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碰到别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她很怕碰到章佳氏和兆佳氏。
“您现在是福晋跟前的红人,谁敢找您的麻烦?再说了,那两位爱挑事的,被九爷罚抄经书还没抄完呢。”墨竹鼓励道:“奴婢听说,各位皇子的园子都是当世能工巧匠造的,意趣卓然,您也该去开开眼。”
意趣卓然四个字,深深打动了佟氏。
今儿个不算热,她便带着墨竹出门。
刚走到园子门口,墨竹道:“里头有个秋千,您略坐坐,奴婢回去给您取把伞来遮阳。”
在花园转悠了一圈,佟氏只觉舒服了许多,回去后歇了一觉等玉竹回来后便继续奋笔疾书。她从小就爱给玩伴讲故事,那时她不知道什么叫故事,经常被阿玛和额娘认为是撒谎骗人。
后来长大了,偶有一天知道叔叔写话本子后,才知道原来她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以写到纸上。
被秦晚赏识后,佟氏暗暗下决心要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看她的话本子。
只是,佟氏的身板似乎太弱了些。
丫鬟买了竹宣纸和墨条后,她奋笔疾书了十天,秦晚还没出月子呢,这位胆小症姑娘竟然又开始头晕。
等到掌灯都没看到新稿的秦晚心痒难耐。强忍着,耐着性子等到第二日傍晚,还是没有新稿可看,秦晚耐不住了,让紫玉去关心佟氏,看看她是真的头晕,还是写不出来新稿抓耳挠腮。
本以为她是卡文,但没想到佟氏真的不舒服。
她身子弱,秦晚便立刻派人去请赵太医。
没想到,赵太医给佟氏诊了脉后,方子还没写,就让人来请秦晚过去。
跟着赵太医来的,是他的儿子小赵太医赵时川。
九爷来后院的时候,瞧见守在院门口的背影有点熟悉,走近了一看是赵时川,心中一惊:“今儿个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难道是福晋病了?还是他的宝贝儿子宝贝女儿哪里不好?
九爷说着就要快步进院子。
赵时川连忙行礼:“九爷,家父说有要事请福晋过去。”
“去哪里?”什么要紧事要请一个坐月子的产妇?九爷有些不高兴:“你老子怎么如此不懂事?”
赵时川连忙解释:“是您府上的佟格格病了。微臣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家父神色凝重,要微臣一定请福晋过去。”
“佟格格?”九爷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他的一个侍妾,模样不记得,就记得小姑娘畏畏缩缩,他瞧着就心烦。
秦晚坐月子做了二十五天,已经能稍稍走动,只是不敢出屋子见风。这会儿已经裹上披风,戴了帷帽出门。
九爷瞧见她出来,更不悦了:“你出来吹风不是瞎胡闹吗,赶紧回去。爷瞧瞧去。”
在后边歇息,听了消息的傅嬷嬷也赶上来:“晚间有风,福晋您赶紧回屋。奴婢去瞧瞧。”
傅嬷嬷办事,秦晚放心,便扶着周嬷嬷的手回屋。
颂竹院里,九爷进了正屋瞧了一眼里头床上躺着的佟氏,不耐烦对赵太医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他还要去看两个孩子呢。
赵太医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傅嬷嬷,欲言又止。
九爷把屋里其他人撵了出去,只留傅嬷嬷:“但说无妨。”
“回九爷,微臣仔细检查了佟格格的脉象和症状,她这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毒。”
“中毒?”九爷又看了一眼里间的佟氏,不信:“她一个小小侍妾,无品无貌,家世也不行,谁吃饱了撑的害她?你是不是诊错了?”
“微臣绝没诊错,佟格格中的是乌果之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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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乌果?”狸花猫也跟着傅嬷嬷来了颂竹院。秦晚正在产房里坐着, 一边喝粥一边通过大狸花的眼睛看这边的情况。听到这两个字,心底一沉。
该不会是八福晋干的吧?
难道是八福晋知道她喜欢看佟氏写的画本子,不想让她过得太顺心, 就要抹杀她的快乐?
·
颂竹院
九爷觉得“乌果”这名字有点熟悉, 顿了两秒, 他脸色巨变,猛地大跨步走到赵太医跟前:“你说的是上回那些图画书上的乌果?”
赵太医点头:“千真万确,九爷若不信, 微臣可当场验毒。”
“验!”九爷握拳, 脸色铁青, 嘴唇气到发紫。
乌果这东西, 他就没在别处听说过!
难道, 是表妹做的?可佟氏并不得宠,她害佟氏做什么?
可无论什么原因,表妹都不该朝他府里伸手。九爷的拳越攥越紧, 骨节发白。
“赵太医且慢,听我一言。”傅嬷嬷从正院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颂竹院这边到底能有什么事, 值得赵太医非把秦晚这个产妇请过去。
她猜到是大事,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佟氏中毒。
佟氏地位低微,虽然得了秦晚青眼, 如今单独住一个小院, 可她平日里几乎从不出门, 又胆小怕事从不掐尖冒头。谁吃饱了撑的来害一个给当家主母写话本子的小妾?
而且,那乌果是什么东西?
瞧九爷神态好像知道些什么?
傅嬷嬷能看出来, 九爷此刻虽不说话, 但脸色铁青, 双目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他并不在意佟氏,为何如此愤怒?
虽不知方才九爷说的图画书到底是什么,但傅嬷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身为有经验的老嬷嬷,又肩负着照顾好九福晋和龙凤胎的责任,傅嬷嬷觉得自己必须说几句话。
九爷耐着性子看了她一眼:“嬷嬷有何指教?”
