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脑袋偷偷看,就看见建安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子蛋茶递到妹妹嘴边,看她凑过来又拿远了不肯吃。
姜玉华还以为他在逗安安玩儿,谁知道他嘴里嘀嘀咕咕的说,“这是敌人的东西,咱们怎么能吃呢。”
等安安扑过来一口咬住勺子,噗嗤噗嗤的,连吹带吸的咽下肚子,他又说,“你在长身体,还是多吃点吧。”
给这孩子矛盾的,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但是你得记住,他俩是咱们的敌人,不能管她叫妈,平安那个没出息的已经缴械投降了,你要坚持住,哥也会坚持的。”建安还在给自己打着气。
在外冷冰冰的,还喜欢打人的建安,对妹妹居然是这幅样子,姜玉华差点被他的反差给逗得忍不住笑出声了。
但看见建安挂在床边,还在晃一晃的腿,姜玉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的建安有一条腿是跛脚,平时看不出来,走起路来却有点不自然,他因为这个从小被人嘲笑,特别自卑,宋修见也因为这只脚非常的懊悔,想起来就要失眠。
姜玉华问过,据说是因为建安跟人吵架,被逼急了离家出走,却摔断了一条腿。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跟谁吵了架,又是为什么离家出走。
第14章 夜谈 狗男人,他最好永远别求着上她的……
再算算建安意外摔断腿的时间,估摸着就在这年。
好好一个孩子,因为一场争吵,从此人生轨迹就改变了。
他本来就性格敏感,断腿之后,天天听人在背后嘲笑议论自己走路跛脚,就更自卑了,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性格越来越差,最后因为打人进了监狱的吧?
再看一眼小卧室里头,建安逗妹妹逗得正欢呢,蛋茶吃完了,他就用勺子敲着碗,嘴里还在小声的哼着歌,逗得安安一直在笑。
这辈子,就为了不叫宋修见夜夜为此失眠,姜玉华也绝对不能再让这件事发生。
倚着门,姜玉华都没发觉自己也在笑,就是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来了个人。
扭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到呀这是,宋修见已经回家了,就在身后站着呢。
“二哥,你回来的这么早?”姜玉华笑着,想像上辈子似的给他拍一拍身上的灰尘。
宋修见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姜玉华,心里的疑虑是越来越重了。
他刚才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特别诱人的饭菜香味,再往里走,就听见小卧室里头咯咯的在笑,显然,几个孩子现在挺高兴的,跟她相处的也很不错。
而玉华呢,这个疑似被策反的姑娘居然还站在门口看着孩子们,还在偷笑。
如果她被策反了,这会儿不急着到处搜集情报,却在安安心心的做饭带孩子,很让人奇怪啊。
如果她没有被策反,又怎么解释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的喜好?
这姑娘,真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宋修见也不是很担心,他上岛之后急匆匆的走,就是跟罗司令商量这件事儿去了。
罗司令派了大姐过来看着玉华,另外又给省城和白云乡分别拍了电报,一是让省城那边以最快的速度调查,玉华在上大学的那一年究竟有没有接触到不好的文化和教育,有没有跟可疑分子认识交流过。
二就是让白云乡也调查调查,看看玉华从小到大,尤其是从大学回去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也是给玉华来一次政审,如果顺利通过,他们就可以领证结婚,当一对儿真正的夫妻了。
回过神,看见玉华一双杏仁儿眼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宋修见点头,“是,今天工作不忙。”
“那正好,我炖了大公鸡,再炒个青菜,咱们就可以开饭了。”姜玉华往厨房走去。
小火慢慢炖着的大公鸡,已经完全软烂入味了,光是大公鸡还不行,又拿了两个土豆削皮,切成滚刀块扔下去,等土豆炖烂就可以出锅。
左边锅子炖着土豆,右边就把米饭给盛了起来。
这种土灶煮出来的米饭有种特殊的香味,虽然里头掺了不少的红薯,但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锅巴呢,全都给铲出来,到时候泡在鸡汤里吃,就是再挑食的孩子都能吃的大嘴巴都舍不得丢。
再倒油,青菜倒进锅里,大火猛地翻炒两下,看见青菜已经断生,但还是脆脆的状态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这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堂屋吃饭。
农家养的大公鸡是吃虫子和海虹长大的,肉质那叫一个香,咬一口,肉透着一股子的鲜甜味,咸淡适中,又把油都熬干了,一点不油腻。
鸡腿两兄弟一人一个,又撕了点鸡丝给安安,鸡汤拌着饭,别说几个孩子了,宋修见也是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没停下来过。
一只大公鸡,加上两个土豆做了整整一锅子,姜玉华分了三份,还以为可以吃三顿的,谁知道第一碗吃完了,几个孩子还是眼巴巴的瞅着。
没办法,只能再去端第二碗,算了吧,他们难得吃一次好的,补补身体。
最后第二碗鸡肉剩了点底子,平安还是没够,土豆捣碎了融化在汤里,就着鸡汤全都刨了个一干二净,打了个饱嗝说,“妈好,世上只有妈妈好,真好吃啊。”
一声妈叫出来,宋修见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姜玉华。
她是怎么做到的,刚来岛上,就让平安改口叫妈了。
给丈夫抛了个笑盈盈的眼神,姜玉华又说,“妈一个人可变不出这只大公鸡,你们吃的米饭,肉肉,青菜都要钱买,这钱谁给呢?”
“爸爸给。”平安舔着碗里最后的一点汤汁,砸吧着嘴说。
又是一重雷劈下来,宋修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吃完了饭,宋修见才说,“我听说,今天你们跟隔壁陈大妈吵架了。”
平安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怂怂的要钻桌子底下去,建安呢,还在别别扭扭的I啃那只鸡腿子,俩孩子手都攥起来了,特别的紧张。
既然答应了他们,姜玉华也不能食言而肥,立刻放下了筷子,“是,我带头的,怎么啦?”
