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这不是没事吗?”
怪道俗话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今日萧齐羽也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听言他拉下肩头萧颜的手,放到胸前轻拍了拍,“好……”
“阿颜没事,父皇也能心安了。”
直到夕阳西落时,萧颜才从太初殿出来。
方才萧齐羽又同萧颜说了许多从前她不曾知晓的往事。
都是关于华淑皇贵妃的。
“你越来越像你的母妃了。”方才萧齐羽如是道。
听得出来,萧齐羽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慰藉。
萧颜不禁想,也许正是因此,今日萧齐羽才同她打开了话匣子。
“阿颜!”
倏忽地,一抹清润却急切的声音划过萧颜耳畔,仿如山间峭壁湍急而落的溪流。
“阿颜,你没事吧?”话音未落,燕晁已一身朱红直缀朝服来到眼前,怀里挽着一张奏折。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萧颜从燕晁此刻饱含着柔情蜜意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樱桃色对襟衬得她面容白皙如雪,神色冷如寒冰。
没想到眼下她对燕晁的厌恶已经到了无可掩饰的地步。
萧颜目光悄然逡巡在燕晁冠玉般的面容上,脑海中不由浮现上辈子她所受的苦难。
她对他全心全意。
可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从始至终他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此刻萧颜心中的愤怒有如熊熊烈火般越窜越高。
她强忍着,但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她薄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肉当中,尖锐的疼痛阵阵传来,仿佛是在提醒着她保持理智,叫她不至于昏了头脑。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此刻萧颜声音更冷,冷得叫人生出寒噤。
“阿颜,你生我气了对不对?”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燕晁着紧目光,“这次如若不是侯爷,我必定性命不保。”
话音未落,燕晁一把捉住萧颜胳膊,“阿颜,我不是不想去救你。”
“只是你也知道,父亲刚刚出事,这个当口我不能离开他。”
如今同燕晁有任何肌肤之亲都让萧颜打心眼里感到作呕。
她应激似的,冷漠着往后一撇胳膊,“燕小侯爷,你不必同我解释什么……”
“你唤我什么?阿颜,你唤我什么?!”燕晁诧异着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萧颜会对他这样的冷漠而疏离。
“燕小侯爷。”宛如对陌生人般的说话。
“如今我是豫北候夫人。”
“我们再无可能了。”
“燕小侯爷你实在不必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知道月儿她爱慕燕小侯爷多年。”
“眼下月儿才是燕小侯爷真正该关心的人。”
萧颜这话理智得叫人害怕,从中听不见丝毫往日情意。
话音落下,燕晁眉心拧成一团,哪有半点剑眉的利落,“可是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从始至终,我只当萧月是妹妹。”
“阿颜,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这话有多可笑!
上辈子,在她为他身陷缧绁时,同他珠胎暗结的,不正是眼下他口中的这位妹妹吗?
第15章 落水
眼下侯府马车已然驶离了皇城。
忽来的一阵寒风将小窗纱帘吹起。
寒风就像一把小刀在萧颜脸颊上剌出一阵刺痛。
倏忽地,南燕侯府的马车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眼下南燕侯被萧齐羽罢免了一切职务,每日只能在侯府思过。
那么此时坐在马车上的人想必是长公主。
从马车奔往的方向,不难看出,长公主这是要入宫啊。
就在萧颜看见南燕侯府马车的两日后,宫中便有消息传出,说是早朝时萧齐羽不仅恢复了南燕侯职务,就连文妃和萧月的禁足他也一并解除了。
但此时萧颜眼角眉梢却没有半分讶异意思。
事实上她早料到了这一切。
从她看见南燕侯府马车的那刻起她便知道南燕侯府会化险为夷。
毕竟长公主亲自入宫求情,萧齐羽不可能不应。
众所周知,萧齐羽年少时曾患过恶疾,彼时太医下药斟酌不定,幸有长公主为他以身试药,萧齐羽这才周全了性命。
倏忽地,菱花木门生出“吱吖”轻响。
原来是连翘缓步进来,双手恭敬的捏着本请帖。
萧颜这才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宪和皇后的四十冥寿。
自打二十年前宪和皇后亡故,萧齐羽每年二月十五都会在慈元殿举办悼庆宴会。
生前宪和皇后温良恭俭,不仅尽得人心,也很得萧齐羽敬重。
在宪和皇后遭遇难产即时暴脱后,阖宫上下无人不感念她在生时的恩德。
彼时各宫殿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部开始自发祭奠起来。
白绫悬匾,冥纸纷飞。
却不想冬日天干气燥,未燃尽的冥纸随风荡起落在干枯枝叶上,将梅妃的玉壶殿烧得精光。
事后萧齐羽便勒令禁止各宫殿私下祭奠。
但每年二月十五宪和皇后诞辰日,萧齐羽会命内务府在慈元殿举办悼庆宴会。
追怀宪和皇后,表达无尽哀思。
目光所及,请帖上的紫霞纹案绚烂生光,一如既往的隆重其事。
想必届时文妃和萧月也会前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们大抵是不会放过她的。
毕竟此前她把她们害得那么惨。
倏忽地,萧颜转念一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二月十五日,慈元殿。
眼下正值酉时,虽窗外天色尽暗,但殿内却仍灯火通明。
伴着敲锣打鼓极尽热闹之声,台上《八仙贺寿》正演得如火如荼。
看着伶人晃来动去的明亮身影萧颜颇觉眼晕。
“东西可备好了?”这时,萧颜微微侧脸,再次轻着声音向连翘确认这话。
“公主放心。”连翘俯下身子附在萧颜耳边,“奴婢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环顾四周,眼下众人都已经喝得微醺。
是时候行事了。
深吸一口气,萧颜端着酒盏起身,当她踉踉跄跄的走过萧月身边时,倏忽地,一个手抖,百年陈酿便如瀑布般的全然洒在了萧月浅杏色如意纹苏缎长衣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冷激灵,萧月倏地站起,怒目对上萧颜满含歉意的潋滟双眸,“萧颜你就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萧齐羽如醉声音,“阿月!”
“你怎能这么对你姐姐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衣裳脏了去换件便是!”
“父!”
“月儿!”
萧月气愤声音刚要在殿中再次扬起便被文妃肃声及时压制了下去。
话音落下,文妃抬手轻掸了两下挂在萧月长衣上的酒珠,“父皇让你去换件衣裳没有听见吗?”眼下文妃声音重回温和,她抬眼看向萧月的目光里藏着抹意味深长。
萧月明白文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