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筋没转过来,从傍晚孙子他们回家到此刻,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想挑谢小玉的错处,好像都挑不出来。
何绣芬恍然大悟,她想明白了,谢小玉今晚所做的一切,是她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信手拈来的生存本能。
她从全家一个最不受宠的丫头片子,到嫁得最好,生了四个儿子、丈夫疼爱小事全听她的,儿子孝顺儿媳不敢顶撞。
好日子过得太多,都忘记她年轻的时候,用的就是谢小玉的招数,只是很久没用,招数都生锈,被谢小玉反击了。
谢小玉占理,争吵下去没好处,何绣芬有气无力,“你想要多少?”
谢小玉笑笑,“我不敢多要,爷爷奶奶给外孙女多少,就给星星多少吧。”
……
柯秀回家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
严家老大被亲妈逼着打听谢小玉在平城的事情,觉得这侄媳妇相当厉害,今晚的家宴估计要闹一场,所以他跟三弟都没去。
他笑问:“看你笑容满面,今晚的家宴吃的很愉快了?”
柯秀也不多话,“反正我很愉快。”
冷眼看了几十年,她那个婆婆是个厉害的,没想到碰到个更厉害的孙子媳妇,哈哈哈,看到婆婆在孙子媳妇跟前吃瘪,心里居然很痛快呢。
另外一边,苗巧真也回了家,跟严家老三抱怨,“不算不知道,爸妈这十几年,一共补贴给小姑家四千多块,咱们两个人加起来不吃不喝,都得攒好几年!”
严文进倒是无所谓,“别气了,反正这钱不给妹妹,也到不了你手里。”
“但谢小玉就要到了。”
虽然是替星星要的,可是星星还那么小,这钱还不是谢小玉保管。
她说道:“谢小玉说就从现在给,一共给到星星十六岁,她不想每个月都去邮局拿汇款单,想让咱爸一次性给全。”
“那咱爸妈给了吗?”
“给了呀。”
苗巧真酸溜溜的说道:“咱爸好面子,被小玉几句话一抬,说给外孙女多少,就给星星多少,也给了她四千三百多!”
“不过呢,老两口的存款估计大幅缩水了,你爸说以后不再给外孙女生活费补贴,你妹妹那个脸哦,气得都快扭曲了。”
“都十八的姑娘了,本来就不该再给,那钱给星星也无可厚非,你可不许吃醋,在老四跟前说什么酸话。”
“我当然不会在老四跟前触他霉头。”
苗巧真叹气,谁叫她没生个闺女呢,两个儿子,到现在对象都没有,反倒老四家的小弋先娶上媳妇了。
不过今天晚上她睡的也挺香甜的。
……
第二天,谢小玉和严弋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兜里的四千多块钱,被严平洲送去了火车站。
真的要走了,星星还是挺舍不得爸爸,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爸爸,你要经常去看我。”
妻子去世的时候星星才两岁,严平洲也心酸,他把星星交给儿子,然后给了谢小玉一个描金绣银的小匣子。
他笑道:“这是严弋妈妈给他存的老婆本,给你的,你不用给谁留着,星星的嫁妆,她妈妈也另外给她准备好了,等星星大了我再给她。”
谢小玉脸上一红,“谢谢严伯伯。”
第22章
谢小玉清点了匣子里的家当, 一张五千的存折,一对水头很好的玉镯,不知道这些东西和钱是怎么藏下来的。
严弋亲妈家庭条件好, 陪嫁不要太多,严弋小时候是没缺过吃穿的,少年的锋芒傲气, 在亲妈死的那一刻全折断了。
严弋探头看了看存折上的数字后,叹气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不然还能多藏一点起来,这些钱和首饰, 爷爷奶奶不知道。”
加上这笔“老婆本”,谢小玉手上快一万了, 她把从严正生那里讨要过来的四千三百二也放到匣子里。
“星星的钱单独存上, 这个给她的不能动,看着钱多, 咱们家开销大, 要开源节流, 以后出行不能再这么奢侈了。”
回程是软卧, 是严伯伯提前买好的车票,一个车厢只有四个床铺,比硬卧的六人车厢条件还要舒适, 价格也更贵。
严弋跟严伯伯一样, 都属于不会过日子的。
他买家具的时候,严伯伯给他汇了四百块钱,谢小玉估摸着严弋身上还有一百多才对, 很好, 可以好几个月都不用给他发零花钱了。
谁知道严弋拿了块英纳格女士手表出来, “你在医院上班,有个手表看时间方便,也不贵,就一百多。”
谢小玉:……
捶他这表也退不掉,算了不说他了,“那你帮我带上。”
严弋眼皮轻颤,给她带好手表,顺势将她小手握在手心里。
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只打了两张卧铺,另外两个床铺居然全程空着,大小鱼儿头碰头睡一张床铺,谢小玉带星星,严弋翻身躺到上铺。
这一趟接星星比他想象的顺利,还替星星要到了十八年的生活费,让姑姑少了父母的补贴。
妈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这天晚上,谢小玉做梦了,梦到另外一个世界谢小玉和严弋和解了,他们结婚好几年,终于在一起了。
“小玉,醒醒。”谢小玉正做梦的时候,被严弋晃醒了。
严弋掌心贴着她额头,“好烫,一定是昨晚踢被子冻着了。”
谢小玉忙坐起来拍拍脸,她才没有冻着,她是害羞的。
星星跟大小鱼儿在对面的床铺上玩挑棒儿的游戏,一小把粗细长短差不多的小棍,散开后看谁能挑到最多,要是动了别的棍子就换下一个人接力,谢小玉小时候也爱玩这个游戏。
看上去,星星手里的小棍儿最多。
星星说:“我九根,大鱼儿哥哥七根,小鱼儿哥哥四根,我赢了。”
“妹妹好厉害。”大鱼儿夸赞道。
“我没练过嘛,再来一局我一定不会输的这么难看。”小鱼儿不服气。
谢小玉抱起星星,翻出茶缸牙刷,“马上到站了,回家再玩,洗脸去。”
严弋手悬停在半空,小玉害羞什么?
