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彦逐也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可李彦逐究竟想要做什么,她还真是猜不透。
沈亦槿瞪他一眼,“你非要去是吧,行吧,我和你一起去。”
正因为猜不透,她才更加担心,陈言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真把李彦逐得罪了,即使现在李彦逐不动他,也不知道三年后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
“好嘞,你义兄我呀,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谋略。”
沈亦槿无奈的摇摇头,和老谋深算的李彦逐相比,陈言时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不傻,说他不入仕却对朝堂之事权力之争一清二楚是没错,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
李彦逐坐在暖阁中,看了一眼正为他斟茶的初绿,“你说找不出新乐子?”
初绿点点头,“殿下,上个月我刚从南地选了几个弹琵琶唱曲的新人,要说新,最新的也就是她们了。”
“你不是一向点子最多吗?”李彦逐扶额,不由叹息一声,他方才为了留住陈言时随口之言,是因为她知道初绿鬼点子最多,能想出些新花招的。
“有是有,只是殿下在,那些点子就上不了场面。”初绿小心翼翼看了李彦逐一眼。
李彦逐微微蹙眉,初绿所言,无非就是让几个穿得不那么周正的女子跳上一段不那么文雅的舞,然后再娇滴滴的说些不那么矜持的话,来到男客面前做一些不那么拘谨的动作。
但这些歌姬舞姬都会武艺,仅仅只是陪酒而已,这是无忧斋的规矩,上京的公子们都知晓。
鲜少有人打破,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不必为了个舞姬歌姬就大动干戈,而那些普通的公子,初绿很容易就搞定了。
“我交待清楚就好,她们懂得分寸的。”
那些女子的命都很苦,大多是没了亲人无家可归的女子,初绿挑选家世干净品行端正的带回来,教她们武艺奏琴歌舞,若有了真正的良缘也会放她们离开,初绿给了她们第二次生命,她们也愿意为初绿卖命。
只是,她们都以为初绿是这无忧斋的当家,不知无忧斋真正的主人其实另有其人。
李彦逐忽而想起方才沈亦槿和陈言时亲密的样子,问道:“陈言时来这里时,可曾找过这个乐子?”
“未曾,陈公子只听曲喝酒,有时会一个人安静待在暖阁。”
李彦逐道:“即使他不曾找这样的乐子,恐怕也听说过,今日就当是我骗他了,只能想这个办法把他留到子时。”
初绿道:“殿下放心,若他有离开之意,在无忧酒中加入微量迷药即可。”
李彦逐点头,“别让他察觉就好。”又笑了一下,“察觉也无妨,等他察觉也是明日了,你退下吧。”
初绿退下,李彦逐独饮了几杯茶,就听见了门外初绿的声音,“陈公子这边请,李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下一刻,门被推开,李彦逐抬头的瞬间,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拿稳。
他带来的人,怎么会是沈亦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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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李彦逐认为陈言时是误会他要行拉拢之事, 两人难免话不投机半句多,起了冲突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不带武艺高强的人过来, 却带着沈亦槿一个女子来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
陈言时大步走进来,将沈亦槿拉到李彦逐左侧面南的位置上,“既然是感谢, 我把殿下最该感谢的人带来了。”
沈亦槿顺从的站在座位前,对着李彦逐行礼,“听闻殿下要感谢小女救命之恩, 小女不敢不从。”
这话!陈言时转头看着沈亦槿, 这丫头, 找的借口, 还真是挑不出理来。
李彦逐用审问的目光看着陈言时,似是在问:他何时说过此话?
陈言时马上道:“六殿下见谅,在下……”
“确是应该感谢的。”李彦逐打断陈言时的话, 不知为何,看见沈亦槿,他忽然有点欣喜, 有点不想让她离开。
沈亦槿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彦逐, 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李彦逐拒绝,自己要找什么借口留下来了, 可他竟然没赶她走, 还说应该感谢,实在是不有点不像平时的李彦逐。
她不自觉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从百花宴开始, 就变成了她不熟悉的前世, 此刻不会是在梦中吧。
陈言时笑道:“那就好, 那就好。”然后大步走到了沈亦槿对面靠北的位置上。
沈亦槿也坐了下来。
初绿瞧着李彦逐的神情,心中已有了判断,她走上前好心提醒,“殿下,那些歌姬舞姬一会可要上来服侍?”
在她看来,有沈亦槿在场,李彦逐招待客人的方式很显然有些不合适了。
不料李彦逐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道:“稍后让她们上来服侍吧。”
初绿嘴角抽了抽,很显然主子没意识到她问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陈言时大声问道:“初绿姑娘,李公子说今日有新乐子,是什么?”
初绿走到陈言时身边,“是有个新乐子,但出了些岔子,实在是抱歉了。”
陈言时追问道:“出了什么岔子?”
