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睛,从来没想过,有人能把他自己都厌恶的名字喊的这般好听。
清晨的马路,眉眼带笑的少女,热闹非凡的便利店。
每一个和她有关的瞬间。
都带着烙印刻在少年的灵魂上。
崇明一中是全市重点高中,元旦假期只有两天,放假第一天,傅程言在书店呆了一天,少年身高腿长,轮廓精致,引起不少女孩子兴奋侧目,但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兴致缺缺地望着店门。
今早,他拿出口袋里的那张门票,天没亮就等在路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这是去看讲座的唯一一条路,他百无聊赖地等着,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直到看见她明媚动人的脸庞,眉眼含笑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空荡荡的心在少女喊他的那一瞬间像是被电流击中。
酥酥麻麻。
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
激烈地抨击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有点高兴,又莫名有点不高兴。
她是不是对谁都笑得这般模样?
“你们有草莓味的吗?”沈昭音问了问店员小哥哥。
小哥哥看着她手里的饭团陷入沉思,但是毕竟心里素质过硬,礼貌微笑:“我们有草莓味的冰激凌。”
“还有草莓味的蛋糕和软糖。”
傅程言走了进来,看向两人。
沈昭音犹豫着,小脸皱巴了起来,“我觉得草莓味的软糖不太Man。”
小哥哥:“……”
醒醒啊喂!!!
都草莓味了,您还管它Man不Man?
少年站在她身后,能轻易地略过小姑娘的头顶看向她手里的东西,自然也听清了她口里的话,他觉得这事走向有点不对劲。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冲着他说的。
“没有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傅程言额角明显抽搐了下:“……”
听听这用词,最喜欢,还草莓味。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娘们唧唧。
原来如此,小哥哥百感交集地看了眼傅程言,心里五味杂陈,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小哥哥先红了脸。
傅程言可太后悔了。
幸亏他脸皮也厚,直接从沈昭音手里把饭团抽走,大发慈悲地说了句,“吃这个也行。”
“那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她问。
她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饭团,傅程言都怀疑这丫头说不准就要上手抢了,他扫了眼后面的货架,淡淡看着手里的饭团,慢条斯理地念了念。
“金枪鱼。”
态度极其敷衍。
沈昭音:“……”
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金枪鱼蛋黄酱饭团,还是最后一个!!!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就像是有人问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屎啊,你摸了摸手里的巧克力随口说了句,也不想想自己到底吃不吃屎。
出了便利店,傅程言朝小姑娘手里的肉松粢饭团看了眼,又朝她脑袋看了看。
还行,没冒烟。
就是肉眼可见的兴致低糜。
“你想吃哪个?”他低声问了句,把手里的饭团给了她。
鉴于这狗男人之前的畜牲行为,沈昭音特别警惕,万一她暴露了自己的喜好,他又抢她东西怎么办?之前抢她的奶茶这男人可手下从不留情。
她陷入沉思。
再这样想下去,讲座都要散场了。
傅程言看着她的脑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自行车,开口道:“走吧,你先替我拿着。”
他倒是一点都不见外,长腿轻松跨过车子,深邃的黑眸看向她,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笑意,说出的话既缱绻又温柔。
“上来。”
会场很大,深红色的窗帘把室内遮得很严实,多媒体屏幕上播放着肖教授的个人简介以及生平所获得的奖项。
来的人大多都是二十多岁名牌大学的学生,国家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得体大方,举止言谈都客气疏离,只有他们两个像是混在大队伍中的两个小鸡崽,不过是颜值很高的小鸡崽。
沈姓小鸡崽一号手里拿着只剩了一小半的饭团,非常抱歉地看着小鸡崽二号。
傅程言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谁料。
鸡崽二号非常冷酷地看着一号,“你吃了我的金枪鱼。”
然后非常高贵冷艳地走了进去。
一号:“……”
