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若死了,好好操作一番,距离他登上尚书的位置,又近了些。
想到早上对他依依不舍的小郡主,陆照面上浮现出淡笑,黑眸深处已经藏好了森冷的杀意。
“诸位可先休息,等到晚上靖王殿下会为诸位接风洗尘。”戎胡人进京城的路,陆照特意挑选过,又派人早早将百姓劝离,他们到驿馆也就花了两刻钟的时间。
到了驿馆,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陆照立刻同罗将军等人离开,只留下些士兵如常守在驿馆各处。
陆照等人一离开,驿馆中的戎胡人迅速朝站在最末处的那个恭敬颔首,无形中将其护在众人当中。
“听闻就是方才那个年轻人灭了东海的倭寇。兀哈,你看他步伐如何?”那人坦然地坐下,眼神凶气外露。
“不堪一击,定是浪得虚名。殿下,兀哈一个拳头就能收拾了他。”
“好,后日,就让他的血为景朝的皇帝贺寿。”
***
从驿馆离开后,罗将军先去了靖王府向靖王禀报,陆照则径直进了宫求见景安帝。
彼时,景安帝正在太极殿同严问几个臣子谈论政事,说的也正是戎胡人来京的用意。
听到宫人禀报陆侍读求见,景安帝挥挥手直接让内侍将人带进来。他口中还说着,“朕命陆明德接待戎胡使者,这个时候他求见,肯定有要事禀报。严卿若有疑问不妨就问他吧。”
朝廷重臣包括卢尚书和程立都在太极殿,闻言一同往太极殿的门口望去,陆照缓步进来先接受了一番他们的眼神洗礼。
若是一般的年轻臣子,可能已经在惶恐不安,但陆照行的稳,姿态也优雅。
他先向景安帝行礼,而后朝着各位大人一一拱手,紧接着平静地述说了接待戎胡人的始末。条理清晰,语气也不慌不忙。
程立得意地捋了捋胡须,正为学生的老成持重而欢喜时,陆照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块巨石砸在朝堂之上。
“陛下,臣观戎胡人中一位使者身份不凡,虽其位置不起眼,但臣隐隐看着策马之时那人动后其余人才动。另有几人警惕地策马在他的周围,像是在护卫。”
“罗将军曾在昨日为臣说过戎胡的情况,臣觉得那人极有可能是汗王继任者,戎胡的大王子兀塔尔。””
闻言,程立惊得揪下了一根胡须,景安帝瞳孔微缩,严问饶有兴致地抬眼打量……
“召靖王入宫觐见。”思及晚上靖王要为戎胡人接风,景安帝沉吟了片刻下了一道旨意。
陆照的猜测还需再确认一番。
不久,靖王就出现在了太极殿,得知父皇召他前来的始末,他深深看了陆照一眼,目光微冷。
若那人真是戎胡的大王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动太多手脚了。此人的运气当真是不错。
***
这厢,靖王忍着杀心同陆照一起试探戎胡来使,那厢,玄冥司的人行为粗暴,直接依着姜昭的吩咐暗中在戎胡人喜欢吃的牛羊肉中放了软筋散。
发现靖王一干人的慎重,他们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加大了软筋散的剂量呢。手段光不光彩不重要,关键是好使啊。
于是,很快,住在驿馆中的戎胡人还没来得及生事,身体就先出现不适了。牛羊肉吃着不合胃口,行动间也总没有力气,他们怀疑卑劣的汉人动手脚,可召来自己随行的大夫一看,也没有发觉异样。
最后,还是那个姓陆的汉人找来了一个太医,诊脉后说他们之前都待在草原,气候清凉,而如今,京城的秋老虎还没有过去,牛羊肉性热,他们吃下去引发热火等等。总归是,他们骤然到了汉人住的地方水土不服了。
大王子一声令下,他们不再吃牛羊肉,果然好受了一些。可两日折腾下去,戎胡人临到参加宫宴,力气也没回来。
期间,偷偷在夜里溜去陆表兄床上的姜昭听陆表兄同她说戎胡人的惨状,她忍不住咧开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
“戎胡人果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陆表兄,我看要不是他们骑兵厉害又耐寒,舅舅早就把他们打回老家去了。”姜昭躺在陆照的怀中,手舞足蹈地比划,整个人精神头一点看不出在安国公府时的颓然。
