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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公孙家门口,他正思索着哪边的门没有报警器比较好爬,就见一只小机器人从墙内飞了出来,定定停在他眼前。
四九认得他,当即表明来意。
小机器人在半空中转了片刻,才传来声音,“抱歉,我帮不上忙。”
四九再次道了谢,随后奔了回去。
小机器人重新回到阁楼上,钻进厚重的帷帐内,发着光的电脑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路上一辆车上下来四五个人,不同方向往边上的一辆车上扫射着子弹。
他将路段监控视频黑掉,随后将Caspar所在的旅馆长廊上刚刚所发生的那段监控也给黑掉换上另外一段。
全部做完之后,他给马超发了信息:好了。
片刻后,马超回了消息:好,谢谢。
长安又打了一行字过去:哥怎么样了?刚刚嫂子派人来问,我没说。
马超隔了片刻才回:昏迷不醒。
长安便不再问了,屏幕上的界面不停跳动着,提醒他还有别的事要继续,他便叉掉页面,核查完界面跳出来的所有有关死亡讯息的关键词。
铺天盖地都是:
“我撑不下去了……希望死亡能让我解脱,从此获得新生。”
“为什么别人的世界都是美好的,为什么只有我活在地狱里,为什么?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放过我?”
“再见了,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陪你们一起生活了……我死了以后,你们不要难过。”
“听说死亡很痛苦,但我不怕,死亡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事了。”
“既然你们恨不得我死,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又这么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我想死……可我又好害怕……”
“他说爱我,可他还是背叛了我,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怎么办,我舍不得,我只能杀死爱他的自己。”
“那个恶魔什么时候能放过我,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我要死了……”
长安看着页面出现的各种关键词窗口,有些发在部落格,有些发在空间里,有些发在推特,有些发在脸书,更有些发在社交网站上。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人的IP地址找出来,随后附着那张自杀声明一起发送给一位备注名为J的人。
他的速度很快,聊天对话框内不停闪现着被弹上去的消息。
片刻后,J回了消息:【有没有兴趣做个全球的SOS软件。】
长安做的是国内的,但凡有人自杀所发出讯号,第一时间会被他电脑内的关键词抓取出来,从而被他发现,再然后,他只要提出对方的IP地址,发送给J,自会有人去拯救想不开的那群人。
绝大部分都是些青少年,有些正处在叛逆期,外表看着强大,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被父母骂了一句想不开要去死,被老师批评了几句想去死,被同学排挤、被异性排斥想死,被自己所厌恶想死……
他们的内心世界简单却又复杂,他们失望又渴望地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他们矛盾又难堪,他们活着的同时又想着死亡,奔赴死亡的路上又害怕得迟疑。
他们是未来的希望,可他们自己却满怀绝望。
一部分是成年人,成年人有很多心酸和无奈,他们在绝望之际,有的会写下大篇懊悔的言论,有的则不发一言,但统一的是,他们决定了死亡,被拯救回来的希望渺茫为零。
还有一部分是老年人,他们几乎不会用软件去宣告这个世界自己死亡的日期,他们只是用行动毅然决然地奔向死亡,在软件里留下一笔‘XXX他爷爷自杀死了!’的帖子,从此被世人遗忘。
长安把跳出来的所有页面都挨个核查完毕,随后才敲击了三个字回去:
【我试试。】
同一时间,四九赶回江家。
“长安少爷说不知道,他帮不上忙。”四九从阳台悄悄翻进来,走到桌前说。
江栩放下手里的画笔,淡声说,“我知道了。”她站了起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回去吧,明天还有得忙。”
“是。”
四九走后,江栩静不下心,索性拿了画笔重新铺纸画画。
突然手机震了震,有短信进来,她接过看了眼,是枭爷发来的,只有俩字:
【没事】
她终于安心地松了松神经。
另一边,马超放下燕廷枭的手机,抬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他的整张脸都绷得死死的,却还记得,爷进去之前,清醒那一刻时抓住他的胳膊,冲他道:
“报平安。”
没头没尾地只是这么一句,可马超却知道,不单单是给燕老爷子报平安,同样还有爷心心念念的小巨人。
“马超,你怎么在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马超脸上担忧的表情还没消散,一转身就看见了侯君,她一身风衣,里面是纯黑阔腿裤,搭着件鲜亮的红毛衣,整个人飒爽又利落。
侯君走过来看清马超的表情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她伸手指了指手术室,不可置信地问,“枭爷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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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女士自从知道自家儿子和长歌在一起之后,几乎就不往他的公寓来了,然而,过去小半个月,都没见自家儿子打个电话关怀一下,不由得一边心酸一边做了晚餐早早给他送过来。
唐玄这两天倒是下班比较早,因为长歌近期都呆在家不能外出,他也没怎么联系,下了班就回家看看客户资料,或是去跑步机上跑一小时。
徐女士是下午四点到的,结果就看见唐玄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运动,窗户开着,他脸上都是汗,身上只穿着件短衬衫,看了眼跑步机上的时间,都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了。
“妈,”唐玄关了跑步机下来,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看我,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了?”徐女士把东西放进厨房里,又把水果洗好放在果盘里。
“能啊。”唐玄走向洗手间打算冲个澡。
徐女士问,“给你做了晚饭,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唐玄点点头。
徐女士有点怪异地看他一眼,“儿砸。”
唐玄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回过头,“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吧……”徐女士犹豫地看着他的表情,“就是觉得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唐玄有种被窥探到内心的窘迫,皱着眉反驳,“没有。”
“那是怎么了?”徐女士试探着问,“和长歌相处不太融洽?”