初绿轻推一把陈言时,“女儿家的私事,是不便说的。”
李彦逐赞赏的看了初绿一眼,如此既替他圆了谎话,也忽悠了陈言时。
李彦逐装模作样道:“那还真是不凑巧。初绿姑娘给陈公子和沈姑娘上菜品和酒水吧。”
“是。”初绿退了下去。
暖阁的门一关,整个空间就剩了他们三人,谁都没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平常碎言碎语的陈言时也一言不发,此时瘫坐在太师椅上,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思绪被拉走了。
再来的路上他就思虑着,李彦逐要拉拢自己时,即将说的那番话对于沈亦槿来说是不是重了些,若沈亦槿生了气,他要怎么哄才好。
他究竟应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既能让沈亦槿看清皇家之人的无情,也能明白他的苦心,不会气恼。
给她玉寒兰草是不是就能消气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沈亦槿脸上,见她低着头胆怯的样子。这幅模样在他面前是很少展现的,可能唯有对着李彦逐,这个疯丫头才会如此吧。
李彦逐的目光在沈亦槿脸上停留片刻,正要同陈言时说话时,就见陈言时正专注的看着沈亦槿。
心头忽然泛起阵阵酸意,有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胜负欲。
“陈公子,今日在百花宴上可曾有中意的女子?”李彦逐可谓是无话找话,本是平常的寒暄话,但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点不悦。
陈言时愣了愣,听着这语气怎么和祖父教训时的语气有些相似呢。
“并无。”
李彦逐又道:“当真?”
陈言时颔首,“当真。”
暖阁门轻叩,初绿在门外说道:“李公子,酒水备好了。”
李彦逐道:“进来吧。”
初绿身后跟着两个侍女,端着托盘,将菜品和酒水逐一摆到了三人面前的桌几上。
初绿给李彦逐摆好酒菜后,走到沈亦槿面前道:“不知道来客是女子,准备的菜品油腻了一些,奴家临时给姑娘重新准备了几道糕点,有桂花糕水晶糕红豆糕,姑娘还喜欢什么?我再去给姑娘准备。”
沈亦槿感受到了初绿的好意,微笑着抬头,“多谢初绿姑娘,这些已经足够了。”
今日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她真怕一会两个人谈崩了,那个铁面侍卫会突然跳出来杀了陈言时。
早知道就死拽着不让陈言时来了。
她不禁在心里叹口气,她身边的人怎么都如此倔强,父兄是如此,陈言时也是个不听劝的。
李彦逐道:“初绿姑娘,你们先退下,一个时辰后,请那些舞姬歌姬进来助兴吧。”
“是。”
陈言时自斟自饮一杯,一副满足的神情,“前几日我去了趟远处,正想着这无忧酒呢,此时一杯酒下肚,真是太爽快了!”
李彦逐端起酒杯,“陈公子,今日这无忧酒管够,喝个畅快如何。”
“那自然好。只是,今日六殿下不会只是请我喝酒吧?”
方才他听李彦逐让初绿等一个时辰再让歌姬舞姬助兴,就默认为这一个时辰是留给他的,迟早都要开口,不如早点说。
李彦逐一听马上笑了起来,原来陈言时真的会错了他的意,但他实在不明白陈言时怎么会带沈亦槿来。
他看着陈言时,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今日就是为感谢陈公子出言相劝的,别无他事。”
别无他事。
陈言时瞪大眼睛看着李彦逐,据他所知李彦逐性情冷淡,回朝后和谁都不来往,现在邀他一起喝酒,真的就只是感谢?
他不相信,可眼下这清形,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只是那些在他脑海中预演了好几遍的话说不出口,还怎么让沈亦槿死心?
李彦逐看着他有些失望的神情道:“怎么,莫不是陈兄有话要同我说?”
“没有没有。”陈言时赶忙拒绝,他又不是傻,那些话怎能出口。
他笑得违心,“我同殿下本没有什么交情,是看在无忧酒的面子上才来的,我可要不醉不归!”
说着,他灌了一杯酒下肚。
陈言时实在失望,抬眼却见沈亦槿一副释然的神情,还给了他一个宽心的微笑。
这个傻子!还笑!她知不知道今日她错过了活命的机会!太子那人心眼可小得很,如今太子正和五皇子斗得厉害,无暇顾及势弱的六皇子,一旦除去五皇子,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六皇子,若因为沈亦槿爱慕六皇子让太子觉得阻碍成事,哪怕是忠臣之女,也不会姑息,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说不定沈家父子还以为是旁人所为,继续效忠呢!
气得陈言时连着喝了三杯酒下肚。
李彦逐却有些看不明白了,怎么?难道宣平侯想要支持自己登位?没道理呀。
还有,陈言时带着沈亦槿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要试探自己对沈亦槿的态度吗?
还是别的什么?
不会是……他想起了自己在栈桥上说的话,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不会真的是让他表明态度,想让自己把沈亦槿让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