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目光落在苏乐云身上一瞬，仿佛没把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当回事一般，继续淫笑着逼近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握着瓷片的手微微颤抖，步步后退，脚下一个没留意跌坐在床上。
那小厮搓着手，贪婪道：“公主可真是善解人意，这便躺下了。”
话音落，他狞笑着便要扑过去，安乐公主缓缓闭眸，再睁眼时目光里带着惨烈与决绝，握着瓷片的手抬起便要往脖颈上抹。
皇家公主，宁死不可败坏名节，受人侮辱。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花瓶狠狠砸向小厮的后脑勺。
小厮脚步停顿，缓缓转身，捂住自己的头，瞧见血迹立刻红了眼睛，自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天堂有路你不走，小娘子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小厮半边脸染血，血迹顺着下巴低落在胸前，衣襟也跟着红了，神情煞是骇人。
苏乐云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抖动的手，引着小厮往室外退。
她若不敌，一会儿便高声唤人来，公主在里间总不至于暴露于众人之前。
“你身后的人是谁？竟敢对公主大不敬！”
小厮冷笑：“你倒是聪明，只可惜这聪明没用对地方。”
小厮眼中露出杀意，泛着冷光的匕首带着劲风朝苏乐云刺去，苏乐云瞧准了时机，指尖微动一枚银针插入小厮手腕处。
匕首落地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金石之音。
小厮手腕一阵发麻，愤愤瞪了苏乐云一眼。
“我倒是小瞧你了！”
话音落，小厮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带着掌风眼见着就要朝苏乐云打去。
苏乐云先前露了一手，那小厮有所防备根本不给她再次扎中的机会。
“公主，苏小姐，你们在哪儿啊。”
小厮正要动手，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并着小丫头的呼声。
苏乐云眉眼微动，定定看着小厮，冷声道：“有人寻来了，你还想保命便快走！”
赵将军府内的府兵各个都上过战场，见过血，要是真惊动了他们这小厮定然讨不到好。
小厮瞧了一眼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主子交代的事儿怕是完不成了，若是暴露了行迹反倒麻烦。
“很好，我记住你了！”
小厮恨得咬牙切齿，抚着手上的手腕身子一窜跳出后窗外，几下子便不见了影子。
苏乐云缓缓松了口气，抚着胸口捡起散落在门口的外衫，匆匆进了里间。
“公主，快把衣衫穿上。”
安乐公主见恶人走了，紧绷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手中瓷片跌落在床榻上，握着苏乐云的手红了眼眶。
她虽出身皇家见过大阵仗，但终究只是个二八少女，遇见歹人还险些失了清白，一时间无法自持。
苏乐云轻抚着她的后背，听着外头逼近的脚步声，缓声道：“公主，先把外衫换了吧，下人们一会儿就找到这儿了。”
安乐公主手忙脚乱地解开外衫扣子，顾不得体面将外衫团着褪下，换上干净外衫。
“我瞧着苏二小姐好像往这边来了。”
“咱们去厢房里找找。”
“吱呀”
房门已经推开，苏乐云顾不得冒犯，上手帮着安乐公主将衣扣扣好，最后一枚扣子扣紧，小丫头并着一众贵女也进门了。
瞧着地上的血迹同褪下来的外衫，苏乐云咬牙将手指按在瓷片上，安乐公主不解地看着她，血珠正往外冒，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众贵女同丫头们进来。
“这是怎么了！”
“妹妹！”
赵明艳见苏乐云伤了手指立刻围了上去，用手帕按住为她止血，苏婉儿也假惺惺地坐在她身边，责怪道：“你怎么跑来这里，大家都担心坏了。”
李梦瑶幸灾乐祸地瞟了苏乐云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外衫上，透出一丝诧异，转头瞪了婢女一眼。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婢女诺诺，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厮真切地回了奴婢，他确实刮破了一个贵女的衣衫。”
