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跟前,姜昭接过去也喝了两口。
两人的动作看上去没有任何违和之处,甚至还有几分默契。
崔皇后静静地看着,心直直地往下沉,虽然她被幽禁在长信宫,和靖王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相处,但她身为母亲还是能轻易看出靖王对姜昭的不同。
还有那声“昭昭”,根本不像是靖王的性格。
“珩儿的婚事定下了宋家女为靖王妃,昭昭见到过宋家女吗?”她突然出声,提起了宋令仪。
姜昭吞下点心,点了下头,眼睛干净澄澈,“端午节那日,见过一次宋娘子,她和表兄挺般配的。”
少女软乎乎的声音传到耳中,夹带着点心的香气飘来,靖王瞬间僵住,黑眸看向自己的母后。
崔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他的眼神,含笑又吩咐人取来自己库房的几件珍宝,“昭昭拿去赏玩吧,若有喜欢的,我这里只要有,你尽管拿去。”
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微弱地补偿姜昭一些。
姜昭很懂崔皇后的意思,装作没发现珩表兄与她之间的风起云涌,扑到了几件珍宝上,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多谢崔娘娘。”
……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的宫人过来附耳在崔皇后的跟前小声说了两句话,又说到了郡主喝药的时辰,姜昭便带着个崔皇后给的小匣子离开了长信宫。
出了长信宫的宫门,姜昭也没有去乾清宫的正殿见皇帝舅舅,她的心里还有些虚。
“咳,现在舅舅肯定在议事,我先到偏殿去了,好累。”她装模作样地抱着小匣子去了乾清宫的偏殿,进到里面立刻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景安帝听到宫人禀报郡主累及已然在偏殿酣睡,皱了皱眉,吩咐宫人们动作安静一些,紧接着见了礼部的官员。
礼部询问国丧将过,是否尽快督办靖王殿下的婚事,景安帝沉吟片刻,一语定音,“下个月初八,钦天监说过是吉日,婚事放在那天。”
想到前不久靖王带着盘奴去了长信宫,他眸光泛冷,决定尽早断了靖王的心思。
姜昭一觉醒来得知了下个月靖王就会娶宋娘子,摸了摸鼻子,偷偷趁舅舅不注意从偏殿溜了出去。
今天的发展有一点莫名的诡异,她还是趁早离开吧。靖王大婚,崔皇后应该能恢复出宫的状态,还好,不算受到温家一事的影响。
她此行除了没和陆表兄说句话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姜昭坐在鸾车上出了内宫门,刚要下来换成公主府的马车,一个熟悉的身形走近映入了她的眼帘。
温雅清俊的男子经过她的身边,像是刚从翰林院出来,下值离开。
姜昭眼睁睁看着他悠然离开,原本期待的眼神,变得迷糊起来,脸颊也鼓了起来,怎么?她这个大个人,闻起来还香喷喷的,陆表兄竟然没有发现她吗?
“哼,去请陆学士过来见本郡主。”她气呼呼地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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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小郡主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宫门处,许多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屏紧了呼吸, 不明白陆学士是如何招惹到了尊贵的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的话在陛下身边有时候比皇子还要管用,陆学士若是敢像那些所谓清高的文人一般冷脸拒绝……哦豁?那以后的前途可就暗淡了。
他们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发现,支起耳朵听着。
当陆照顿住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向明月郡主走过去的时候,所有观望的人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陆学士还是知道明月郡主的份量, 识时务的。
“不知郡主唤住在下, 所为何事?”陆照走到公主府的马车前面,垂首作揖, 并没有看马车上的小郡主一眼。
姜昭看他故作疏离的样子, 一口气堵在心里闷得不舒服极了,陆表兄他明明一直希望两人的关系光明正大,现在这样和她拉开距离难不成是怨她的不配合?可是, 她也做出让步了!
“陆学士,你, ”你怎么不搭理不看本郡主?姜昭想这么说, 可是眼睛瞥到周围默不作声的其他人, 话风转了,“本郡主前些日子与七堂弟一起玩乐,他说想念你了,从前都是你教导他读书。刚好眼下本郡主遇到你, 你,陆学士就和本郡主一起回去安国公府吧。”
少女的语调虽然有些快, 但其中的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 一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陆学士是安国公府的远亲,明月郡主是想趁机让陆学士进府教导姜家的小郎君。
“郡主与在下身份有别,与郡主待在同一辆马车恐怕不妥。”出乎姜昭的意料,陆照淡声回她,说出的话更加的漠然,仿佛二人真的是毫无关系一般。
眼见着小郡主脸色变幻,陆照他无动于衷。
这一下姜昭是彻底地被气到了,她瞪着眼睛使劲呼吸了几个来回,胸口不停起伏,最后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马车的车门。
公主府豪华的四驾马车经过陆照的身边,几个婢女眼神隐晦地扫过他的神色,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
陆照接连受了几波注目,依旧不急不慢地往外走,只在公主府的马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后,眼皮动了动。
“郎君,我们回府吧。”唯有陆十刚驾着一辆简朴的青灰色马车来接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到陆照脸上的冷漠,他咽了咽口水,以为郎君是在上值的时候遇到了烦心事,声音也下意识放轻了。
“嗯。”陆照坐上了马车,闭眸,手指极有规律地在腿上敲打。
他在赌小郡主一定不会就此离开直接回公主府,以她的大胆直白绝对会找他问个明白。所以,区别就在于是在半途还是在梧桐巷的宅子。
半途人多眼杂被人发现了不好,应该在梧桐巷宅子的门口……
马车停在梧桐巷,陆十惊讶地望着先他一步堵在巷子口的豪华四驾马车,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马车,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达官贵人用的,莫非、莫非是来找郎君的?