“是啊,将他们打回老家。”陆照轻声附和了一句,脑海中突然闪过上辈子景安帝死在北征途中的那一幕,狠狠皱了下眉。
可惜,庆平十六年的那场暴风雪大大损了国运,祸害无数百姓,给了戎胡人休养生息的机会,也可惜,陛下的寿命短了一些,未活过知天命的年纪。
最后只差那么一点,戎胡人就能被赶到冰原去。
“陆表兄,你在想什么?”见陆照皱眉沉思的模样,姜昭仰着头好奇询问。
“在想,宫宴时郡主穿淡红色的衣裙一定很好看。”陆照含笑,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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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景安帝寿诞当日, 姜昭挑来选去果然穿了一件绯红色的衣裙,外罩云霞披帛,清灵中添了几分华贵。
她从公主府提前去了乾清宫, 怀中还抱着一个匣子。
王大伴远远地看到她,笑容满面,如同寺中的弥勒佛一般,“郡主今日格外光彩照人,陛下等下见了定然欢喜。”
看到她怀中的匣子, 王大伴下意识以为这是小郡主为陛下准备的寿礼, 想了想就没有接过去。
“伴伴,崔娘娘在吗?”姜昭往左右看了看, 小声询问王大伴, 唇角微微翘着。
王大伴几乎是看着姜昭在乾清宫长大,可以说对姜昭比宫中正经的公主们好得多。他眼带宠溺地冲着小郡主摇摇头,手指却悄悄伸出了九根。
姜昭重重点头哦了一声, 崔娘娘不在乾清宫,但九公主一大早过来了。
果然, 当她进去乾清宫内殿, 一眼就看到了跟在舅舅身边乖巧可人的九公主。姜昭眨了眨眼睛, 上前喊了一声舅舅,又喊了一声表妹。
“盘奴今日穿的好看,朕记得这样的料子内库还有几匹,稍后都送到公主府去。”景安帝看她气色不错, 当即龙颜大悦,又让宫人端了碗羹汤给她。
姜昭察言观色, 发现九公主的俏脸微有愠色闪过, 明白了羹汤是她带来的, 摇摇头说自己吃不下了。
“表姐是嫌弃我的手艺不好?”然而姜昭这般表示过后,九公主更生气了,幽幽怨怨地哼了一声。
她的眼神在掠过姜昭的衣裙后,怨气更深,像是在抱怨父皇只夸赞表姐根本对她熟视无睹。
姜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端着羹汤喝了两口,品品滋味软声道,“原来是表妹亲手做的,还不错。”
九公主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性子,归根结底,姜昭明白她是不喜欢舅舅宠爱自己,不是一碗羹汤的缘故。
“那个匣子里是表姐送给父皇的寿礼?”九公主看着她喝了,脸色好看一些,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询问。
说着她还要伸手去打开看一眼,被景安帝挡住了手臂。
“九儿的心意父皇收到了,先回你母妃那里去,勿要失了皇家公主的气度。”景安帝将方才的一幕收在眼底,淡淡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不甘心就此离开,可看到父皇眼神中的丝丝不悦,识相地收回了手,乖巧垂头,“父皇的话儿臣知道了。”
她退出乾清宫,路过姜昭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撇了撇嘴。
“堂堂公主,没得一点心胸,淑妃养的孩子还是不行。”景安帝看着九公主离开不禁皱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灵动大方的盘奴,又舒展眉头,觉得果然只有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才最好。
“舅舅,表妹性子就是有点别扭,本性不坏。”姜昭倒觉得九公主还好,其实有时她心里还挺羡慕九公主有身份有地位有人宠爱身体还健康。
“这匣子里是什么?”景安帝挑眉,不再理会已经离开的九公主,随手将匣子打开,然后他看到了一对玉佩。
