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攸道:“父皇说还不错。”
但他也看得出来,上林苑的翻修成果跟皇帝预想的效果有差距。
但现在户部没钱,工部也知道,这也是给了最优方案。
皇帝也知道如今朝廷不够富余,北边还有北梁和北戎虎视眈眈, 所以即便没有达到心中预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话之间,王图笑着走了过来, 对着太子道:“殿下,该到了用点心的时候了。”
太子轻轻点了点头, 王图便叫人将食盒搬了上来。
荷花酥,枣花酥,红豆糕,一字酥……很快摆满了整个八仙桌, 还有拿两只白玉碗盛着的酒酿圆子。
太子吃了两口酒酿圆子后,发现萧攸根本没动勺子, 只是捡了一个红豆糕来吃。
太子有些疑惑地看了萧攸一眼:“四弟怎么不尝尝这酒酿圆子?莫不是不合口味?”
萧攸道:“王妃如今的身子, 最是受不得酒气, 我也不便再用这些东西。”
太子听了这话后呵呵一笑。
他之前也听人说过,只要四弟不去工部和上林苑办差,就日日在家中陪着王妃。原本七弟萧涣有个多情的好名声,如今都快被四弟的深情给取代了。
不过这样的名声,太子也不在意。
他是要成为未来君王的人, 素来不拘小节,也不会在这些儿女情长上多费功夫。
反正太子妃贤德,不会在后宅这些事情上同他过多计较。若是有合心意的女子,那就多宠几次,若是不合心意了,抛开手也就是了。
反正太子妃也会派人打理好,出不了乱子。
横竖他是太子,是这个世界上尊贵仅次于皇帝的人,会有数不清的女子愿意往他的怀里撞,他无需在这些事情上费神费心。
他今日把萧攸唤来,倒也不只为了问他上林苑的事情这么简单,而是又给他相中了一件差事。
“今日请四弟过来是另有一件要事相商。”太子道。
萧攸也表示愿闻其详。
太子便说起了这件棘手之事。
今年吏部考评江浙官员时出了点问题,杭州知府王大人原是核定优等,却遭到了当地官员的联名反对。
太子让济国公询问了江浙一带投在自己门下的官员,发现地方上对这位王大人的评价很是褒贬不一,有好有坏,但似乎不论好坏都有依据也有道理。
太子和济国公尚且没弄明白这件事情时,便受到了皇帝的垂问。
如今皇帝身边的起居郎也正是杭州人,那天和皇帝闲聊之时也提起了这件事情。
吏部考核向来是一年当中关乎众多官员的最重要的事情,皇帝听了以后也表示困惑,便叫着太子和济国公好好查探一番。
太子如今的的意思,还是想让四弟出门办这件事情。
毕竟下江南对于京中官员和众皇子来说都是美差,江浙一带向来富庶,除了朝廷给的差补丰厚之外,还有地方官员和乡绅的孝敬,有美景也有美人,太子能第一时间想到萧攸,将这件差事交给他,也算是对这段时间同他疏远一事做出的一些补偿。
可没想到萧攸当场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拒绝的答案,觉得吏部左侍郎张大人足以胜任此事,无需他再跟着画蛇添足。
太子也大概明白了萧攸的想法:“怎么?不想出远门?”
萧攸如实道,家里王妃快生了,自己的确不宜在这个时候出远门。
虽然他时常陪着她,尽可能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和设想,但终究还是有太多的东西都替不了她。
如今除了陪在她的身边外,并不能替代她做些什么,如果连陪伴着她都做不到答话,那还有什么资格做孩子的父亲?
