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改行做房地产,也是吞并了好几个公司。
赵建林这人,做生意的确算是有点眼光,可也是出名的手辣心黑。
佟珍珠没听许运昌说过要做这个生意,不置可否,跳上车子走了。
等她走远了,刘爱玲气呼呼的说,“神气什么呀,不就是嫁了一个黑五类子女?”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佟珍珠问他,“许运昌,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啊?”
许运昌一愣,“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佟珍珠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少贫,我今儿碰见赵建林和刘爱玲了。”
“他说有一个电器生意,让他全包下来了,让你甭想了。”
许运昌哼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佟珍珠说了,“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是生意没能成,所以没告诉你。”
佟珍珠说,“现在投机倒把的确查得很严,别的生意就算了吧。”
“再说了,我们也不缺钱。”
许运昌从后面搂住她,说,“要不说夫妻同心呢,我也是这么想的。”
佟珍珠说,“你要实在闲得慌,还是回去干电工吧?”
许运昌才不想去呢,实际上,现在的日子他觉得挺好,特别满意,比他之前任何时候都幸福。
周五,佟珍珠十分罕见的去了一趟轻工局,佟贵民也挺意外,他现在对这个女儿真是恨得牙痒痒。
可见她来了也有点高兴。
佟珍珠关上办公室的门,上来就问,“爸,您最近还在倒卖东西啊?”
佟贵民一听,赶紧的压低了声音,带着两分恼怒说,“你又想干嘛?”
佟珍珠说,“不想干嘛,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最近到了一批新货?”
佟贵民点头,“收音机,也有几台收录机,你想买?”
佟珍珠摇头,“不是,我是听人说,这一批货被人全包了,是不是赵建林?”
佟贵民虽然不直接出面,但货卖给谁,他是知道的,“不是。”
“赵建春?”
佟贵民这下惊讶了,“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听谁说的?”
佟珍珠说,“您甭管我从哪儿听来的,爸,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可以把货给赵建春,但千万别给赵建林,以后也别跟他做生意。”
佟贵民问,“你认识这个赵建林?”
“对,他原来也在五分场。”
“版纳不是边境吗,知青里也有一帮人往外倒腾东西,这个赵建林不老实,跟别人搭伙总坑人,赚的钱都到了他自己的腰包里。”
“您要是出货给他,恐怕以后有要不到货款的危险。”
佟贵民做事向来谨慎,现在货物紧俏,都是现款现货,只有极个别的几个人,可以先拿货,但最多也就能拖欠一个周,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
对于赵建林这种,本来就不熟,还私德不好的人,不合作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
又问,“今儿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没有别的事儿?”
佟珍珠说,“对啊,我是怕您吃亏。”
佟贵民笑了,“那爸爸还得感谢你专门跑这一趟了。”
又问, “小许最近在忙什么呢,还没找到工作?”
佟珍珠说,“爸,你挺关心你女婿啊,要不,你帮着张罗一个工作?”
佟贵民哼了一声,“没别的事儿了吧,我忙着呢。”
佟珍珠指了指网兜里的橘子,“爸,特意给您买的,那我先走了啊!”
周日休班,她和楚秀兰约好了一起逛街。
楚秀兰说,“你听说了吧,赵建林和刘爱玲也回来了。”
佟珍珠点头,“我前几天还碰上了,据说要订婚了?”
楚秀兰抿嘴一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他们订婚,赵建林家里不同意,刘爱玲她妈就领着人过去闹了。”
“附近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刘爱玲她妈也真够豁出去的,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她家一个亲戚在那边住,要不然她也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佟珍珠笑了笑,“其实那俩人挺合适的,省得祸害别人了!”
赵建林这几天过得的确很烦,本来说好了先订婚,谁知道他爸妈又都改变主意了,说刘爱玲长得不像正经人,而且家里条件也太差了。
门不当户不对的。
刘爱玲跟他又哭又闹不说,刘爱玲家里人还都来了,又吵又嚷的,惹得胡同里的邻居都知道了。
现在,他家倒有点骑虎难下了。
不订婚的确说不过去,可要是订婚吧,就刘爱玲家那样的,也的确丢人。
这事儿已经够糟心的了,没想到他堂哥又忽然说,做生意不能带他了,让他再想别的路子。
赵建林这下是真的难受了。
他这人总想一把就抓个大的,在农场一帮子人倒腾东西,什么杜仲香烟打火机之类的,他都瞧不上,觉得是小打小闹。
回城以后,也是到处打听,再加上自己琢磨,才选了电器生意,堂哥答应得好好的,带他入门,却又临时变卦了。
难道是怕他分钱,或者抢生意?