宋修见是想跟她好好谈谈的,一看这个态度就有点头疼,“你不能这样,会带坏孩子。”
“带不带坏孩子另说,你只要告诉我,会因为孩子调皮打架,就把他们送走吗?”姜玉华瞥了俩孩子一眼,故意问。
“当然不会。”宋修见异常坚决的说,“这不可能,你也想都不要想。”
姜玉华提高了声音,“听见没有,你们不可能被送走的,现在建安带弟弟去洗手洗脚,准备上床睡觉。”
建安下了桌子,跟飞奔似的就往厨房去了。
“你这是说给他们听的吧。”宋修见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看着玉华,这姑娘,怎么永远能吸引他的视线呢。
“那还能说给谁听呀,快洗碗,我要去洗漱了。”姜玉华推了碗筷,揉一揉手,那叫一个疲惫啊。
“我洗碗?”宋修见很意外,“你不是来带三个孩子的吗?”
部队里几乎都是男人,有的人难免就要攀比,谁在家更像个大爷,谁在家更惬意。
时间长了,宋修见难免也被影响点,就会觉得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了,到家就可以偷懒不干家务,一篓子全丢给妻子。
“不是你洗谁洗?”姜玉华还觉得奇了怪了,上辈子家里可都是宋修见做家务啊,不只是洗碗,除了做饭,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包揽的。
他做过飞行员,对待这些事情也依然是认真细致,从来没让姜玉华碰过半点。
谁知道重活一世,男人居然叛逆的不想干家务了,他年轻的时候怎么这么狗啊。
姜玉华伸着双手给他看,委屈的说,“你看我的手,你不在家我洗,你在家了,我还要洗,会糙成什么样子?而且我是来跟你过日子的,又不是当保姆的,你要是把所有家务都丢给我,那碗也不用洗了,明天我用脏碗做给你们吃。”
她嘴一扁,宋修见莫名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人家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过来给他带孩子,还不是亲生的孩子,他甩开膀子当大爷,这成啥了。
赶紧起身,宋修见收着碗说,“以后我来洗碗,你别哭了。”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人可真是揪心。
“不只是洗碗,洗衣服,洗被子,家里打扫卫生,你累我们可以一起干,但你不能当甩手掌柜。”姜玉华红着眼睛说。
端着碗筷,刚走到门口宋修见就回头了,除了目瞪口呆,大概还觉得一个大男人干这些事情有点难为情,“这些东西我都不会。”
“谁生下来就会,学啊!”姜玉华赌气说,“你连开飞机都能学会,这些学不会吗?”
“行,学。你把眼泪擦擦,要是让我娘知道第一天就把你惹哭,她能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骂人。”宋修见肩宽背直,分明是要去洗碗,却走的格外挺拔。
“那感情好,天上一个帮我的,地上还有我爹娘帮我,你可别想偷懒,好好干活。”姜玉华突然就笑出声了。
月光下一回眸,宋修见突然才发现,合着这姑娘刚才都是装的,她根本没有哭啊。
但也没办法了,言出必行,赶紧洗碗去吧。
洗完碗筷还得洗脚,灶台的小锅里正好剩下半锅子热水,夫妻俩烫了脚,姜玉华先上床,坐在床上涂抹雪花膏。
她挑一点,慢慢的,细致的从脸涂到脖子,再分别抹到两只手上,几块钱的雪花膏愣是用出了国际大牌的感觉。
正涂着呢,突然眼睛一瞥,“你干嘛呀?打地铺干嘛?”
放着床上松软的被子不睡,这男人居然带回来一张行军床,正在铺一床薄薄的褥子。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没想清楚,过段时间再说。”宋修见又铺了一层小毯子。
其实是玉华的身份没查清楚之前,他不想跟她有任何亲密接触,这也是为了保护她。
“我已经二十了,过了年都二十一了,国家都允许我结婚,你说我还小?”姜玉华一只脚搭在他铺的行军床上,挑着眉说,“上来,你不能打地铺,我不同意。”
深吸一口气,宋修见转过来就问,“那你先告诉我,我回来那天去你家吃饭,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菠菜,又是从哪知道我不喝糖水。”
反正她在岛上,即使知道自己败露了也逃不出去,宋修见索性直接说开了。
姜玉华也愣住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丁点的细节,居然让他记到了现在。
“姜玉华同志,回答我的问题。”宋修见厉目催促着,眼神锁定了床上那个杏仁眼的姑娘。
“桂花婶……不,你娘告诉我的。”姜玉华赶紧找了个借口。
谁知道宋修见的表情更加严肃,“离家这么多年,她早就不知道我的口味,到底谁告诉你的。”
看他一副审问的架势,姜玉华心说,他不会是把我当间谍了吧?
她简直是有苦难言了。
姜玉华跟间谍没有半分关系,从小在乡里长大,她除了那部《苏修间谍落网记》,其他都没接触过。
但她不是间谍,更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否则立刻会被人当成封建迷信给下牛棚,这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要不我们还是来聊聊今天吵架的事情?”姜玉华收回了长腿,赶紧钻进了被窝,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不敢再跟他聊这个话题。
“行,你说。”宋修见点到为止,点头说。
玉华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电报已经拍出去了,最迟一个月就会有结果,他等得起。
“你上床了我再说。”姜玉华躲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你问不出我从哪知道的,也别想让我说今天为什么吵架。”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孩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来源是姜玉华的软肋,那孩子就是宋修见的软肋了,他立刻穿上衬衣,扣子扣到了上面,一副生怕被耍流氓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