他不放心,“再摸一下……”
“不让摸,姐姐是我的。”
星星哼了一声,“排队排队,我们先刷牙洗脸。”
严弋:……
他只是要摸一下额头,试试温度,星星嚷嚷一嗓子,几个软卧包厢的乘客都探头偷笑。
严弋红了脸,不过等小玉回来,她的肤色已经正常了。
他们睡过的卧铺被子,已经被严弋叠成了豆腐块,床单扯的没有一丝褶皱。
挨个车厢提醒到站的列车员路过,夸赞道:“小伙子当兵的吧?”
谢小玉甜甜一笑,“我对象是公安大学的。”
严弋抿唇笑,称呼从哥哥变对象了。
……
下了车,他们先去许昌家接大黄,快到许昌家门口,谢小玉看到许昌扛着大扫帚过来。
她挥了挥手,“许昌哥哥。”
许昌快跑了两步,揽着严弋肩头,看了看星星,笑着说:“是亲兄妹,长得可真像。”
许昌爸弯腰扫院子,这个大院里一共住了六户,许昌说院子是大家公用的,叫他爸别天天扫。
许昌爸说:“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说话去吧,别管我。”
谢小玉进厨房帮赵香做饭,她从行李里拿出风干的咸鸭,再泡上半碗黄豆,问赵香,“赵婶子,你学校的工作还没有转正吗?”
赵香以前就是文成小学的老师,后来不愿跟丈夫划清界限,一起去了凉州,这次回来,是吕秋梅从中作梗,不让她转正。
本来校长答应了这个月转编制的,那个转正的名额突然被吕秋梅给卡住了。
赵香瞧了瞧外面,儿子跟严弋正蹲在院子里说话,这屋里太小了,人一多就转不开身,她也希望能早点转正,熬几年,总能熬到分房子的资格,现在心里悬的难受。
她悄声说道:“隔壁老齐家给吕秋梅送了礼和钱,要把女儿弄进去当代课老师。”
“还有你后妈的女儿,威胁不结婚就告她儿子耍流.氓,吕秋梅想用一份学校的正式工作打发季香寒呢。”
所以这个正式编制,吕秋梅卡在手里谁都没给。
谢东海这个人果断,当初跟她亲妈离婚,一切都答应的好好的,协议也签了,为了摆脱老家的大哥大嫂,一个月二十块还顺道把谢小玉送了回去。
这次为了跟季淑琴离婚,那套小房子给了她,估计钱也分了一大半,还申请了调到隔壁市,下了血本来离婚。
季淑琴不离婚损失更惨重,可离了婚,季香寒是一点靠山都没有,只能拿那天有许多人证来威胁,不结婚就耍流.氓,所以现在僵持着。
谢小玉“咔咔咔”把咸鸭剁的震天响。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吕秋梅这个人品败坏的东西弄出学校。
谢小玉跟赵香商量好,星星插班进一年级,跟得上明年上二年级,跟不上明年就再读一年,这样每天能跟大小鱼儿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她和严弋都休假,带孩子的问题就解决了。
赵香正好带的就是一年级的语文,让星星进她的班。
外头,许昌闻到了板鸭炖黄豆的咸香气,吞咽了一下,家里可没有咸味,估计是好兄弟从京市带回来的。
他道:“小玉怎么了,把案板剁的那么响。”
严弋回头看了眼,小玉正跟赵婶子说笑,手下麻利的剁了一整只咸鸭。
他道:“她想搞谁的时候,一般都发泄在案板上。”
许昌:……
心里替那个被谢小玉惦记上的某人点了根烟。
严弋说要帮许昌弄份正式工作,他回城快一个月了,一直找不到单位接收,工作确实太难了,一个工作岗位,就能寻一门好亲。
许昌这个扫大街的工作,还是他自己找来的,帮一个住院养病的环卫工临时顶替,过段时间要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