等他们进去五分钟之后,小鸡崽三号四号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沈昭音找到位置后,开始小口地吃起手里的饭团,大部分的蛋黄酱挤了出来,顺着包装袋流到手指上,她怕滴到干净的衣服上,赶紧凑过去慢慢地舔。
唇瓣湿润,沾上凉凉的酱汁,在昏暗的阴影里显得分外明亮。
看着小姑娘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傅程言沉默半晌,修长好看的手掌遮住双眼,单手抚额,喉结上下滚动,眼里晦涩不明,默默叹了口。
他伸手把她的饭团夺了过来,嗓音压得低沉,带着沙哑的质感,看不清男生此刻的表情,“你不许再吃了。”
沈昭音“诶”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些委屈的情绪,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看着面前被她吃了一大半的饭团,想着傅程言一口都没吃到,全让她给吃了,又觉得好像对不起他,反正也吃了那么多,不算亏了。
她闷闷道:“好吧。”
会场嘈杂的人声,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物理讲座正式开始,肖教授是国内顶尖学府的领头人,在物理专业领域的成就很高,面对的人群也是硕士博士这类的高素质人才。
很少有高中生能听懂他的课程。
沈昭音一直很敬佩肖教授,此刻正襟危坐,像个乖乖听课的小学生。
傅程言低头看向小姑娘,只能看到她的睫毛微微上翘,带着毛绒绒的质感,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认真又专注的模样。
他顺着视线向下,她的肩膀很瘦弱,看起来似乎经不起任何重量,他微微俯身。
沈昭音感觉肩膀一沉,有点硌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脖颈后,很痒,她忍不住小幅度地蹭了蹭脖子,“你怎么了啊?”
“听不懂,脑袋很痛。”傅程言装模作样,表现得像个得了颈椎病的老年人。
沈昭音点头附和,继续小声说:“我也这么觉得,根本就听不懂,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呢。”
周围人的议论声里也不乏带着某些听不懂,太深奥等等,他们才高中,连人家硕士博士都不一定听得懂,认识到这件事情后,小姑娘终于不再纠结。
沈昭音有点担心,身体往旁边稍微挪了一下:“你要是疼得厉害,那咱们就先偷偷出去?”
男生也跟着挪过去一点,声音听起来挺虚弱:“不能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听他说完,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当真是不敢再动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肩膀上,导致感官异常清晰。
隔着衣料,她都能感觉自己的肩膀在极速升温,慢慢蔓延至脖颈,耳朵甚至一路爬上脸颊。
沈昭音默默松了一口气。
幸亏现在光线暗。
会场内最后一排座位上。
小鸡崽三号·陈子航,睁大炯炯有神的铜锣大眼睛,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嘴里还塞了一把,此刻含糊不清道:
“珩哥,狗头&%”
四号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他妈说什么,老子听不清!”
陈子航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喝了口可乐顺顺,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好像看到傅程言那个孙子,把狗头放到音音肩膀上了!”
“What?那个狗逼崽子!”
“我只是说好像,我也看不太清楚,珩哥你可别冲动。”看到谢珩脸色突变,都他妈改口说英语了,他怕惹出什么事儿,赶紧改口。
这里是学术报告厅,门外还有保安,可不是他们一天逛七趟的网吧。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几排的人都扭过头看向他们两个,眼里带着埋怨的情绪,本来他们两个人就不安分,自从来了后就一直在吃东西,现在又不顾别人的感受,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昭音和傅程言在中间靠后那排,听到动静,小姑娘扭头向后张望。
谢珩看到小丫头扭过头四处张望,腿向下一伸,上半截身子就滑下去一截,正好被前面的人群挡住,陈子航举起爆米花桶,挡住自己的脸。
半天没看到什么,她便不再关心。
谢珩心里突突直跳。
这种猥琐的痴汉行为,绝对不能让小丫头发现。
因为光线朦胧,小鸡仔三号四号根本就看不清前面两个人的行为。
关键是台上那老头子嗡嗡嗡一直说话,吵得人脑壳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激情。
他的脑海里甚至都开始出现幻觉,想到傅程言的狗爪子会抓住他家小姑娘的手,甚至那张狗嘴还要亲小丫头的脸……
甚至是……
他.妈的!
绝壁忍不了了!
谢珩愤怒起身,长腿迈出座位,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