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延已经灭了烟,转身走人了。
莫老四碍于边上人来人往,不好去问那么不要脸的问题,只是内心猫抓一样心痒难耐。
韩东延最近跟他说话确实有点……肆无忌惮,不知道是两人在一起呆久了,还是说由于一直被调戏,所以最近打算扳回局面?
莫老四忍着心里的小雀跃,回到了候车室。
老五和梁嘉买了些包子和玉米豆浆,每人分了些,唐玄已经吃完包子,正拿了袋子准备去丢,两人擦肩而过时,唐玄仔细看了眼莫老四的脸,问,“你们刚刚在洗手间做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什么表情?”莫老四摸了摸脸。
唐玄思索了下,说,“淫荡,猥琐。”
莫老四:“……。”
江栩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手里还抱着一根玉米在细细地啃,她眼睛半眯着,看着面前人来人往,有些傻乎乎的在笑。
杭呈礼都怀疑她变傻了,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只差伸出手问问她一和二了。
董玉华摸了摸江栩的脑袋,解释说,“小栩第一次坐火车。”
众人了然。
检票上车后,几个软卧果然都是挨个靠着,倒是离江栩和杭呈礼那边有些距离,为了以防万一,唐玄把自己和半雪的票跟江栩和董玉华的换了,他们俩住杭呈礼隔壁,以防这人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火车启动之后,韩东延惯性检查卧铺四周,包括卧铺底下每一个角落,随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们那边。”
“嗯。”莫老四躺在对面软卧,一夜没睡,虽然精神还在,但看见床铺就忍不住想躺上去,一躺上去就想闭上眼睡。
他眯着眼不到五分钟,外面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敲了敲金属杆儿,冲他笑得很是和蔼,“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莫老四抹了把脸,下了卧铺站起来,“嗯?怎么了?”
“我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我这次专门带她来看医生的,这不,有点着急,软卧也没订到,只剩下硬座了,这十几个小时车程呢,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这老人,我怕她身体吃不消,我母亲九十多岁了……”
中年女人很是恳切地问,“我就想问问,能不能跟您换个位置?”
莫老四犹豫了。
这要是他一个人来坐火车,肯定直接就换了。
但对面床是韩东延,两人虽然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好些天,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行出来,也是第一次面对面睡在火车软卧,接下来还有十八个小时呢……
而且软卧只能躺一个人,他要是和韩东延去挤挤的话,必定有一个人睡不好觉。
他正犹豫的空档,韩东延回来了,看见这一幕,略微挑了下眉,中年女人见他来了,又把刚刚那番话又言辞恳切地说了一遍。
莫老四担心韩东延想做好事把床位让给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还没开口,就听韩东延冲中年妇女说,“抱歉,他病了,我得照顾他。”
莫老四:“……”
他捂着肚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表演一个脑子疼还是肚子疼。
中年妇女被拒绝了,脸上有些讪讪的,又有些哀求意味地问莫老四,“就一个床位就好了,我们不碍事的,就怕老人受不住这么长时间,小伙子,你们看起来就像个热心肠的人。”
“其实要换也不是不行。”韩东延又开口了,“我们是花了三千买的,你给三千的话,我们就把床位让给你。”
中年女人脸色立马变了,像被吓到,又像是不信,带着笑,表情有些讪讪,“这,开玩笑呢?这里三千一张床?不是两百九十五吗?”
“嗯,原价两百九十五,你如果想要的话,三千。”韩东延把票掏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票,三千。”
中年妇女讪笑一声,“那算了,我买不起。”
她唉声叹气地走了。
莫老四狐疑地盯着韩东延,“你怎么回事啊?按照平时,你不是应该直接把床位让出去吗?”
他以为韩东延是为了他才没有让出床位,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下一秒,就听韩东延说,“你给他们发个消息,要是遇到有人卖惨要用硬座换软卧的别搭理,都是骗子。”
莫老四没明白,“什么骗子?”
韩东延指了指过道的方向,“刚刚那个,就是骗子。”
“她拿这个能骗什么啊?”
“骗钱。”韩东延坐在自己卧铺上,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跟人换了软卧后,就高价卖给其他买不到软卧的人,遇到出手阔绰的,一单就能赚两三千。”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老四惊奇地问。
韩东延把手里的水拧上盖,视线粗粝地看向莫老四,舌尖抵了抵齿关。
半晌后,才开口说:
“我以前,也这么干过。”
第453章 铭记
“我们在车上呢……嗯,加油,等你好消息。”
莫老四挂了电话,侧躺在卧铺上,看着对面的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他看不见韩东延的脸,只能看见他呼吸起伏的胸口,T恤被肌肉撑得有些紧绷,隐约显露出底下结实的肌理。
“睡了吗?”他问。
韩东延应声,“没有。”
“刚刚老七打电话过来了,要不是忙着参加全国赛的预选赛,他也打算过来的……他跟我想的一样,我们都觉得老大他……还活得好好的。”莫老四抬头看了看外面,说话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好奇的是,你什么时候发现杭……他有问题的?”
“从一开始。”韩东延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他属于现场第一人,警察还没赶到,他先赶到了,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做些什么。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说完,他又缓缓补充道,“但我的直觉倾向于这些猜测。”
“我也觉得老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莫老四轻声说着,又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为什么不留个口信给我们呢?害我难受了好些天。”
“见到了你可以当面问他。”韩东延说。
莫老四点头,随后舒坦地躺在铺上,眼睛看着上方,“侯家的事你听说没?”
