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将耳坠取下来,拿到林惜跟前,放在手心里,“是,夫人请看,和这个是一对的,应该是掉在了这附近。”
林惜忙让又晴帮着找,自己也低头帮着找。
沈亦槿自不必说,躬身找了起来,她故意不往自己方才扔耳坠的地方去,反而往反方向找。
刚才她已经看出林姑姑对金累丝宝葫芦耳坠很喜爱,心想若找不到,就大胆邀约明日一起去金玉楼。
沈亦槿距离丢失耳坠的地方越来越远,都快到将军府门口了,林惜和又晴跟着沈亦槿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算了,看来是我和这耳坠无缘。”沈亦槿找了一会便放弃了,无不惋惜的说道。
林惜也道:“这么精致的耳坠丢了是挺可惜的。”
沈亦槿连忙趁机说道:“小女觉得和夫人很有缘分。”
她歪头看着林惜,满眼都是赞赏,“夫人可真是好看,我就没见过像夫人这样好看的人,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低了一下头,抿了抿嘴,一副鼓足勇气的模样,“明日,我可以邀请夫人一起去金玉楼吗?听说金玉楼新做成了几样好看的饰品,一定适合你这样好看的人。”
又晴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听了这话,好像喝了一大罐蜜糖,甜得齁得慌。
林惜以袖遮嘴笑了起来,“姑娘的嘴真甜。”
沈亦槿继续道:“夫人笑起来更好看呢。”
林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样带蜜的话,自从师父去后,就再没听过了,如今听着不自觉想起了在百草谷时,两人似神仙一般世外桃源的日子。
托沈亦槿的福,这五年的苍老,唯有今日让她觉得自己容光焕发。
“好,我们一起去。我呀不但觉得沈姑娘好看,还觉得沈姑娘喜欢的饰品样式和我很相似,想来我们眼光是一样的,自然要一起挑选。”她也不吝啬赞叹之词。
沈亦槿将喜悦统统表现在脸上,高兴的跳了起来,像是个得了长辈夸赞的小孩子,“真的吗?太好了,夫人住在哪里?明日一早我去找夫人,我们先……”
她突然掐了话头,神情落寞了起来,“我还是晌午过后去找夫人吧,我有个心仪的人他身子不怎么好,明天一早我要熬药膳,希望他用午膳时能吃到我为他做的药膳。”
林惜一听就明白了,心意一动,上前拍拍沈亦槿的肩膀,“我师从名医,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可以给姑娘说几个药膳的方子。”
她问过卫安沈亦槿每次送来的都是什么药膳,什么补气血的,养胃的,生津润肺的,祛寒温补的……真是应有尽有,很多都是大补的药膳。
也难怪,李彦逐因为服了她的药丸,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来,沈亦槿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实则,李彦逐身体康健着呢,实在没必要吃那些大补的药膳,不如她给沈亦槿说几道方子,益气强体,稍作滋补即可。
沈亦槿先是一愣,林姑姑竟然是郎中,还是师从名医的,难不成李彦逐真的有什么疑难病症?林姑姑既不是伺候他的宫内姑姑,也不是旁的什么人,而是李彦逐的专属府医吗?
林惜看她怔愣的模样,以为她不相信,“姑娘是不信吗?我在百草谷十多年,除非是我师父也治不了的不治之症,否则什么样的病症我都能医治。”
沈亦槿马上回过神来,“不是,不是不相信,是没想到而已,大兴女子从医的本就不多,且夫人瞧着应是出生富贵人家,就更加出乎意料了。”
说到此,她突然想到了方有光,想要说什么,又住了口。现在应是还不到时机,等时机成熟了,倒是可以让林姑姑给方伯母看一看眼疾和头痛,能为李彦逐治病的人,医术怎么会差呢,自然是顶好的!
