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便过惯了优渥的生活,也丝毫不觉得人生中偶尔会出现的那些困难很难。
女人和梦想,他唾手可得。
可唯独陶萄不太一样,大抵是窘迫和欲望同时在身上体现,让她整个人有一种舒展开来的可视的生机感。
就好像那一次陶萄的手划破了,和玫瑰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样。
徐填想着,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发起抖来。
她拒绝得那么彻底,找她帮忙的时候却好不窘迫。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可脑子里根本就没把这个选项考虑进去。
他是她的狗吗?
狗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里,徐填的神经便绷紧了,他觉得可笑又荒唐,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其怪诞的联想。
莫名其妙的,他居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主人会给家养的狗亲亲摸摸抱抱,可陶萄不会。
但是如果会的话……年轻男人的的耳朵慢慢涨红了……
徐填认为现在的自己处在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中。他对陶萄这个人,好像上瘾了。
他在角落里又听了一遍陶萄发过来的语音,一遍又一遍。
然后才想到什么似的,给徐意打了电话,语气有些焦急,且有些沙哑:“徐意,帮我个忙。”
电话打完之后,徐填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笔直走进了洗手间。
*
陶萄被周虹送到了呈朝私人医院,下车之后,周虹本想和她一起进去的,但陶萄思索了一会儿,对周虹道:“周姐,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回去吧。”
周虹:“但是你……”
陶萄:“没事,我不会晕倒的。”
陶萄朝周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然后捂着额头也不在意别人打量的目光,走进了医院大门口。
周虹倚着车门思索了一会儿,进了车里,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走,直到一张交通违规的条子贴了过来:“这里不能停车。”
周虹冷着一张脸把车开回了公司,心里担心陶萄,便路上趁着红绿灯给陶萄发了好几条微信,陶萄估计没看见,也没回。
一进公司,周虹便碰到了正和他迎面走来的老江和穆晴。
老江想上前问几句陶萄的情况,穆晴也盯着周虹,眼里带着几分闪躲,穆晴实在没想到陶萄不会躲避,就那么直直地被她砸了一下,她看到了血,脑子也晕起来了,穆晴这两年习惯了横行霸道颐指气使,骨子里却始终还是那个带着点自卑怕事的山村女孩,尽管她一味地想把那一面藏起来,可等到真的大事发生的时候,穆晴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压力和恐惧。
之前她能顺利地欺压别的网红,是因为那些人都玩不过她,她比他们狠毒,比她们下限低。
可陶萄好像只是看起来玩不过她,不知为何,陶萄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穆晴感到心慌,尤其是出会议室前看她的那一眼。
如果摆平不了,她……穆晴用力捏着自己的裙子的布料,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呈朝的合作是她的,公司的所有人就都会向着她这一边,想到这里,穆晴的背比刚才稍微挺直了一些。
她勉强朝周虹露出一个微笑:“周姐,葡萄她怎么样……”
周虹闻言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神瞥了穆晴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走路带风,是冷风。
穆晴走到公司大门口,表情才重新恢复正常,她语气又变得倨傲起来,问老江:“周虹以前是这种个性吗?”
老江摇了摇头:“别说了,你今天做的太过分了。”
“周虹以前从来不会真正发火。”
“她脾气很好。”
老江这么讲着,语气却也带着几分不确定。
周虹脾气真的好吗?是个人都看出来,这两天的周虹太不一样了。
刚刚她那冷漠的目光……和之前会议室陶萄给她的感觉有些类似。
*
陶萄这次进徐意的办公室,没有像上次一样等了。
躺在被调了角度的椅子上,陶萄闭着眼睛,任由冷冰冰的药水涂在她的额头上。
徐意身上没什么味道,就算弯腰与她凑得很近,也只有带着点苦的消毒水的味道,陶萄一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徐意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陶小姐,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整形外科的,希望你不要什么小伤小痛都让徐意来打我电话,我没那么闲。”
伤口很深,在白嫩的额头上显得很突兀,徐意作为一个医生,手却不算特别轻。
“我怕破相。”徐意正夹着蘸了药的棉花往陶萄伤口上敷,忽然手腕被握住了。
陶萄的手很软,力度很轻,掌心是温热的,徐意皱着眉头看向陶萄:“怎么?有事么陶小姐?”
陶萄似有些紧张地咬了下唇:“痛。”
“你能不能轻一点。”
陶萄语气很软,狐狸般的眼睛盯着徐意,让徐意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情绪。
他眯了眯眼睛,问 :“痛?”
