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渊狠狠的瞥了林瑞一眼,不想跟他个愣头青纠缠,转向元宁帝道:“冬季天冷路滑,调兵陛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祁衍伸手示意林瑞坐下,看向梁渊的目光虽平静,细微处却见锋芒:“梁家的深明大义,朕心知肚明,但北境战事虽紧,却不足为惧,暂时用不上江左师,来之前朕已经派五万王师拔营,开赴边关,否则朕也不会有如此闲心。”
梁渊眼波微动,狡黠一笑,又端起手中的酒杯,“臣听闻陛下为国为民,宵衣旰食,确实应该趁此机会享受一下良景美人,臣敬陛下一杯。”
说着他擎起酒杯,望着祁衍。
众所周知,祁衍从不喝酒,不知道今日会不会给梁将军一个面子。
坐在一旁的太后,忙让人给祁衍斟满一杯仙泉酿。
祁衍却看都没看那杯酒,冲梁渊一点头,再无动作,梁渊眼中的阴戾一闪而过,讪笑两声,兀自喝下手中的酒。
梁渊泰然自若的坐下,把目光投向殿外,朗声道:“没想到上京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可以和我江南风光媲美了,景好出美人,我江南就有许多,比如先帝的宠妃苏青,我还听说连大人的祖籍也在江南,是么?”
梁渊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连棠。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转到连棠身上。
连棠顿感锋芒在背,她忍住对梁渊的厌恶,不疾不徐道:“回大将军,微臣生于京中,长在边关,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外祖父曾在江南讨生活,但往上推三代,还是正宗的京都人。”
“连大人何必这么急着和我江南撇清关系?”梁渊又端起一杯酒,挑眉看着连棠,“我这第一杯酒敬陛下,第二杯就敬连大人,连大人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其实温汤开泡之前之所以举行宴会,目的就是喝点小酒,放松心情,君臣尽欢,彼此敬酒也算是一种礼节。
在外人看来,梁渊此举给足了连棠面子,连棠却并不喜欢他的特殊对待,她端起酒杯,正想着赶紧喝完,让梁渊把矛头从她身上移走,突然听到上首飘来祁衍威严的声音,“连爱卿身体有恙,还在服药,今日谁都不许敬她酒。”
语毕,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不仅惊讶陛下口气的坚决,还奇怪,陛下对臣子竟如此了解。
而祁芸则悄悄变了脸色,陛下现在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看来她想为母亲求情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连棠亦微微低下了头,她刚才光想着应付梁渊,倒忘了自己还身中剧毒,正在吃金丹。
梁渊在皇帝面前连失两次面子,彻底笑不出来。
不过京城中的这些官员对梁渊本就没什么好感,也没人在乎他的情绪,他们是来泡温泉的,浅酌几杯仙泉酿,微醺着泡在山间的热汤里,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们憋了五年,赶上今年皇帝心情好,跟着来温泉行宫,自然是要顺着皇帝说话,谁管梁渊的死活。
“让服药的人喝酒,这心得多恨呢。”
“是呀,酒克药物,这不是想要人家的命么?”
“连大人万要滴酒不沾啊。”
这一句句简直在诛梁渊的心,他呼哧一声坐下,哐啷把酒杯掷在食案上,气愤的模样引得祁芸连连侧目。
太后仿佛生怕连棠把梁渊气坏了,对连棠道,“酒不能喝,以茶代酒总可以吧,那么大的一个将军敬着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太后话音刚落,就感觉旁边闪过来两道眼风,像刀片一样刮过她的脸,她默默垂眼,不敢和儿子对视。
林瑞站起来嚷嚷,“启禀太后,茶也不能喝,茶解药。”
太后被儿子的气场震慑,撇了撇嘴,没敢多言,只是在心里嘀咕,梁渊可别碰了钉子就打退堂鼓啊。
宴席至半,随着皇帝的一声:“开泉”,通往山泉的木门渐次打开,吃好喝足的人陆陆续续往山上走,等连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宴厅里稀稀拉拉没剩几个人,祁衍也早就离场。
连棠刚站起身,忽见祁麟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眼睛贪婪的看着她,声音有点抖,“棠棠,你还好么?”