林惜看了一眼天色道:“我的住处不太方便告知,还望姑娘见谅,明日晌午一过,我便在金玉楼等姑娘。”
遂点头告辞。
沈亦槿忙福礼,林惜转身离去。
一直到林惜走远了,沈亦槿才转身回了将军府。
她叩开门,边走边琢磨着如何才能同林姑姑友好相处,既然林姑姑是李彦逐的府医,那李彦逐应当是顶信任她的,可千万要把握好这个难得的机会。
想着这些的沈亦槿神情深沉,没有笑颜,倒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一整个心思都放在林惜身上的沈亦槿,根本没看见在影壁前等她的沈常松。
“小妹。”沈常松一脸担忧,“你让芷宁先回来,是不是又去找六殿下了?”
沈亦槿抬眼看见兄长满目关怀,噘嘴撒娇道:“早上还说按我的心思来,现在又来说我。”
影壁前的沈常松,穿着臧色外袍负手而立,沈亦槿看着亲哥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貌,心里自语道:二月十五就是花朝节了,我就看你在中宫的百花宴会上遇到二公主,动了春心后,还会不会总是这样说我。
思及此,心中又泛起阵阵酸楚,她真的很喜欢兄长和二公主在一起,她可太喜欢二公主了,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只可惜前世他们没能终成眷属。
忍不住在心头叹息:哥呀,你知不知道,小妹现在做的一切可都关乎你今后的幸福,你还整天想着拦我。
心中的话说不出口,她上前挽住沈常松的胳膊撒娇道:“哥,那日的十全大补汤你喝着怎么样?明日我再给你做,你去校场前,顺道给爹爹带一盅。”
沈常松轻叩她的脑门,“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最近两月这厨房呀,每天的药膳就没停过,你想做给六殿下自去做,别用这个来讨好我。”
抽出挽着的手,沈常松叹息摇头:“我还没想好哪日同父亲说你不肯放弃爱慕之事,就先替你兜着,你若能早些伤透了心,也好早些灭了爱慕六殿下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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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翌日一早,沈亦槿还是熬了十全大补汤送去了沈常松的房间。
兄长说她是为了讨好,真的让她心酸了一整夜。前世的她不能算是个好女儿好妹妹,被父兄宠成了不肯长大的孩子,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
在她心里,父亲如同屹立不倒的大山,好像永远都巍峨高耸。兄长如同遮风挡雨的大树,好像永远都枝繁叶茂。
她就像是山上大树旁不懂事的娇弱花朵,他们将所有的阴霾都挡在了山的背阴面,树的迎风侧,只给她阳光明媚的好时光。
这一世,她不想再做娇弱的花朵,她要保护山,要保护山上的大树,为他们抵挡阴霾,哪怕给不了他们阳光明媚,至少不会让大山坍塌,不会让大树倒下。
一迈进房间,沈常松正在换衣服,他背后的刀伤猛然间映入了沈亦槿眼帘。
前世的她,除非第二日有如同祭祀之类的大事,通常都是睡饱了才起,从来没有这样早的来过兄长的房间,也就没见过这样的伤痕。
此时看见那一道道伤疤,有深有浅,丑陋又倔强的扒在兄长的后背,她的心不由得一下一下揪着疼。
沈常松感觉到身后有人,依然有条不紊地穿着上衣,“夏木,备早膳吧。”
沈亦槿端着托盘不说话,整理好心情,换上一脸笑意等沈常松转身。
沈常松没听见贴身侍从夏木应声,不由转身,在看到来人是沈亦槿时,先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她手上端着的汤盅,大笑了起来,“小妹,你当真是说话算话的君子。”
他主动坐在方桌前,“这是十全大补汤吧,为兄今日有口福了。”
沈亦槿原本想说几句调侃的话,可现在只剩下心疼,一点戏弄的想法都没有了。
她将托盘放在方桌上,把汤盅摆在沈常松面前,“那日是第一次做,今日应当味道更好。”
沈常松喝了一口,连连点头,“真是不错呀,没想到因为你爱慕六皇子,愿意为他熬汤药,我和父亲还能喝到你亲手做的十全大补汤。”
他又故意调侃道:“小妹,你下一步是不是还打算给六殿下绣荷包,做衣服呀,我和父亲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穿上你亲手缝制的衣服呢。”
这个傻哥哥,从始至终,她亲手熬的就只有这十全大补汤,送给李彦逐的那些没有一碗是她亲手熬的。
若是前世,她肯定要和沈常松理论一番,吃了她的还想着要穿的,不给她买些金银玉石的饰品,是不绝不肯给兄长缝制衣服的。
但现在,那口舌之快她却不愿再和最亲的人逞,面前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哥哥,让他占一回上风又如何呢。