傅嬷嬷上前一步,福身:“九爷容禀。老奴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几件事此刻必须得做。”
“其一,请九爷派人关闭府门,派心腹把手所有出入口,不许府内奴仆和各位侍妾肆意走动,防止消息走漏。”
“其二,凡是中毒,都有个源头,又得有人暗下。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虽尚未有论断,但也请九爷把佟格格院子内所有人立刻控制起来。不许她们交头接耳互相说话,防止其中有贼人串供。”
“其三,待会一定要请赵太医到嫡福晋院中,详查嫡福晋和两位小主子身边的东西。虽然中毒的是佟氏,但在皇家龙凤胎是吉兆,且两位小主子落地还未满月,奴婢不能不多想。”
挽着袖子准备再演示一遍验毒过程的赵太医连连称是:“九爷,嬷嬷说的对。”
九爷铁青着脸,立马把金斗银斗叫到跟前:“按傅嬷嬷方才说的做,尤其各门,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出入。就算是狗洞,也得给爷看牢了!府内所有人,无论什么身份,全都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违令不听的,立刻拿绳子绑起来堵上嘴,扭到校场上等爷发落。”
金斗银斗从没见他脸色这样骇人过,连忙飞似的去找府上的总管安排。
不过一刻钟时间,所有人全都被控制待在原地,不许走动更不需说话。
佟氏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动静,但是浑身发热难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感觉到好像有人拿针扎她,她也没力气动弹。
可能我快死了吧,佟氏心想。
卧房里,实则是赵太医正在为九爷演示验毒的过程。
“九爷请看,佟格格若是寻常风寒,只一两日功夫实在不至于卧床不起,更不会嘴唇发紫。微臣把脉后,发现她的脉象很像中毒后,检查了她的口鼻、双手。格格口中微微显出紫黑色,这是其一。您再看她的双手。”
“佟格格皮肤白皙,但双手指腹微微有暗紫色,微臣方才施针取其指腹鲜血,发现有一股腥酸之气,且银针微微变色,这便说明很可能是中了毒。”
“微臣检查了格格的饮食,并无异常;随身所用荷包、丝帕,近几日所穿衣物亦没有异常。后来得知佟格格最近天天伏案奋笔疾书,便查看了她书房内的所有东西。您看这几样东西。”
赵太医把旁边佟氏的砚台、墨条、毛笔、竹宣纸都拿过来。
“先前微臣就与您说过,分辨药草时,微臣的鼻子比狗都灵。微臣已细细分辨,这竹宣纸与那图画书一样,都用乌果薰过。”
“这些纸全都是如此。”赵太医十分肯定。
“口说无凭,把你说的乌果证明给爷看。”九爷想看证据。
“您稍安勿躁,只需到厨房借来一物即可分辨,”赵太医继续道:“请九爷派信得过的人到厨房去取些香油、豆油、猪油来。再派人那些府中有的药材,不拘什么药材,再给微臣几个碟子,几个干净的蒜臼。”
待东西备齐,赵太医上手演示。
他把府中找到的几种药材都磨成粉,而后每种药粉各放入一个碗中,再倒入香油。
最后又撕了些干净的竹宣纸碎片,放入碗中,同样倒入香油。
“九爷请看,别的药物放入香油中,不会变色。但这些竹宣纸却会在香油中慢慢散出一丝丝黑气和许多微小气泡。”
他说着又继续动作,把几种药材的粉末和竹宣纸碎片分别放在干净碗中,又分别倒入豆油。然后另取一组,全都倒入化开的猪油。所有碗中都没有动静。
只有加了香油的竹宣纸碗中从纸片上溢出一丝丝黑色的东西,像墨水滴入水中散开的墨韵一般。
等赵太医演示等了许久,此刻九爷已经控制住怒火,他一字一顿问:“这些黑气和气泡是怎么回事?”
“万物相生相克,这乌果遇到香油,会变成毒性更大的东西,黑气便是其表。”赵太医说着继续干活:“九爷您可能会觉得玄,咱们还可以再试。乌果虽不常见,但也有几个地方能寻到,九爷可派人去寻些来,放入香油中,不消片刻就能看到比这竹宣纸上更多的黑气和气泡。”
“至于毒性大小,九爷您可以找一只兔子或者猫狗来,如碗中这般的一碗就能毒死一只兔子或者猫儿。三碗就能放倒一只半大的狗。”
九爷瞧见旁边的狸花猫,挥手撵它:“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把猫撵到一边去,九爷又问赵太医:“你的脚怎么回事?”
赵太医解释:“昨儿个当值后出宫时,被人撞了一下,崴着了,微臣家中有秘制膏药,见效极快,不必担心。”
傅嬷嬷也在桌案旁边,盯着几个碗看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九爷又看了看赵太医:“这乌果和香油……”
“嬷嬷有话直说即可。”九爷对傅嬷嬷的态度已经不似先前。
“九爷您可能不知道,福晋自生产后,每日都要喝三四勺香油。”
“这是为何?”九爷纳闷。
傅嬷嬷不好在外男面前多说。
赵太医身为太医,却懂的很,替赵嬷嬷解释:“几乎所有的妇人生产后,都要喝些香油。或空口直接喝,或加在汤中。妇人生产耗费元气,对身体影响极大,几乎所有女人产后如厕都会剧痛甚至困难,香油性温又可通便,故而妇人产后都会喝。”
竟这么痛苦?九爷忽然有些心疼。他福晋一次生了两个,就算过程顺利,但一定也很受罪。
等等!
秦晚每天喝香油,乌果遇到香油会变得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