韩东延“嗯”了一声。
莫老四自顾自说着,“他女儿倒是挺拎得清的,侯广庆被提二审时,她就知道她爸这次是死刑,早早就把侯家的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了,倒是她妈还死死守着镇远科技,等警察赶过去时,她已经吃安眠药自杀了,就死在总经理的办公椅上。你说何必呢?钱没了还可以再赚的啊,再说,她们家那么多人脉,现在法治社会,又没有把他们全家发落……”
他说到最后,朝韩东延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在听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钱,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韩东延倚着墙,目光很安静地落在面前的纯白色被褥上,随后才顺着视线移到莫老四微微怔愣的脸上,“你先睡吧,五个小时后我叫醒你。”
莫老四回神,“哦,好。”
他侧躺着闭上眼,顿了顿,又睁开眼,隔着桌子能看见韩东延脚上的袜子,和他脚上的是一个款式,更是一个颜色。
心底有种隐秘的喜悦,像是和韩东延共享了情侣款。
“韩东延,晚安。”他轻声说。
韩东延看了眼他的方向,嘴角扯了个弧度很浅的笑,“现在是早上。”
“那就……早安。”莫老四闭着眼,忍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身后的人,心里的冲动果然消减了许多。
大概是这段时间冷落了五指姑娘,所以最近躁动得有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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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电竞赛事馆。
因为是全国赛的预选赛,所以参赛的团队特别多,赛事馆分前门后门,前门有个两百米长的红毯,边上是记者和举着牌子的粉丝应援团。
按照以往,沈亦白必定是走后门进的,去年输在预选赛上,今年如果大张旗鼓地进去,再输了,实在没脸。
但他今年却是走的正门,不为别的,因为他身后还跟着沈老爷子。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坐飞机来回跑,到酒店入住,包括第二天出来熟悉场地,全程下来,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精神满满,特别是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和身后那助理活像个一老一少两个黑社会。
沈亦白带着身后一群人到了红毯前露面,随后拿笔签下战队名,主持人记得他,知道是杨市的官三代,和家里闹翻了出来打游戏,几年前和经纪人闹翻,被挖走了一大半人,现在出来单干,有个小战队,人数很少,而且去年还输在了预选赛上。
主持人照例要问几个问题的,这都是早早准备好的,打算在比赛之前就博个热度。
“今年是想刷新一下去年的成绩吗?”主持人举着麦克风问。
沈亦白看了眼摄像镜头的方向,“不是刷新,是进前三。”
主持人有些诧异地微微张大嘴,随后笑着表示了加油,但那一瞬间的诧异还是被镜头捕捉到,直播界面上,不少战队看到了都不屑地发出嗤笑声。
今年虽然来了不少战队,约莫几千个,但报名的却没有过千,只有五百个,而且主办方筛查了一轮,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个战队参赛。
观众席上的绝大部分是刚新起的小战队,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参赛只会被虐得很惨,于是乖乖坐在观众席,准备看强者和强者的搏斗。
主持人采访完沈亦白后,才看见队员末尾还跟着个老人,便问,“这是队员家属吗?爷爷,可以采访一下你吗?你支持孙子打游戏吗?”
因为上一代人鲜少有支持孩子打游戏的,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困人家,对于游戏似乎只有不学无术的评价,他们不了解电竞精神,自然也不懂年轻人对游戏的热爱。
“支持。”沈老爷子笑着说,“以前不支持,后来想开了,孩子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有这样贴心的爷爷可真好。”主持人微笑着问,“您孙子呢?是哪位?”
沈亦白站出来,“我。”
主持人当即恭敬道,“原来是沈老先生,真的是三生有幸,您一路辛苦了吧?”
沈老爷子摆摆手,“不麻烦你,我们先走了,后面人该等急了。”
主持人点点头,“好好好,您慢点。”
沈亦白带着队员和老爷子进去了,门口两边的应援团都是别的战队的,因为那群人天天搞直播撩了不少女粉丝,而沈亦白走的是专业技术型,整天带队员窝在训练基地里练习游戏,不然就是出来聚个餐再回去,除非比赛露脸,其他场合很少见到他们,粉丝也有,但是不及旁人的多,因此,大概早就被其他庞大粉丝团给挤走了吧。
沈亦白没说什么,当先走了进去。
穿过一段黑色封闭通道时,他牵着沈老爷子的手,听老人家在那边絮絮地说,“孩子啊,你比赛的事情就不要发朋友圈了,燕家那孩子没了,你燕爷爷最近都不好受,你和你那几个兄弟,最近都收敛着点。”
“我知道。”沈亦白握住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老大还活着呢,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呢。”
沈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一行人穿过黑暗,迎向光明。
沈亦白转身看向自己的队员们,最后将目光定在总攻的脸上,看了一秒后,移开视线大声喊道,“这次,我们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好!不许失败!”队员们大喊。
总攻喊得尤为大声。
她看向比赛场地,看向最上方一个直播液晶屏,看向两个主持人坐在最前方准备着,看见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看到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最后她看见了队员比赛的那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