太子也知道,王妃陆氏怀得,正是萧攸的第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嫡子。
记得从前太子妃第一次有孕的时候,他也是一般的紧张关注。
太子叹了口气,对萧攸道:“那就依着四弟的话,我再去同张大人谈谈,四弟府上若有其他用得到我这个二哥的事情,只管派人来同我说便是。”
萧攸谢道:“多谢殿下。”
等到萧攸回府之时,正看到太医再给陆想容请脉,周嬷嬷和钟嬷嬷两个在一旁紧张得盯着,听李太医说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临到要将李太医送走之际,钟嬷嬷同李太医闲聊道:“听说黎王的王妃一次就诞下了两位小公子,说起来到果真叫人稀罕,只是不知我们王妃腹中可有双生胎?”
李太医将药箱等一并都收拾好,对着钟嬷嬷高深道:“王妃这是头一胎,还是以安稳生产为宜,真论起来,多胎未必是好事。”
一个孕妇身体的养分需要供着两个胎儿不说,产妇身体也好承受来自两个胎儿的挤压,还有生产时的九死一生,总的来说,对产妇本身并非是好事。
尤其王妃自幼身体不算好,又是头一胎。
有了就有了,若是没有也未必要去强求。
萧攸刚刚走进来,听了这话后应道:“李太医所言极是,孩子的母亲才是最重要的,大人好好的,孩子总会有的。”
太医笑道:“四殿下这话通透,的确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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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韵从前在闺中之时,曾多次听父母亲说起宫中皇子格局,除了太子和大皇子之外,就数七皇子萧涣最得皇帝和太后喜欢。
当初听说要嫁给七皇子萧涣,许韵也是满心欢喜,觉得是上天厚待于她,若不是端淑长公主府中出了那些事情,这门亲事怎么也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来。
可她当真嫁进来后,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七皇子只顾着自己的感受,素爱风花雪月,不通庶务,对家中的事情一概不问,都要她这个王妃辛勤打理。
虽然萧涣也一直在宫里宫外都有不错的名声,因为哲嫔家世和自身为人妥帖的缘故,很得长辈们的喜欢。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封了郡王,六皇子有了差事,甚至八皇子都得了提拔。
萧涣却跟纨绔五皇子一样,一直没有一个正经的差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叫她极不顺心。
如今大王妃、太子妃、四王妃和八王妃都诞下过孩子或是有了身孕。
三王妃是因为三皇子身体的原因,一直未得有子嗣,这些事情宫里人都知道,谁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说破此事,三王妃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什么压力。
而五王妃素来和五皇子不和,六皇子妃那边则是因为六殿下太忙了,没有孩子也属正常。
可萧涣也没差事,身体也没问题,也就是说,她现在沦落得同五皇子妃一样不讨喜的地步了?
许韵锁起了眉头,通过母亲的多番打听和她在宫中得到的消息来看,从前七皇子和四王妃的确有些关系在,也是阴差阳错的没有在一起。
依着萧涣温柔多情的性格,如今对四王妃放不下也是合情合理。
想起那日罗氏所言,七殿下为了四王妃有孕伤神之事,心里面阴暗的情绪也越发的滋生开来。
延禧宫内,嘉妃收到了自己安插在七皇子妃身边的婢女露儿送来的纸条。
里面的内容不多,都是这段时间七皇子妃许韵询问太医关于四王妃胎象的时间和地点。
嘉妃眉头都蹙了起来:“她和四王妃之间又有什么纠葛?这样关心四王妃的孩子做什么?”
