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卿量好了再去记下。
风昭然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
姜宛卿正在给他量身围,只觉得他的胸膛里闷闷地震动一下,“笑什么?”
风昭然的眉眼里俱透着一丝笑意,声音里也是,说话时又有点低沉,这丝笑意便像是醇酒一样化开来:“你说一声便好,孤记着,你不用来回记。”
姜宛卿便把身围报给他。
然后是腰围。
尺是布质的软尺,姜宛卿双手绕过风昭然腰间,将尺子绕过来。
尺子贴紧衣上的布料,棉布与丝绸微微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姜宛卿就在风昭然的胸前,微微低头去看尺子,神情专注而认真,睫毛长长的,在眼窝里投出一片浓密的阴影,一眨一眨,像蝴蝶的翅膀似的。
风昭然抬起手,不自觉地就想去碰一碰。
被这翅膀扇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像猫儿舔过掌心吗?不,一定更轻,更软,更……
还有那脸颊,酒后的绯红一直没有完全褪去,残留着一点红润,很像桃子尖尖上刚刚透出来的一点粉红。
一看就很好吃。
姜宛卿整个人忽然一矮,蹲了下去。
风昭然的手摸了个空,“干什么?”
“量腿长啊。”姜宛卿道。
“做袍子还要量腿长?”
“自然。不然腰线定在哪里?”
姜宛卿让风昭然踩着一点尺子边缘,然后拉着尺子往上,一直停在风昭然腰间。
屋子里暖,风昭然穿得不多,又脱了一件外袍给未未,布料无法阻挡触觉,全身的血液似有自己的意识,悉数涌向姜宛卿那只手停留在他腰间的位置。
风昭然无意识仰了仰头。
他好像听到姜宛卿说了点什么,但血液流动太快了,体内像是有洪流席卷,冲刷在耳边嗡嗡响,他没听清。
姜宛卿原本是让他抬一抬手,因为灯光本就昏暗,他因伸展而垂下来的宽大衣袖还把灯光挡住了。
但他却没反应,姜宛卿干脆直接伸手撩起袖子,看清了尺寸,正要报出来的时候,手背上忽然一暖,风昭然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姜宛卿一直专心量尺寸,没有留意他的神情,此时才发现他的表情不大对。
他的呼吸明显有点急促,眼神也和平时大不相同,像是要吃人似的。
“殿下……”
姜宛卿迟疑地问,“你还记得刚才量的尺寸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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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你是孤的妻子啊
这句话悠悠荡荡地过了风昭然的耳朵, 却没有过风昭然的脑子。
她想挣开手,但她的手又小又软,被他扣住在手心里, 就像一只试图往外扑腾的小鸽子。
风昭然难以自制地想起了中秋节那一日。
姜家的厢房里,暗藏玄机的香气幽深缥缈,女孩子的手腕纤细如同花茎, 握在手里轻轻一捏便能捏断一般。而且性子娇得很, 他还没有用力,她便哼哼唧唧想把手抽开……
风昭然越想呼吸便越急促。
掌心的温度也越灼热。
姜宛卿只觉得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像他被迷香迷得神志不清的那天。
“!!!”
难道这地方也有迷香?!
姜宛卿当机立断,一脚跺在风昭然的脚上。
风昭然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种被什么东西催促和煎熬着的神情慢慢消失了,他低了低头,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你方才说什么?”
“我问你尺寸……算了,你方才是怎么了?”
风昭然:“没什么,只是一时……走神了。”
姜宛卿将信将疑,先去把方才量得的腿长三尺七寸记下来, 前面两个她真没记住, 还得再量一次。
风昭然却后退一步, 避开了尺子, “先这样吧, 以后再量。”
姜宛卿:“……”
有点奇怪。
风昭然说着便走,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下来,回头道:“五妹妹, 今日多谢你。”
姜宛卿:“……尺寸都没量好呢, 殿下谢得有点早了吧?”
“不, 是多谢你的剑舞。”风昭然微微笑,“跳得很好。”
“……”姜宛卿有点脸红。
不是害羞,而是觉得有点丢脸。
要不是那两杯老酒,她也问不出那句话。
风昭然瞧见她低眉,瞧见她脸颊上泛起红晕,方才被压下去的渴望宛如死灰复燃,他几乎能听到火焰“轰”地一下在身体里烧起来。
他用力拉开了门。
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帮他冷静。
“……其实,我也想谢谢殿下。”
姜宛卿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谢谢殿下从赵硕手里救我。”
风昭然讶然回过头:“说什么?”
姜宛卿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一遍,这辈子还真没想过有谢风昭然的一天。
虽然她也想过,这辈子就算风昭然对她有那么一点半点恩惠,跟上辈子的苦楚比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做人还是要恩怨分明,那些苦她不会忘记,这些好她也会认。
“就,多谢你——”
风昭然忽然打断她的话,招招手:“过来。”
姜宛卿不知所以地走到他面前。
风昭然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五妹妹,你是傻的么?”
他的神情太放松,语气也近乎宠溺,姜宛卿一头雾水。
“你是孤的妻子啊。”
*
自从被贬到此地后,这一天可以说是最为紧张的一天。
姜宛卿白天睡了一觉,晚上就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方面是觉得风昭然好像有点怪怪的——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心目中的妻子是姜元龄。
另一方面,她很担心落阳山里这事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未未躺在树屋里,看着被搞得稀烂的外袍,也有点愁眉苦脸——不知道风昭然还会不会折他最心爱的箭。
风昭然是三个人当中睡得最安稳的。
今天这点风波或许会让姜宛卿胆战心惊,但对于风昭然来说还比不上在宫里如履薄冰般的任意一天。
他很快入睡,并且做起梦来。
梦里窗外也有和此时一样的风声,屋子也和此时一样简陋,但被子里很暖,很暖。
她就在他的怀中,头枕在他臂上,发丝逶迤在枕上,一条腿还架在他的腰上。
她睡得很熟。
只有熟睡的时候,她才会这么放肆。
梦里仿佛也有理智,他讶然地发现,雾气散去,他看清了她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如蝶翼般的睫毛,不用眉黛也悠然舒缓的长眉,以及红润的饱满的唇。
是姜宛卿。
每次醒来他都猜到他梦见的是姜宛卿。
第一次做梦,就是中秋那一日从姜家回来之后。
可这一次在梦里看清了她的脸,他心中还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并且觉得,是她才对。
梦中与现实里好像没有什么分别,在他决定分房睡之前的日子里,姜宛卿就是这么睡的。
风昭然没有纠正她,也没有跟她提起过,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难得有这么无拘无束的时候。
可他现在后悔了。
可能是因为天太冷,她睡着了便会往他怀里钻。
天寒地冻,他搂着这么一团软玉温香,夜夜睡不着。
“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