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这些话,似讽刺似嘲弄。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华玉忽然感觉一阵冷气袭来。
她回了卧房。
此时心中的委屈早已经散去。唇上仿佛还残留他指腹的热度。
既然决定放手,又为何如此戏弄她?
她的委屈瞬间被愤愤替代。
瞥见屋内无人,这才小声骂一句。
果真是个不近人情、冷面冷心的......混、蛋!
作者有话说:
①《妾薄命》李白
本章有小红包~
第35章
华玉也是有脾气的人。
她暗骂几句,觉得不解气,找出缝好的椅搭,拿着烛火蹲在地上。
银白色的软绸,绣着平安如意纹,内里填充薄薄一层软和舒适的棉絮。
为了绣这个,费了好大功夫。
白日忙,她晚上借着烛光绣。
本想绣祥云纹样,可自从那次被人搜出腰带后才知,宫中极少有人会穿戴饰有云纹的衣裳,怕重蹈覆辙,她就绣了普通平常的纹样,若真是被人发现,也不会往摄政王身上想。
既费功夫,又费心思。
华玉红了眼。
她将椅搭的一角放在烛火上,还未接近,她又往外抽回。还是有点不舍的,但这犹豫不过一会儿,她就亳不反悔地将椅搭放上。
屋内升起一缕淡淡的黑烟。
燕娘方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她急步走近。
“姑娘辛苦做了许久,如今怎么要烧了?”
燕娘将烛火拿开,又将椅搭从华玉手中抢过来,旋即便看见华玉通红的眼。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细想也知道是与摄政王有关。
“姑娘心中不快,可跟奴婢说说!奴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比姑娘一人憋在心中好啊!”
燕娘试探问道:“可是摄政王做了什么事情?”
华玉蓦地抬起眼:“......就是他!”
燕娘等她往下说。
华玉握紧小拳,语气愤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燕娘大为赞同:“正是呢。”
继续道:“这椅搭的绸料是姑娘花了好大钱才弄来的,上面用的金线也如此,姑娘现在不是从前了,女官每月能有几个钱?为了给王爷绣椅搭,已经花了很多积蓄,若一把火烧了,岂不浪费?姑娘不愿送给那些臭男人,留下自己铺着不也很好?”
华玉气也消了大半。
虽依旧闷堵堵的,但燕娘说得有道理。
“那燕娘将它收起来吧。”
燕娘如逢大赦,小心抱着精贵的椅搭,瞥见烧黑的一角,心里不住地心疼,连将它往箱笼底下掖了掖,生怕哪日姑娘心气不顺,找出来又一把火烧了!
二人正在屋里说话,忽听外面有声传来。
双环还未进屋便笑道:“孟娘子这里,让奴婢好找。”
华玉下意识侧头,眉头皱起。
双环怎么来了?
若在之前还算与凤鸣宫的人和睦共处,现下却不成了。双环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对于皇后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她来这里,难不成又要说些什么敲打?
华玉面露微笑,迎到门口道:“双环姐姐莫要打趣我,我如今已不是皇上妃子,按年龄资质该称你一声姐姐才是。”
双环大惊,连连摆手。
“娘子与奴婢怎能相提并论?夫妻一日还有白日恩呢,娘子与皇上的恩是斩也斩不断的。奴婢当时听满宫里的人都在传您与摄政王的事,叫我们娘娘听着,实在不敢相信,娘子是什么人,摄政王又是什么人?且不说别的,摄政王天潢贵胄,面容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好,早前王家老夫人就为王爷相看了年轻貌美的姑娘,都是王侯贵戚家的闺阁小娘子,他怎会......”
双环将话头收住,笑道:“娘子别见怪,奴婢不是说您不好,而是人人都知道,王爷眼光高,旁的女子都看不上,其实这也不是真的,若不是当年我们娘娘没进宫,如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呢!”
她似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捂着嘴笑。
华玉认真听着。
话说到这里,双环的来意已经明了一半。
先说摄政王处处好,虽未贬低华玉半句,却字字句句都在说,华玉配不上摄政王。而后又半吐露出皇后与摄政王当年的往事,借此向华玉说明摄政王心中另有他人,而那人不是别人,是皇后。
这半是贬低半是威胁的几句话,听在耳里,不仅令人羞愧难耐,还隐隐有怒不敢发。
但华玉却没受什么影响。
她方才在屋里骂了几句摄政王,气早已经消了大半,也在双环来时大概猜明白她的来意,有了准备,就不会被她几句话干扰地难过愤闷。
华玉笑笑,眸光流转,语笑嫣然。
“你来这里是皇后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双环见她面色从容,不知将自己的话听进几分去,笑容一窒,接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是上元节,娘娘想着你现在为女官,每月月例银子不很多,想置办些首饰恐无力,便叫奴婢送来给娘子,与那日的衣裳一起,定要娘子明日在皇上跟前大放异彩!”