自那日解除婚约后,在宫里他根本没机会接近连棠,终于有机会和她说话,竟然紧张的不知说什么。
连棠垂睫,面无表情的道一声,“不劳大皇子操心。”
她说完就想走,却被祁麟伸胳膊挡住了去路,“棠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
“哥哥!”
祁麟话未说完忽听身后一声断喝,转头,看到祁芸站在不远处,讥讽,“你还不死心,刚才陛下多维护她你还看不出来么?”
祁麟摇头,看着连棠,面色痛苦,仿佛是不相信什么,“不会的,棠棠,你不会的。”
祁芸不由分说的冲到祁麟面前,把他扯走,期间没有看连棠一眼。
连棠对这兄妹俩早已看淡,对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懒得去猜,她也没兴致泡温泉,带着沉露往回走。
连棠还未走到院子,远远的就见常福笑眯眯的在院门口等她,“连姑娘,请跟奴才来。”
常福把连棠带进祁衍的寝宫,穿过寝殿,面前展开一副优美的画卷,远处是苍翠的青山,一条银河自青山跌落,脚下铺着汉白玉,沿着汉白玉往前,是一个巨大的汤池,池沿围着防滑的鹅卵花砖。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私人温汤。
这时祁衍从一道屏风后走出来,拉着连棠坐下,两人虽都不喝酒,中间的小几上还是摆了一壶仙泉酿。
孤男寡女在这样的场合,气氛有点诡异,连棠眼睛不敢看祁衍,百无聊赖的摆弄翠玉酒壶。
祁衍淡笑一下,问她,“有兴趣?”
连棠揭开壶盖,嗅了一下,“温泉行宫的仙泉酿果然名不虚传,闻起来醇香,听说入口清甜。”
祁衍见她眼馋,逗她,“想不想尝尝?”
连棠嗔他,“是谁提醒我还在吃药,不能喝酒的?”若不是祁衍,她在宴上就品尝到美酒了。
祁衍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酒壶,仿佛生怕她偷喝似的,“还真是个小馋猫。”
“我听人说,来温泉行宫若不喝仙泉酿,就算白来了。”连棠抿唇,软嗓哀求,“我就用舌尖沾一点,尝个味,行不行。”
祁衍不置可否。
连棠鼓着小鹿般灵动的眼睛看他,撒娇,“陛下,行不行嘛?”
祁衍身子一酥,挑起凤眼睇她,“也不是不行。”
他转手倒了一杯酒,而后端着酒杯走到连棠面前,躬下身子,一点一点向她逼近。
连棠感受到男人的身子倾压下来,山一样沉重,带着威胁,她一边默默往后靠背,一边伸手去接酒杯,唇瓣轻蠕,“陛...陛下,我自己来就行。”
在她指尖刚触到酒杯,祁衍手腕忽的一转,那杯酒直接进了他的口中。
连棠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焦急,“陛下,您不能...”
话说到一半,唇被压紧,一股甘醇顺着齿缝溢进口中,她松开牙关,伸舌去接,那香甜的清液在她口中滞留一瞬又被他的舌悉数卷走,不留一滴。
男人嘴角上扬,喉结一滚,甜津入喉,咽入腹中。
尝了一点甜头又被拿走的感觉太不好,连棠又羞又忿,她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攀上去,反客为主的咬住他唇壁上的软肉,撕咬,舔.舐,直到把他口腔中剩余的酒液吸吮干净,才恨恨的放过他。
谁叫他抢她酒喝。
“报仇雪恨”之后,连棠悄悄抬眼,忽然发现祁衍变得不对劲,他面皮红的像火,身子软塌塌的压在她身上,鼻子呼哧热气,“棠棠,朕好像醉了。”
声音厚醇沉哑,带着惑人心神的尾调。
连棠惊惧,吓得朝里缩了缩身子,没喝过酒的人都是一杯就倒么?
