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便被她按了挂断。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但宋朝雨那个丫头,在这段感情里,连自私都没学会。
简雨忽而愤怒,如果所有人都走出来了,只剩下她的朝雨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能看到她的伤口,所以连安慰都没有。
这样,她的朝雨又算什么?
去旅行的意义,即便朝雨说是为了圆十八岁的梦,那为什么非要等到白居檀慢慢走出悲伤之后。
朝雨是什么?是童话故事里救了王子之后就消失的美人鱼吗?
不该是这样啊,王子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不爱,也应该知道美人鱼为他做了什么啊!就算不爱,至少也该感激,也该留下个印象啊!
王子要感激,王子要明白有人为了他付出什么代价,王子要知道有个人曾经真的真切爱过他,这样才对!
美人鱼变成泡沫消失,所有人都可以遗忘,但王子不可以!
她小时候就不能接受美人鱼什么都没得到的结局,就算是悲剧,怎么能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呢?
简雨说:不可以。
于是她拿起照片,冒着变天的天气,乌云包围晚霞,盛夏的雨总是来的又急又大。
她开着车一路来到季怀给的地址,甚至连伞都没有拿,开了车门,直接淋着雨来到白居檀居住的高端小区。
门卫把她拦下,打电话给白居檀确认,说是外边有个简雨的小姐认识他。
电话中的白居檀有片刻的惊讶,但还是让门卫放她进来。
门卫挂了电话,上上下下看了好几次这个群身湿透的女人,才勉强让她进去。
白居檀是高平层,她按了电梯,看着不断翻滚的数字,心中喷涌的情绪却无法按耐下去。
“叮”电梯打开,白居檀便在电梯口等待。
简雨这样狼狈的形状到底还是让他怔了一下,他音色低沉:“简小姐?进来擦下雨吧”
他打开大门
简雨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照片,雨水划过她高冷、微寒的眉宇,目光冷锐如剑,“不用了”
“简小姐找我是什么事?”他没有勉强“我想给你看个东西”简雨将手中的照片给他,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朝雨的感情,哪怕一丝一毫。”
是梨花下的他
照片的背面写着那一行字:想念这种事,一个人来也可以。
“其实还有一张照片,夹在朝雨的手机壳里。”简雨的声音就像拖过地面的金属,“那是两个影子站在一起的合照,你和她的影子。”
“我在武功山下接她的那天,从她的手机壳里看到的,但给你的这张照片是我今天才发现的。”
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朝雨从来没有一个想念了二十年需要写信的人,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没有。”
“所以,白居檀你知道了吗?”
白皙、修长的指节捏着相片的一角,他鸦黑的眼眸犹如泛起波澜的潭水,“简小姐想说什么”
简雨低下头,看着他手中的照片,“朝雨喜欢你”
每一字都像外面的闪电,一字一字砸在他的心上。
带着一层对这个世界的疏离感般,他怔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清淡的语音破碎,“简小姐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简雨直视他,“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和你喜欢不喜欢朝雨都没有关系。”
“你至少要知道,不然朝雨的感情从开始到最后都默默无闻,连句喜欢都没说出口的话”她垂了垂心口,“我的心脏就很难受”
“我说过暗恋都没有结果,你是,朝雨也是。但是,你那些灰暗的日子,有朝雨,有季怀,甚至还有你的领导安慰你,陪伴你。而,朝雨什么都没有。”
“单是想到这里,我就闷的不行。”简雨的语气变得平静起来,“我觉得你起码要知道,知道她的感情才行。”
知道有一个人,这么喜欢过你。
听到那样的话,他的眼睫蓦然一怔,低下头对上简雨的眼神,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神深处弥漫而出。
说完,简雨就干脆利落的按了电梯,头也不回的走了。
外面雷声阵阵,只剩他扶着墙面而立。温和沉静的黑眸出现一丝裂缝,他不断想起那一天。
十年后第一次和梨夏重逢相见的那一天,他和朝雨坐在面馆里,他说:“宋小姐,我错过了。”
“我十年前没有将那句喜欢说出口,然后再也没有了机会。虽然我早就明白,说出来了也不会改变结局,梨夏依旧不会接受,但是,我没能将这份喜欢说出口,一次也没有。”
那时候,朝雨回答他说:“世界上不能得偿所愿的人很多,所以要学着告别。”
如果,如果朝雨是喜欢他的话,那这些瞬间,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梨夏去世的那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死的时候,她颤抖着拉住了他。
那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梨夏火化,她带他去寺庙,给他邮册。
武功山上,她拉着他上山,坚定的寻找梨夏给他的木牌信,她站在旁边等待他的时候。
这些许许多多的瞬间,那个女孩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情感来遮掩的丝毫不露呢?