盒子打开,里面盛着一只镶嵌宝珠的步摇。
“娘娘也为您可惜呢,明明是后妃,却因一场乌龙被贬为女官,我们娘娘虽有心帮娘子,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太后做得主,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给娘子些小物件了。”
双环笑盈盈:“娘子得皇上宠爱,我们娘娘也开心。”
华玉面上笑意大展。
她忙接过双环手中的宝盒,眼睛弯弯的,喜色从她眼角流露。
“真是太感谢皇后娘娘了!我正缺这样好看的首饰呢!”
双环一愣,怎么反应跟她想的不一样?
双环讪讪笑道:“孟娘子喜欢就好。”
华玉当即走到镜台前,将步摇插在发髻上,偏头给双环瞧。女人乌鸦鸦的发髻上簪一颗圆润宝珠,衔着四串晶莹剔透的水玉,她明眸皓齿,腮颊微红,比髻上宝珠还要夺目。
华玉歪歪头:“好看吗?”
双环失神片刻,连连称是。
送走双环,华玉仍守在镜台前左看右看。
她盯着镜中女子,有些失神。
燕娘将房门关好,呸一声:“自己几斤重还不知道,跑到姑娘这儿来阴阳怪气!满盛京城就他一个宝贝不成?奴婢算是听明白了,眼见着姑娘得了摄政王的好,她们便眼巴巴地上赶着,拿从前那点情说事,若真有情,能看她入宫不管?自作多情!”
她见华玉站在镜台前发呆,以为华玉听了那些话伤心,一个劲道:“奴婢来盛京也有半年了,宫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能比上姑娘的根本没有!也就是姑娘,百般担心,不肯与皇上亲近,不然,哪里轮到摄政王?他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华玉静静站着,又怕又想笑。
“燕娘小些声。”
燕娘呼呼喘几口气:“明日姑娘穿美衣、带华钗!让那起眼睛在天上的人后悔去吧!”
华玉听了心情大舒,默默坐在椅上,垂落的双腿踢蹬几下,笑意盈盈。
......
早在冬至后,摘星楼外,正对大门的御街两旁开始搭建山棚,此是为了欢庆上元节,用木料、松枝搭建,并用花朵、彩旗装饰的彩山。到了晚上,灯山上彩,锦绣辉煌。街两边,乐声嘈杂歌舞鳞鳞。
宫中一片喜色,龙驭殿内却笼着沉沉暗气。
“——皇上?”
福全面露担忧。
檀瑾宁淡声道:“我无事,伺候穿衣。”
他将手中的帕子捏成一团扔在托盘内,帕子舒展的瞬间,殷红血迹映入眼帘。
福全满面惊慌。
皇上的身子是打娘胎里就带着的病,这几年请了不少医喝了许多药,都不见效。唯一的办法就是少操心,静养着,或许还能活久些,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只能干着急。
这时候,宫人端来一碗汤药。
檀瑾宁伸手接过,还未饮,就听福全小声劝道:“要不再请太医来看看吧,总喝这些药,还不见好,今天......皇上您都吐血了!”
檀瑾宁沉了脸色,将药汤一饮而尽。
“这是皇叔亲自为我寻来的汤药!他待我的好,你们根本不清楚!”
福全讷讷称是,不敢再多言。
过了几刻,檀瑾宁发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好转,这才站起身,张开手等着宫人为他穿衣,他抬手按压下眉心,问道:“华玉怎么还未来?”
福全立马道:“小人去传。”
檀瑾宁让他回来:“不必。现在也无事,等等吧。”
然后又问道:“皇后今夜去摘星楼吗?”
大周朝历来在上元夜这日,登摘星楼开宴,赏歌舞百戏。
福全回道:“皇后身子不适,还跟往常一般,不去摘星楼。”
檀瑾宁回了声知道了,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如果皇后去,他还要与她假惺惺一场,很不习惯。他听过宫中一些关于皇后与皇叔的传闻,也知晓二人曾有过一段婚约,是以他能少去凤鸣宫就不去。除了平日里应付性的问候,他与皇后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皇叔真向他提要求,想要皇后,他也是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