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不会出错，“我”认为的好人也不会出错，那么错的就是全世界与他们为敌的人。

　　如果说截图和微博的事情是真的，那穆晴的人设算是彻底崩了，他们眼里明艳大方的大美女，实际上是个太妹一样心思歹毒的恶人。

　　所以她的“粉丝”们不接受这一切，并且全力反抗起来。

　　有的人选择不发言静观其变，默默吃瓜。那些反驳陶萄粉丝最凶的人，基本上也是之前维护穆晴最厉害的人。

　　穆晴简直要疯了，被老江打电话焦急地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正在健身房面带微笑的和一个朝她搭讪的年轻男人聊天。

　　三十秒后，那男人眼睁睁看着穆晴脸色瞬息万变。

　　“抱歉，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走了。”穆晴脸色阴沉如水地说了一句，便从那男生身边大步离开。

　　*

　　穆晴发了疯似的给小红鞋发消息，可小红鞋一条也没回。

　　穆晴瘫坐在沙发上，后背出了一阵冷汗，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但恐惧更多。

　　小红鞋是不是计划好的？陶萄和小红鞋又达成了什么协议，重点是，那些她的粉丝们知道了她的真实个性……

　　她深知网络暴力的可怕之处，粉转黑的一般会变成一生黑，而这条微博里面所有的证据都是真的，至少小红鞋那边还可以出来作证。

　　她额前的发都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地粘在了额头前。

　　她最后还是咬牙点开了评论区，准备接受人身攻击的穆晴却惊奇地发现，她的评论区居然有很多立场坚定的声援她的人。

　　她翻了翻，看到恶意的评论便会眉头紧皱。

　　穆晴了解小红鞋，小红鞋不是什么好人，但和她做闺蜜，只要有利益，她是绝对不会中途跑路的。

　　而陶萄现在有什么可以留住小红鞋？

　　――小红鞋觉得陶萄可以带给她更多的利益么。

　　这个认知让穆晴内心深处狂躁起来，她不想比陶萄差，也不能成为这次战役的失败者。

　　她从那样渺小可怜的地步一路走到现在，不能毁在这个所谓的新人身上。

　　穆晴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手指掐着自己掌心的肉，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可是脑子里那股想法很强烈。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了一口，呛到喉管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打着冷颤，在心里骂着小红鞋是个贱人，把陶萄、老江、周虹还有刘小饱怨毒地咒骂了一遍，然后大口地呼吸着，好像搁浅上岸的溺水者。

　　她打电话给老江，让高层给陶萄施加压力，陶萄现在是个新人，要是她走了，公司就再也没有一个这么好赚钱的流量体了。而且她还有个很重要的项目。

　　可老江只是说他会努力沟通，因为周虹在昨天就已经重新成为管理层了。

　　“穆晴啊，我早就劝过你，走到这一步谨言慎行，你不听……不是所有人都和之前你碰到的那位那么好欺负的，现在好了，一旦……”

　　老江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穆晴尖叫起来：“你闭嘴，没有一旦！没有！”

　　说完，穆晴便挂断了电话，然后脱力般地仰倒在了沙发上。

　　穆晴离开那个她痛恨至极的吸血鬼家庭之后，再次感知到孤立无援的恐惧。

　　她的手、脚、嘴唇、脑子，都在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定还有机会，我还有呈朝，呈朝。”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会栽在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手上。

　　*

　　小红鞋的微信不断震动着，小红鞋真名叫做余蔚红，她嫌自己的名字绕口，而且土，才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小红鞋。

　　之所以叫小红鞋，是因为她小时候喜欢的卡通人物就穿着一双很漂亮的红鞋子。小红鞋高贵又娇媚，还带着几分童话般的浪漫。

　　可是认识了穆晴之后，穆晴直接称她鞋子，鞋子两个字都好像带着臭味，余蔚红很不喜欢，可纠正了很多次无果后，她索性也放弃了，穆晴骨子里就带着有点病态的自大感，自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这回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穆晴也还不知道改口。

　　【鞋子，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真的忍心出卖我吗？】

　　【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你告诉我，我愿意给你双倍】

　　【鞋子，你再帮我这一次，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我们是朋友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只要你愿意澄清，发视频说那些片段都是她p的，我就能洗白，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应该懂我的想法才对。】

　　穆晴看到对面的“在输入中”心像是被吊了起来。

　　余蔚红会答应她吗？至少现在，穆晴可以保证，她能给余蔚红的肯定比陶萄能给她的多。

　　余蔚红：【穆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鞋子这个称呼】

　　余蔚红：【你好像从来没记住过】

　　穆晴：【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余蔚红：【随你啊，晴姐。】

　　这个晴姐叫的很讽刺，穆晴感受到了，穆晴快气疯了。

　　以前余蔚红对她说话从来都是低声下气的，现在口气完全变了。

　　穆晴：【墙倒众人推，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吗？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你真的没良心，但凡你记得我给你拉的那些品牌商，你就不会这么做个白眼狼】

　　余蔚红：【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晴姐，别说这些了，没有意义，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事实，我不会拍什么视频，更不会去污蔑葡萄。】