李梦瑶变了脸色，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心里一沉，那小厮八成是弄错了人！
可千万不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我本要换下脏污的外衫，在后园遇见公主便来厢房歇息，谁知我笨手笨脚的，打碎花瓶还割破了手指。”
赵明艳瞧着地上染了血污的绯色蜀绣外衫，心中明了，福了福身子替苏乐云向公主赔罪。
“公主莫怪，云儿妹妹初次参加宴会，难免有不周到之处，明艳作为主家替她向您请罪。”
安乐公主惊魂刚定，这才领会过来，苏乐云自伤是为了全她的体面，掩饰她衣衫有损，保全她的名声。
“无妨，苏小姐伤手本是为了救本宫。”
安乐公主理了理裙摆，缓步起身，朝赶过来的贴身婢女吩咐道：“唤大夫过来，给苏二小姐看手。”
“今日便到这里，回宫吧。”
安乐公主抬手，由婢女扶着朝外头走，跨过门槛时停住脚步转身，回看苏乐云。
“本宫欠苏二小姐一份情。”
第27章 回府受罚
府医赶来时公主已经离去，一众贵女面面相觑，本以为苏家二小姐行事莽撞得罪了安乐公主，定然要受罚，谁知公主反倒谢她，说欠了她的情。
京中谁人不知，如今权势正旺的晋王殿下最宠爱这个嫡亲妹妹。
晋王未来若是登龙，安乐公主便是大盛朝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这乡下丫头何德何能竟然得了安乐公主青眼。”
“哼，给孙家和苏家面子罢了。”
赵明艳将她们的话听在耳中暗暗皱眉，轻咳一声止住她们的话头，吩咐侍女去拿上好的金疮药来。
“大夫，这不会留疤吧？”
赵明艳担忧地看着苏乐云手指上透出血色的纱布。
女儿家最重颜色，虽是手指但若留疤终究是不好的。
大夫拱手作答：“小姐的伤很讨巧，正巧碰在穴位上，出血虽多但伤口不深，不会留疤的。”
“那便好。”
赵明艳抬手用帕子拭去苏乐云额上的细密汗珠，松了口气道：“你也是太不小心了，这药你拿着，回去好好涂。”
苏乐云握着小巧的瓷瓶，看着上头的字样认出那是宫里赐下的伤药，刚要推辞便被拦住。
“收着，你在我家中受伤，理当由我负责。”
赵明艳握着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声音中带了几分歉然，她明明拍着贴身丫头照料，怎的还是出了差错。
苏乐云手下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赵明艳手腕上的红珊瑚串子。
那串子品相不佳，一看便是市井来的便宜货，与赵明艳的身份极不相称。
苏乐云心中明了，手串没丢，是有人给她设了局，将她引入后园。
可那个冒犯公主的小厮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苏乐云正想着外头一个小婢女进来。
“小姐，前头宴席已经散了，苏大小姐催着二小姐回家呢。”
苏乐云点头，从榻上起身，朝着赵明艳福了福身子。
“多谢姐姐替我转圜，来日咱们再聚。”
苏乐云由丫头引着朝府外走去，沿着游廊绕过景观湖，便是前花园。
赵府的花园种了许多松柏，即使在冬季也绿得喜人，树后传来丫头与小厮的窃窃私语声。
“交代你的事不是说办妥了吗？她的衣衫怎还好好的！”
“奴才是办妥了啊，瞧得真切的，刮破了那个穿桃红衫子的外衫，都露肉了。”
小厮贼兮兮地笑着。
翠儿听得心惊，她原以为是撞破了丫鬟小厮私会的丑事，谁料比这更惊心。
“那位贵女梳什么头发？”
小丫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微微颤抖。
“带凤头簪子，十分华贵。”
小厮也知自己兴许是坏了事儿，身子都成筛子。
苏乐云心中了然，今日戴凤头簪子的只有安乐公主一人，这小厮错将公主认成了她……
“该死的东西，那是，那是！”
婢女惊得磕磕巴巴，厉声呵斥道：“跟你说了是穿桃红衫子的，你怎么找绯色的！”
好在公主殿下为了名声没有深究，否则莫说是小姐，就连镇国公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损毁公主殿下衣衫，有辱皇家名誉，没人担得起这份罪名。
那小厮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跪地叩首求饶。
“姑娘，我将银钱还给你，我一个粗使杂役，怎分得清桃红绯红。”
李梦瑶身边的婢女定了定神，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记着，今日你没见过我，我也不曾让你做过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