第46章
祁衍倒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 他第一次接触酒,神经承受不住这种麻痹,整个人处于一种熏晕的状态。
他那双凌厉的眼睛此时迷离缥缈, 似深幽的潭水, 清亮,却看不到底,几缕血丝爬上眼尾, 染出一抹鲜红,白皙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的粉,一直蔓延到脖颈,圆润的喉结向外凸起, 充分彰显男人的野性。
连棠有一点点害怕, 更多的是担心, 她双手顶在他的胸脯, 堪堪将他扶起, 而后搂着他的腰,放他坐在软席上。
男人身子重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搂着他坐下的一瞬间, 她被带着身子失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祁衍原本还有一丝理智, 只是头晕的厉害,四肢不听话,被伺候着坐舒服了, 突然怀里多了香香软软的身段,他双臂似铁链, 下意识箍住她。
可惜他现在身体不听话, 连棠轻而易举的掰开他的双臂, 温声安抚,“陛下别闹,我去给您熬碗醒酒汤。”
酒量这么差还跟她抢酒喝,这下知道难受了吧,连棠有点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撑着胳膊就要站起来。
突然男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软席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又热又烫的喘息洒她满头满脸。
连棠知道醉酒的人不理智,不想和他硬碰硬,伸手捧上他滚烫的脸颊,哄道:“我知道陛下现在身体不舒服,您让我起来,我给您端杯水润润嗓子。”
他的眼睛盯上她丰盈的唇瓣。
连棠立刻抿紧嘴巴,皱着眉冲他摇头,“陛下,您清醒些。”
醉酒的皇帝却耍起赖来,“不,朕想糊涂一些。”说着他就低下头,先吃她的唇,而后是鼻子、耳朵、脖窝。
连棠被他的唇烫的浑身酥软,小口香喘,她知道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怕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遂猛一蓄力,翻身把他按在下面,“陛下,不要...”
祁衍恍若未闻,动作愈发的密集,手勾子她的脖颈,身子一倾,又把她压在下面。
软席上,两个人四肢缠在一起,滚过来滚过去,就在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之时,忽听“咕咚”一声,温泉池里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常福原本缩着头躲在远处,听到声音,惊得猛然回头,见有人落水,“啊呀”一声就往水池跑,跑到半路,突然看见二人破水而出,活鸳鸯般浮在水面,身子抱紧,望着彼此的眼睛。
他紧急止步,默默蹲回去,继续做他的缩头鹌鹑。
温泉池里,祁衍抱着连棠的腰,把她的后背抵在池壁上,有了支撑,连棠堪堪站稳脚跟,只是她呛了满嘴满鼻的水,此刻正痛苦的闭着眼睛。
经温汤一洗涤,祁衍体内所剩不多的那点酒气消散,他立时清醒过来,睁眼看着和他同在水中的女子。
她一头墨发湿漉漉的,海草般凌乱的缠绕在胸前,湿衣裳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山峦一样错落不平。
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一起,衣摆在水里飘逸纠缠。
温汤暖暖的蒸腾,刺激着皮下的感官异常灵敏,每一寸皮肤都起了反应。
祁衍微敛着眼睑,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渍,就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连棠一张开眼,就看到祁衍紧绷的下颚线和不均匀的呼吸,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的脸登时变得血红,慌乱的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祁衍阖目,声音低哑,“你先上去。”
连棠抿了抿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把抱住他的身子,牙齿打着颤道:“陛下,我...我可以的。”
他是帝王,这天下,要什么得不到,却总是在她面前克制隐忍,她不忍心。
祁衍感受到少女的身子抖如筛糠,他伸臂虚虚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语,“朕说过,你不必如此,比起这种牺牲,朕更愿意你相信朕,对朕敞开心扉。”
她在他面前乖顺、贴心,身体都愿意献上,却唯独不愿打开心门,她嘴上说受他庇护,有了困难却从不求他,独自担着,她对他的感情里,有报恩、有崇敬、有伺候,却没有信任。
她身体和他亲密,心里却保持着客客气气的距离。
连棠承认自己不敢完全把自己曝露在祁衍面前,可是她做的有错么,他可是天子啊,谁当着他的面不得谨小慎微。
相对于其他人,她够放肆了呢。
“怎么才算打开心扉呀?”连棠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半嗔半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