龙凤呈祥,寓意明显。
景安帝沉默了片刻,沉着一张脸看向姜昭,也不说话。
姜昭讨好地冲他笑笑,眼睛里面闪过狡黠与无辜,小声嘟囔,“舅舅,你明明喜欢的。”
不喜欢怎么会只是将崔皇后幽禁在深宫;不喜欢怎么会几次三番去长信宫;不喜欢怎么会任由崔皇后到乾清宫……
“促狭鬼。”景安帝骂了她一句,却将玉佩仔细收了起来。
这么多年,洞察他心思最清楚的人还是小盘奴。然而,景安帝却不希望如此,慧极必伤啊……
***
时隔多年,长信宫的宫门彻底打开,崔皇后身着明黄色的宫装,头簪九尾凤钗,破天荒地同景安帝一同出现在宫宴上,她的位置仅在景安帝之下。
高贵妃、淑妃、成妃等一干妃嫔眼睁睁看着她坐在自己的上首,内心的滋味无法用语言言明。
便是端敏长公主,猛然看到以为不会出现的崔皇后,也--------------/依一y?华/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宫宴上其他宗亲权贵亦同端敏长公主一般。
姜昭独坐在皇帝舅舅的右手边,看到他们的惊讶只觉得无趣,她的眼神在不断搜寻勋贵之下朝臣们的身影,企图能发现陆表兄的位置。
然而看了好几遍,眼睛都觉得累了,姜昭也没找到熟悉的男子身影。她嘟了嘟嘴唇,悄悄唤来王大伴的义子,让他给指明翰林院的四品学士都在何处。
小太监找了许久,才在宫宴的末席那里发现了年轻的陆学士,回去告诉姜昭,她就勾着头一直往那里看。
在陆照也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时,她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等到景安帝往她那里警告地瞥了一眼,姜昭才收起笑容,又老老实实坐回去。
什么嘛,舅舅自个儿身边坐着崔皇后,底下还有好多好多的娘娘们,他还不准自己和陆表兄笑一笑呀。
宫宴多无聊啊,接下来肯定是各种人献寿礼然后说些吉利话给舅舅听,姜昭懒得听下去,索性歪着身子垂着头懒洋洋地放空自己。
全程只有太子带着温家人上殿时,她才动了动眼皮看了自己母亲端敏长公主一眼。
紧接着戎胡使者上殿,直言想与景朝的勇士比试一番,点名除去倭寇的陆大人,姜昭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先看沉默不语的皇帝舅舅,再看那嚣张的戎胡勇士,心中开始后悔没往死里给这帮人下软筋散。
“兀哈诚心想要请教,莫非陛下看不起我大戎勇士?还是说那位陆大人一人尽除上千倭寇全是假的?”戎胡人不怀好意地开口,企图来一个下马威,杀杀景朝的颜面。
在驿馆躺了两日,什么都没做成,他们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要趁着宫宴一同发泄出来。
承受他们怒气的人自然是那位在东海搞出大动静的陆大人,他们要让这些人记住倭寇能除,戎胡人永远除不掉!
“陆明德乃是文人,戎胡使者若真心想请教我□□武艺,理应换我朝武将切磋。”程立闻言,当即出声反驳,暗骂戎胡人无、耻。
切磋武艺,找一个文人岂不是刻意为之?便是胜了也是一场笑话。
程立一马当先,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一个个冲着戎胡使者讥讽,字字句句骂他们不是诚心请教。
兀哈脾气火爆,闻言直接破口大骂汉人在欺骗他们,陆明德所谓除倭寇是假的,所以才不敢和他比试。
这样一个莽汉,头脑简单,叫叫嚷嚷,吵的人心中窝火,程立气的连连拔了几根胡须。
就在这个关头,陆照主动上前来,恭声同景安帝表示愿意同戎胡勇士一战。
“仅是切磋过于无趣,不若照与勇士做一个约定。一炷香之内,若是照输了,照愿意任勇士随意刺上一剑,若是勇士输了,照也不会失礼,就请勇士的那位随从向照叩首三次。”转过身,陆照气定神闲地冲着兀哈开口说道。
他脸上不见惊惶,嘴角噙着微笑,仿若笃定自己一定会胜。
景安帝看到了陆照指的随从是谁,心中哂笑,沉声道,“陆卿既然有此勇气,朕也不会阻拦,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