　　穆晴：【葡萄？叫的真亲热。】

　　余蔚红想，她刚刚认识穆晴的时候，她叫过穆晴晴晴来着，那时她也是真的把穆晴当朋友，那时候穆晴和她都没名气，穆晴也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后来一次契机穆晴上了某音的热搜，粉丝疯长，从此两人的成长轨迹就分成了两条线，所谓的晴晴也就变成了晴姐，穆晴开始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光打量她，好像试图从她身上得到羡慕嫉妒和扭曲的认可，余蔚红承认，她对她的情感确实扭曲了，不过这情感是厌恶大于嫉妒。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当作狗一样对待，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朋友是相互扶持，而不是相互利用。

　　余蔚红：【是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穆晴：【和我没关系？你不怕我把你的那些黑料全部抖出去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余蔚红：【你是指你当初让我骗网友说你骂我的聊天记录是假的，还是指你每次给我介绍推广的时候，都会从里面扣百分之三十的钱？】

　　余蔚红：【软的不行来硬的，晴姐，你真的是一点不变】

　　穆晴知道，余蔚红是铁了心要和陶萄站在同一战线上了，她指甲掐进了肉里：【好。好得很，你们这次最好能把我扳倒，让我名声彻底臭掉，不然你和她谁都别想好好混下去】

　　余蔚红：【（微笑）】

　　两人的虚假朋友关系至此正式破裂。

　　穆晴一点点翻看她和余蔚红的聊天记录，余蔚红也在和穆晴做同样的事情。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呵”了一声，好像在向对方无声表达自己的立场。

　　*

　　刘小饱那边还没有行动，而公司高层也还暂时没回老江的消息。

　　大家以为周虹的声明就是这场找茬的全剧终了，因为受众少，所以影响虽坏，但不大。

　　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陶萄的视频发了出来。

　　穆晴在此之前只觉得这事儿她解释不清，必然会成为她网红生涯中的一个污点，没考虑到粉丝会大面积取关这种事。

　　只要她不提，她含糊，几个月过去，这件事情也就成为了过去。

　　九点整，陶萄把视频发出去后，过了几秒刷新了一下后台，看到一下子多出来的n多个小红点，满意的笑了。

　　陶萄的标题还是她一贯的风格：【伤害反弹反弹反弹】

　　这条视频陶萄并没有拍多久，但穿了件挺好看的衣服，从lvs当中选的。

　　一件粉白色的吊带，露出肩膀和锁骨的位置，轻运动风，这衣服原本还配了一件白色透明的防晒衣，但陶萄嫌那衣服累赘，便干脆只穿了这一件。

　　她对着镜头，倒没有露脸。

　　只是自拍的角度，镜头正好包括她整个上半身，手臂支在桌子上，在光滑的桌面上落下浮动的影子。

　　又白又粉，幼齿的奶白色齿纹带子扣在肩膀上，平口上边露出精致的锁骨窝，脖子上有一颗浅浅的小痣，因为这点黑色素的沉淀，周围一大片的皮肤显得更白，不是网红滤镜里的那种纸一样调色的白，而是和奶白色的衣服相映衬的羊脂白玉一般的白，这种冷中带暖的感觉，让人想到柔软的肌肤触感。

　　简直是……

　　陶萄一说话，声音还是那一如即往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大家看我微博了吗？”

　　说完之后，视频里便出现了“微博@摘葡萄啊”的字样，镜头重新切换到女孩身上，她身上换了一件吊带，和之前是同样的款式和logo，只不过变成了黄色，黄色也显白，而且陶萄吊带没穿正，左边肩膀微微下滑了一点。

　　“她和我一个公司，抢了我的推广，然后让商家不要和我合作，我发了个视频顺便发了个脾气，她还要来踩我一脚。”“我好委屈啊。”

　　她伸出一只手将肩带勾正，观众们的吸引力全然被她的动作给拉过去了。

　　“听我好好说话，她的视频我也看了，我吧，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我什么也不懂。”

　　“我懂得可太多了。”

　　陶萄没提穆晴的名字，只用她来代指穆晴。

　　因为叫晴姐显得虚伪，而叫穆晴又显得高傲。

　　“假如我的公司来了这么一个漂亮妹妹，我肯定要好好带她吃喝玩……睡。”最后一个字还停顿了一下。

　　“诶，我的东西这么好枪吗？我其实还想和你们坦白一下，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漂亮妹妹，我就……长得很一般嘛。”

　　“刘小饱让我露脸也没跟我说过啊。”

　　“想让大家我是个小可怜？”

　　“没错，我就是长得不好看没人爱的小可怜。”

　　陶萄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继而低声啜泣起来。

　　声音真的很抓人耳朵，细细弱弱的，好像绵绵的雨无声落在地上。

　　不过这声音一会儿就停了，陶萄闷闷地笑了一声。

　　一点哭的痕迹也没有：“我哭了，我装的。”

　　“要不会哭的人哭，逼没做过坏事的人说自己做了坏事，多虚伪。”

　　陶萄声音带上了几分嫌恶。

　　她凑近了麦克风，道：“就到这里，大家点个赞，今天我想上热门。”

　　“题外话，lvs的衣服真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