沈亦槿歪头看着沈常松,笑道:“好呀,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春衣,我今天就到布庄采买。”
这明显出乎了沈常松的预料,他又笑了起来,“小妹,你如今怎么这样乖巧,一点也不像你了。”
沈亦槿眨巴着眼睛凑到沈常松面前,“除了爱慕六殿下这件事,其他的事,今后我都听哥哥的。”
她把汤盅端起来放在沈常松嘴边催促道:“哥,你快些喝,喝完好早些去校场,我知道自从我落水生病以来,爹爹不放心,总让你回府陪着我,你肯定耽误了不少军务,其实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沈常松根本没想到沈亦槿会说这些话,若是以前,她都是抱怨他们太忙,没时间陪她的。
他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沈亦槿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笑道:“我还要去给六殿下送药膳呢,就不陪你了,你自己慢慢喝,给爹爹的汤我已经交给夏木了,你别忘了让爹爹喝哦。”
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沈常松看着面前的补汤,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妹妹好像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让他心中很是有些欣慰。
沈亦槿一回到房间,就让芷宁给她拿了一身麻色的衣裙,梳了最简单的发髻,只描了眉,脂粉未施,首饰未戴,瞧着十分朴素。
今日要陪林姑姑去金玉楼,她怎么能“喧宾夺主”呢,她甘愿做一个陪衬。
只是去金玉楼之前,她还要给李彦逐送药膳。
赶忙来六皇子府前,叩门后也没多等候,就将食盒放在了地上。
卫安只觉得今日叩门声很短,听着像是有些敷衍,但也没多想,开门后将地上的食盒提了进来。
一跨进厢房还没说话,就见坐在软塌上的林惜一边往方桌前走,一边道:“卫安,你把食盒打开,殿下肯定是不吃的,我倒想再尝尝看。”
卫安放下食盒,将里面的汤盅取出来摆在林惜面前。
林惜打开汤盅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依然坐在软榻上看书的李彦逐,故意说道:“今日这银耳莲子羹,倒不是什么大补的药膳,这丫头呀,怕是为了和我一同去金玉楼,才做了这道不怎么花费功夫的羹汤。”
“和我一同去”这几个字,林惜故意说得又慢又重,果然引起了李彦逐的注意,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往这边看了过来。
看着李彦逐疑惑的神情,林惜也不解释,继续说道:“之前沈姑娘给你做的药膳大多都太过滋补,我准备了几个温补的方子,今天就给她,你喝着正好。”
说完,林惜悠闲的喝起了银耳莲子羹。
李彦逐在软榻上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来到林惜对面坐下,“姨母,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惜故意不说清楚:“我不过是交了个朋友,也需要给你禀告吗?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李彦逐怎么能放心,“她是沈誉的独女,沈家是太子一党,太子一直都想除去我们。姨母若是觉得平日里无聊,可以去听曲赏月,或是踏青赏花,别和太子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林惜放下汤勺,“我只是瞧着沈姑娘很喜欢。”
李彦逐不再多说,和姨母在召国五载,他很了解她的个性,决定了的事,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是没办法改变的。
她们若只是单纯的情趣相投,逛街闲聊,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惜见他不说话,又道:“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了,遇到想要来往的朋友,并不想错过。”
她向来性子硬,就像当初有违人伦爱上自己的师父,也是那般的义无反顾。
李彦逐直视着林惜,郑重说道:“我不会让姨母死的,江锋已经查到了关于玉寒兰草的消息。”
林惜心中一颤,“在何处?”
“宣平侯府陈言时房内。二月十五中宫百花宴,我会去参宴,届时,想办法拖延陈言时,给江锋潜入宣平侯府查找多留些时间,定然要将玉寒兰草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