“陆照,你给本郡主出来!”姜昭气冲冲地露了脸,朝着陆照所在的地方喊。方才他们都在宫门口那么多人看着,有些话不好说,眼下周围可都是她的人。
姜昭无所顾忌,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些委屈,今日她费着心思跑到崇文馆去见陆照,可陆表兄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忽视她不说,还要和她撇清关系。
此时,她直接喊了陆照的大名。
陆照轻描淡写地应声,掀开了车帘,跳了下来,“郡主唤照,有何事?”
姜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哼了一声,“陆表兄怎么不自称在下了?怎么又搭理本郡主了?”
闻言,陆照挑眉轻笑了一声,“郡主这是生气了,照想问郡主被人忽视的滋味好受吗?”
姜昭自幼聪慧,他意味深长的话听在耳中,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嘟着嘴巴反问,“可是本郡主又没有忽视你。”
陆表兄怎么能将这种滋味报复在她的身上?
“今日,崇文馆的事情看来郡主已经忘了。”陆照闻言,冷下了一张脸,小郡主与靖王亲昵的举动令他如鲠在喉。
崇文馆?姜昭开始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她明明就是不打扰陆表兄讲学才偷偷离开的。
“你污蔑我。”她不承认自己忽视了陆表兄,委屈的语气软软的。
“离靖王殿下远一些。”陆照因为她闪着水光的眼神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冷脸。
“靖王是我表兄,从小一起长大的。”姜昭有些明白了他在吃醋,心中的委屈一半转变成了欢喜,可另一半委屈觉得陆表兄在小题大做,她只不过和靖王说一会儿话去了长信宫一趟,根本没有做什么。
陆照往前逼近一步,将不甘的小郡主抱下来,偏头问她,“若我这般对五娘子,和五娘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郡主可生气?”
姜昭嘟着嘴巴不说话了。她当然会生气,表兄妹怎么了?超过一般的距离就是不可以。
“郡主和靖王殿下都做了什么?”陆照边抱着人进去边轻声问她。
“只是说了会话,然后去了崔娘娘的宫里吃了块点心。”姜昭支支吾吾地将今日的行为说了一遍,略过了崔皇后同靖王之间的异样。
“对了,靖王表兄下个月初八就要大婚了,他的王妃就是端午节那日护城河边的宋娘子,当时我还送了一根五色结给她呢。”说到这里,她有了底气,对呀,靖王马上就要成婚了,陆表兄真是在故意找事!
“下个月初八,的确是个好日子。”陆照闻言,几乎马上明白了礼部用了他的主意去问了景安帝,不过这么迅速,他也没有料到。
“嗯,陆表兄,这下你放心了吧。眼下我喜欢的郎君只有你一个,你这么温柔又长的这么好看,我哪里会不喜欢你呢?”姜昭无师自通地在陆照的耳边说些热烈的情话,小嘴像是抹了蜜糖,每句话都甜滋滋的。
陆照的脚步顿时一停,低头看着怀中小郡主的眸光又涩又暗,压着嗓音,“郡主觉得最近的身体如何?吃了祝先生的药感觉怎么样?”
姜昭听着他低哑的声音,身体有些酥酥麻麻的,低低嗯了一声,“好很多了,药很好。”
好是很好,但一颗药丸只能持续一天的作用。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和陆表兄说的。
陆照点头,含笑看着脑袋埋在他胸膛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地道,“郡主这般乖巧,想要什么照一定会尽力给你。”
姜昭听见猛地抬起头,呼吸有些急,拽着陆照的衣袍,小声哼唧,“那我,今晚要留下来,你不能和上次一样糊弄我。”
陆照轻轻抚摸着小郡主的脸颊,忽然笑的潋滟生辉,他大概懂了一些小郡主的行为模式,若真的发乎情止于礼,他们哪里还能到今天这一步呢?
“好,照如郡主所愿。”
只要小郡主一直这般,陆照愿意将这一生永远与她绑在一起,哪怕生死。
***
同时,距离京城还有百里的驿站,几个婆子婢女簇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下了马车。
“将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若是怠慢了我家娘子,安国公府不会饶过你们!”趾高气昂的婢女对着驿站的人呵斥过后,连忙换上另外一副嘴脸对着少女。
“娘子,我们总算就要到京城了,这一路上您可真是辛苦了,夫人和老夫人见了不知道要如何心疼呢。”
“聒噪!”出乎意料,少女不仅没有露出伤怀的表情,还阴着一张脸令人重重掌了这婢女一巴掌。
响亮的一耳光过后,没人敢说话了。
可姜晴死死盯着京城的方向,心情愈发暴躁。她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希望听到的消息是假的,他那样的天潢贵胄区区一个没落的官家女怎么配得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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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是夜, 长信宫宫门大开,景安帝再次驾临,冷不丁地又在后宫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石子。
这次的崔皇后未和上次一样对景安帝视而不见爱答不理的, 她亲手做了一份席面,甚至梳妆打扮过后静待景安帝入座。
景安帝一进来看到她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眼神闪过一道暗光。若不是他记得这是他为帝的第十五个年头,恍惚间还真的以为回到了他和崔氏成婚不久的那段时间。
那时,崔氏刚有孕不久, 平时的冷艳褪去, 看他的目光慢慢多了属于女子面对丈夫的柔情和依赖……
“陛下,妾身猜到你今夜一定会来, 看来这份直觉不曾出错。”崔皇后微笑着感慨了一句, 略略怅然的语气将景安帝从回忆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