露儿不确定道:“我也不清楚……”
毕竟她如今也还没有混到许韵的身边伺候,许韵有事情也不跟自己说。
她是来内廷司帮七皇子妃取香料的,也不宜在延禧宫待的时间过长。
露儿离开后,嘉妃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两日后,陆想容收到了嘉妃给的一长串名单,写明了上面这个太医是许韵经常接触的,许韵曾通过这个太医,几次三番翻阅陆想容的脉案。
而这个名单上的所有人,就是这个太医在太医院当中的交好者和关联者。
嘉妃让陆想容提前堤防,生产的时候,从太医院情人或者请医女,一定要避开这些人和这些人的亲近范围,若有关联着的人一定要严格审查。
陆想容觉得奇怪。
她跟许韵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萧涣那个草包,一定又做了什么蠢事,让罗氏和许韵不心里不舒服了,开始胡思乱想。
而且这件事情多半还跟自己有关。
陆想容在心底默默诅咒萧涣出门踩空掉坑后,开始细想起了这件事情。
嘉嫔虽然提醒得对,但生产这件事情本身是不需要自己太过担心的。
毕竟她生产之时陪在身旁的那些人,不论稳婆还是医女,都是齐国公府和靖海侯府找来的,都是从前府里惯用的老人,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四皇子前段时日也在内廷司和刑部都有了人手,已经仔仔细细地把参与生产的人审查了一番,恨不能往上祖宗十八代都翻个遍。
孩子的事情本就不是小事,陆想容再三思考之下,终究还是将嘉嫔给名单交予了成周,由他代为操办此事。
也算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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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嘉妃行册封礼而不许老四入宫过年的事情,皇帝心里也是一直有些愧疚的。
这几日去承乾宫用饭时,皇帝同同皇贵妃谈起了萧攸,听说四王妃有孕了,老四身边一直没有什么人,府里也没提拔个正经的宫女,听起来的确大有不妥,便示意了皇贵妃可以斟酌赏几个人下去。
皇帝上一次要给四皇子赏人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在四皇子这里吃了软钉子,且被噎得不轻。
皇贵妃想起萧攸之前的态度也有些伤脑筋,且她是个正常人,也没有送上门去被打脸的习惯,故而这次并没有把萧攸请来,而是选了看起来脾气相对温和的陆想容。
陆想容也没想到,皇贵妃会为了这个事情专程将她宣进宫里谈话。
听了皇贵妃的一番言辞后,陆想容觉得皇帝的思维也很奇怪。
对于萧攸这个儿子,皇帝一直秉持着放养的态度,不论萧攸的念书、办差都不见他有半分关心,真要论起来,对萧攸这个儿子的重视和喜爱程度倒还不如新晋的宠妃嘉妃。
但是对于萧攸府里没有女人伺候这件事情上,皇帝倒是十分上心,明明萧攸在这方面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他却总要三天两头想起来就来上这么一通。
看着一脸为难的皇贵妃,陆想容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尽量把话说透了:“娘娘赏赐下来的人,我自然是可以接的,但是四殿下愿不愿意要,会不会纳入房中,我并不能保证。”
皇贵妃知道,对于这件事情,四殿下的态度重要,陆想容这个王府女主人的意思同样重要。
“那你的想法呢?”皇贵妃问道,“你愿意替老四接纳下这些女子么?”
“如果让我说的话,还是不要得好。”陆想容道,“这样的身份进府,也不好像平日里用的婢女一样,日后再转手给旁人。我和娘娘一样,都是女子,所以才会为女子多一些考量。其实男人也未必一定要有侍妾才能过活,我们从前时候去代国,多数人家都是一夫一妻,也有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但都是少数,即便皇族也是如此。”
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妻妾成群是一件好事,所以就她的观点来看,皇帝此举纯属没事找事。
皇贵妃听出了陆想容的意思,对着她摆了摆手,道,“罢了,只是皇上找我过去吩咐一次,我少不得就要问上你几句,你也回去问一问四皇子的意思,和他通一通气,若是想添什么人随时来找我。
简单的说,就是先把事情串一下,别等到皇帝问的时候说错了话,到时倒显得她这个皇贵妃没有把皇帝吩咐的事情做好一样。
陆想容也知道皇贵妃不容易,也痛快地应了下来。
不过即便接了这些女子回来又如何?依着陆想容对萧攸的了解,他是不会将这些女子收房的。
可能和年少时候的经历有关,他打心底里面鄙夷皇帝这样对妻儿不负责任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的男子,也一直在避免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话题到了这里等于也说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