既然这样,那他还非得抢上一回不可了。
可赵建林四处托关系,请人吃饭喝酒,钱花出去不少,但还是没找到货源。
不过他和刘爱玲的事儿,俩家倒是达成了一致,干脆不订婚了,直接结婚。
六月里,苏教授忽然被调回北京了,而且立马就恢复了工作,去工艺美术学院授课去了。
按照相关政策,他们在南明胡同的房子也应该被归还。
但实际执行起来,是非常麻烦的。
因为许家的院子,大大小小十三间房子都住满了人,这些人还不是私自占的房子,是房管局把房子租给单位,单位又安排给职工的。
因此,虽然大门口贴了通知,但没有一户往外搬的。
没办法,许运昌和许兰华挨家挨户去做工作,但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恶劣,认为这房子现在是公房,原房主无权赶走房客,不然他们就去找政府告状去。
这么去了两三趟,都是这样结果。
苏教授从来的都是个大方人,说,“要不算了,我就在这宿舍住,也挺好的。”
工艺美院念及她的岁数大了,临时给她安排了一间宿舍。
就连许兰华也觉得,自家的房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她打听了胡同里有两三户人家,都是这种情况。
有的是下乡插队回城,回来一看,自家房子里住满了陌生人。
有的是像他们家,出了点事故,房管局就把房子归为公有了。
但许运昌不这么认为,佟珍珠也说,“现在不赶紧要回来,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客客气气的请人搬走,没人搬,那只能用不客气的办法了。
现在北京胡同里,别得不说,待业青年最多,许运昌找了几个同学,还有发小,还有从五分场回来的知青,请他们在饭店搓了一顿。
这帮子年轻人就去了许家,进了院子什么也不说,就专门敲锣打鼓,没日没夜的敲。
房客被吵得不行,去居委会反映了,可许运昌能提供房产证明,还有要求搬走的通知。
但在自己的房子里弄这么大动静,也是惊扰四邻,居委会上门管了几次,一去小伙子们就不敲了,还态度特好。
可一旦走了,立马就敲上了。
这么一来,居委会也头疼,也不爱管了。
最先扛不住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其实他住的是儿子的房,儿媳妇另外还有房,有三间呢,就把他给扔下了。
大爷有心脏病,这锣鼓敲得他心慌气短,上不来气,而且他本来也想跟着儿子一起住。
有一户搬走了,陆陆续续又有六七户搬走了。
剩下的三户人家,是的确没地儿搬,只能硬撑着,但成天敲锣,睡不着觉也不成,就跟许运昌商量,说要继续租赁房子,而且房租可以加点钱。
房管局往外租房子,价格都特别便宜,一间房也就一两块钱,加钱也多不了哪里去,许运昌才看不上这点钱呢。
“既然都可以租房子了,那别处租去,我们家的房子不租!”
前前后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
只是房子院子都被糟蹋的不能看了,自家住进去,必须得好好的修缮一番才行。
不过,也不敢太招摇了。
许运昌把屋子里粉刷一新,门窗都重新上了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扔了,种上了花花草草。
原来的家具东拼西凑,也还是少了,补了一部分新的。
这么忙乎了大半个月,都六月了,这院子才有了一点以前的模样。
为了防止房子再次被占,一家人赶紧的搬进去了。
在凌云胡同他们小两口是三间东厢房,如今还是住了三间东厢房,但因为有专门的厨房,实际上是多了一间。
比原来住的更加宽敞了。
七月中旬,许教授也从五七干校回来了,而且也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职位—北大化学系的系主任。
全家人只差许运昌的大哥没回来了,不过他是有特殊原因的,因为他在下乡的地方成家了。
因为时间太短,屋子里还有一股子粉刷的气味和油漆味,因此,窗户一天到晚都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