陶萄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发丝凌乱地扑在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奶粉色的衬衫,脖子很长,胸部的线条看起来丰盈柔软。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好像试图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徐意笑了一下:“那我轻一点。”
陶萄又问:“徐医生,我会不会留疤?”“看个人体质,如果是疤痕体质会,如果不是好好处理一下,伤痕会比较浅,不过不会不留,除非用医美手段。”
陶萄握着徐意的手没有松开,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气喷洒在徐意的手腕上:“徐医生,你认识穆晴吗?”
徐意平时不看短视频,也不刷某音,所以并不了解陶萄的身份,也不知道穆晴和陶萄之间的爆发的矛盾。
“你问这个干什么?”
陶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
说完之后,陶萄就松开了握着徐意的手,徐意下手的力道还是比之前轻了一些。
可陶萄一直都是怕痛的体质,对痛觉特别敏感,之前在办公室、在车上,她都是一直忍着。
陶萄不想哭,哭给人软弱的感觉,但某些时候哭如果有用,这个时候陶萄是愿意掉两滴的。
于是在棉签落到陶萄额头上的时候,陶萄的眼睛慢慢红了。
徐意一边擦,陶萄就一边落泪。
确实,徐意和她现在不是很熟,对她的好感值也不高,但眼泪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她的眼睛很干净,就算在这么强的灯光下,蓄着一汪泪水,也显得十分清澈干净。
泪水总会让原本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水灵,在陶萄这里也是这样,惹人怜爱的感觉在某种时候不分长相。
“你哭什么?有这么痛吗?”徐意似乎有点奇怪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陶萄:“嗯。”
“怎么弄的?”徐意问了一句。
徐填给徐意打电话的时候,只说陶萄受伤了怕破相,没说受伤的原因。
陶萄:“没什么,你继续吧,徐医生。”
徐意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朝陶萄逼近了些,“摔的?如果是自己走路不小心就不要哭了。”
徐意语气冷漠又温和,陶萄并不能从里面听出安慰的意思,她也不指望从他声音里听出安慰。
“不是,是被人用杯子砸的。”
徐意:“难怪了,伤口很深,等会儿你这个要缝针。”
徐意没有想追问是谁打了陶萄,陶萄盯着他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睛,心里松了口气。
徐意不吃这套,真好,她不用卖惨卖可怜了。
正好她也不喜欢这样。
徐意只见面前的女生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擦了一下眼睛。
没过一会儿,她就看不出之前哭过的样子了。
之后的缝针过程中,陶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也没有吭声,徐意有些意外。
实际上等一切都做完之后,陶萄的手掌心里已经多了几个紫色的半月形印子,有的时候痛是可以忍住不哭,但身体没办法不害怕。
“看来陶小姐也不是那么怕痛啊。”
陶萄扶着扶手起身,缓缓站稳之后,感觉额头一片都是麻木的。
听到徐意的话,她低头整理了一下T恤。
刚刚躺着的时候,T恤翻上去了一点,露出了一点雪白的腰,整理好了之后,她似乎嫌弃下摆有些皱了,好好扯了一下,脸上挂上了几分不悦。
弄完之后,陶萄才看向徐意。
“不,徐医生,我很怕痛。”
“但是有时候眼泪是没用的,不是吗?”
她脸上委屈的表情已然消失殆尽,额头上的伤口并不影响她眼睛勾起来时流露出来的似有若无的媚意。
那点皱起来的衣角微微翘起,仿佛能从里面看到细腻的肌肤。
被长袜包裹着的小腿纤有度,小腿中央微微丰盈一些,看起来,很嫩。
徐意收回视线,正好看到陶萄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
“徐医生,你觉得我这张脸怎么样?”
“你是指什么?”
陶萄:“我是说如果整容的话。”
她朝他弯唇笑了一下,她的唇形很饱满,下唇中央微微凹陷下去一些,有一条不明显的凹陷从中间将下唇分开,这种凹陷放在长得好看的人的脸上,能给人一种清纯且rou欲的感觉,可在陶萄脸上并不出彩,陶萄的眼睛、鼻子都还算可以,她的眼睛比较特别,眉毛是画的,带上口罩尚可,但取下来就有些寡淡,脸上有肉,轮廓感不强,这是一张不算丑的脸――但是和漂亮也不沾边。
在需要徐意看来,陶萄这张脸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便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她站在那里,不看身材尚且给人一种非典型的顺眼感,如果把她的脸……
徐意撑着桌子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一种特殊的颤栗感自内心深处升起,徐意扶了扶眼镜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想吗?”
他声音低沉好听,语气是之前和陶萄说话时完全没有的温柔:“我可以亲自操刀。”
陶萄摇头:“我只是问你我适不适合整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