“不是,你别瞎操心了,没有的事。”唐玄进了洗手间,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洗澡了。”说着关上门。
“对了,你知道半雪住哪儿吗?”徐女士问。
门内的唐玄立即打开门,神情紧张地看着她,“干嘛?”
“你爸最近钓了不少鱼,我打算送一些给她,她喜欢吃我做的鱼。”徐女士叹了一声,“唉,她也不来了,估计因为你和长歌在一起,她也不方便来了。”
唐玄脊背一僵,语气有些不耐道,“不知道。”这次有些不爽地关上了门。
门外徐女士嘀咕一句,“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没怪你,你自个儿生什么气啊……”
唐玄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有些烦躁地闭上眼,温热的水从头部往下淋,他忽然就想起凤凰山那次,半雪泡在水里的两条玉白的长腿,还有那纯白色的……
“操!”唐玄低咒一声,胡乱撸了把脸,扯了毛巾简单擦拭了下,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大厅内徐女士正在打扫卫生,看见唐玄出来,于是提着手里的一个袋子问他,“你哪儿受伤了?怎么买这么多绷带和药?”
唐玄正拿干毛巾擦头,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走过去几步接过那袋药,“没有,买来预备着用。”
徐女士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
唐玄皱着眉,“唉呀你别管了。”
“好好好不管了。”徐女士见好就收,又去收拾别处去了,她从洗手间提着垃圾袋出来时,看见自家儿子手里还提着那袋药,眉头皱着,似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
“你要是实在用不着,给我吧,我隔壁邻居好像受了伤……”徐女士提议道。
唐玄顿时把那袋药收起来,“搞不好我明天就受伤了,到时候就用得着了。”
徐女士:“???”
她把打包好的垃圾全部提在手里准备回去了,到门口时,听到唐玄在喊她。
“妈!”
徐女士回头,“啊?怎么了?”
唐玄看着地板,说话的语气有些气冲冲的,“你那鱼,我帮你送!”这口气知道的是去送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杀人的。
“……”
徐女士弱弱地,“其实,也……也没几条,不必要你送的。”
唐玄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我说送就去送!你现在就去拿来!”
徐女士:“???”儿子真没事吗??
两家距离不算远,徐女士刚到楼下,就见自家儿子已经穿戴整齐地下楼,还开了车出来,冲她努了努下巴,“上车。”
多少年来,儿子送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徐女士高高兴兴地上去了。
她坐在副驾驶,就见后座上丢着那袋药,她困惑地指着那袋药,正要问什么,就见唐玄脸一板,“带车上,预防我待会出车祸受伤。”
徐女士气得不行,“你这是人说的话吗?”她想了想,指着那袋药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问你了还不行吗,有必要这么诅咒自己吗?”
“……”
唐玄闭嘴了。
到了老唐家,唐玄车也没下,徐女士让他下来看看老唐,“都到门口了,下来看看你爸。”
唐玄摆手,“唉呀,妈你赶紧把鱼提来吧。”
刚到门口的唐教授:“……”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
徐女士这才发现自家儿子主动送自己回来纯粹就是为了鱼,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突然想明白了,他这么着急,是为了拿这鱼送给半雪?
可……他不是和长歌在一起了吗?
徐女士提着鱼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沉重。
唐玄把鱼安置在后备箱,随后上车就要走人,看见徐女士的表情,多嘴问了句,“妈,你怎么了?不会舍不得这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