不是说,因为朝雨而后悔过去。
而是,假如朝雨真的喜欢他,那么他怎么能带着她一起做这些事?至少,她这样的心情,他怎么能在她面前,带着她,和她一起去做这些事情呢?
窗外天光暗淡,遮住了他的神色,他握紧手中的照片忽然就弯下了腰。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句出自电视剧《耀眼》的台词
第32章 离别的礼物
其实从白居檀住处出来之后,简雨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了。
当时情绪上头,怎么说也该先和朝雨说一声的。
但现在怎么办,说都已经说出口了。
简雨纠结要不要告诉朝雨这件事,但是又害怕说了朝雨生气,正烦躁的时候,季怀喊住她:“简雨!”
简雨回头,季怀从车内探出头招手,不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怀解释道:“你那么风风火火问我要居檀的住址,我听着你声音不对就来了。”
简雨揉了揉额头,刚坐到他车里,就听见季怀继续问道:“你不是做了什么事吧?”
简雨的脸色僵硬下来,她沉默许久,才回答:“我告诉白居檀,朝雨喜欢他。”
“什么?你不是自己告诉我,别让居檀知道这事吗?你还自己跑过去告诉他?”
简雨看着车窗外,眉间的冷色一点点融化,“总之,说了就说了。”
“好吧,说了就说了,但是你又在不高兴什么?”季怀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给她,“穿上吧,全身都湿透了,别着凉。”
简雨罕见的低下头,“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怀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我私心还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个结果”简雨声音渐小,“因为那是朝雨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总觉得,想要有个好结果。”
季怀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好了,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
九月十日那天还是如期到了,季怀让简雨参加,有点担心她因为上次和居檀闹得不开心就不来了。
但简雨表示她一定参加,面对居檀她一如既往,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一样。
季怀按耐住忐忑的心情,想说些话来活跃气氛,看到她手边的礼物盒故意大声问:“啊,我看到了,这是你给居檀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简雨点了点头,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款机械键盘,“祝你生日快乐”
季怀看到眼睛都直了,夺过来键盘摸了摸,激动的喊:“多可惜啊,居檀很少玩游戏的!送给我多好”
“不玩游戏,平时用来打字手感也很好!”简雨不耐烦的“啧”了一下,把键盘收了回来,递给白居檀。
“谢谢”
餐厅灯光折射下,白居檀的眉眼清淡,脸上是礼貌的微笑。
季怀送的是索尼的数码相机,“前段时间,你不是喜欢摄影吗?还在网页上搜了一些摄影技巧被我看到了,怎么样惊喜吧,是不是我最懂你!”
白居檀的目光落在相机上,他的心刹那间震动了一下,相机其实已经有人送给他一台了,即便拍立得和数码相机完全不一样。
“谢谢”他含笑接过,将所有情绪压下。
“咦,那你身边那个小袋子又是什么?”季怀眼尖,很早就看到简雨一直提着这个文件袋,似乎很郑重的样子。
简雨将小文件推到白居檀面前,盯着这个文件袋过了许久才收敛下所有情绪道:“这是朝雨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不知道是什么,她还让我给你说句,生日快乐。”
“宋小姐吗?”季怀脱口而出:“真是有心了,走之前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吗?不对…宋小姐早就知道居檀的生日了吗?”
旁边的人在说什么,白居檀已经没有很多心思去听了。
“文件袋里是什么礼物啊?”季怀好奇的看了几眼白居檀打开文件袋,是一张订票信息,以他的名义,为他买下的从这里到他老家的飞机票,日期是十月一日。
订票信息打印的纸张背后是宋朝雨手写的一句话:如果等到了这个时候,你心底里的难过褪去了一些,就回去看看你母亲吧,你其实也很想她的,不是吗?勇敢一些,别害怕十七岁的你,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少年啊。
白居檀怔怔的看着这张订票信息,鸦黑的眼眸涌现重重复杂的神情。
他也有很久多没有回去看过母亲了,那个故乡,那个承载他七岁到十七岁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他心底阻拦着呢?是空空如也、没有双亲的房子?还因为最后和梨夏争吵的记忆,或者是那天早上和母亲的一番争执,而母亲丧生火海,他甚至没能说上一句对不起就面临了永别?
都是,亦或者都不是。
是心底永无止境的后悔,是无法挽回的永别,是愧疚。
是他对十七岁时候的自己失望,是害怕过去母亲生活过的印记太清晰,他无法面对什么都没有的老房子。
“文件袋里到底是什么?”季怀看着对面的白居檀眼睫嗡动,往日的清冷褪去,温和宁静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一片失神。
简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打开看过。”
“是机票”白居檀闭上眼睛,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和那样他感到陌生的情感,“从这里到我家的机票”
“机票不是需要你的身份证号吗?宋小姐这都知道?还有你老家…”季怀现在完全不是惊讶可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看来宋小姐是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