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会回禀母亲,让她给你选婿。”
宇文玦的轻描淡写对瑶伽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受了刺激喊了出来:“我不嫁人!为什么要我嫁人!是因为阮心棠吗?”
她又重新跪坐到了宇文玦脚边,双手叠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小脸楚楚可怜哭诉道:“哥哥,你变了,阮心棠来了你就变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这样的姿态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狠不下心,可宇文玦除外,他眼神无波无澜,依旧平静道:“你永远是我妹妹,嫁了人这里也是你的娘家。”
瑶伽拼命摇头,眼泪婆娑地喊到:“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不是!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意……”
“够了。”宇文玦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你安心待嫁,府里的事以后全都交给大管家,你不必再管。”
瑶伽怔在了那里,等回过神来时,宇文玦已经走到了院里,她凄厉地大喊一声:“哥哥!”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春夜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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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阮心棠是被宇文鹿喊醒的,她揉着眼睛睁开,宇文鹿就跪坐在她床上一脸喜庆兴奋的脸就冲了过来,吓了她好一跳,阮心棠抱着受伤的手懒懒看着她笑道:“这大清早的,你又发什么疯呢?”
“你瞧瞧,这是什么?”宇文鹿献宝似的送上一本红册子。
阮心棠弯了眉眼调笑道:“还请三公主赐教。”
宇文鹿笑嘻嘻打开:“全京城的青年才俊,有名望的士族公子!”
阮心棠一看,果然都是清俊少年郎的画像和名字性格,她不解地看向宇文鹿,宇文鹿嘻嘻一笑:“这些才俊里头,就有一个是瑶伽未来的夫婿!”
看着阮心棠惊怔不已的样子,宇文鹿笑地坐在她的床上哼哼道:“她总是白日做梦想嫁给我四哥呢,如今还看她得不得意!”
阮心棠默了默,宇文鹿忽然想起来,关心地靠近她小心翼翼去扒拉她的领口:“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阮心棠拍开她的手:“等你想起来关心我,我的伤都好啦!”
她下床去,春芽就进来伺候她洗漱,宇文鹿抱歉地嘟嘟嘴:“我也是今天早上去阿娘那儿才知晓的。”说着她又俏皮地枕在阮心棠没受伤的肩膀上,冲着镜子里的她眨眼睛,“说不定四哥就是为了这件事急着把瑶伽嫁掉呢!”
春芽听着“噗嗤”一笑,宇文鹿笑道:“这个丫头倒是喜庆,阿银怎么样了?”
春芽道:“回公主,阿银好多了,只是下床还是会扯痛伤口。”
阮心棠忽然问她:“那这名册怎么在你手里?”
这时宇文鹿又是得意一笑,原来宇文玦下朝后就去了宸贵妃那里提起此事,宇文鹿一心要看瑶伽的笑话,自告奋勇把这件事揽了过来,辩解称大家都是同龄人,彼此了解心意,又能说说小女儿家的心事,更好沟通。
什么彼此了解心意好沟通,女儿讨厌瑶伽,宸贵妃又不是看出一两天的,此时自然看出女儿想搞怪,想着瑶伽好歹是恩人之女,便想拒绝,谁知宇文玦淡淡说了句:“好。”
宇文鹿一边说一边笑,道:“看来四哥是铁了心要让瑶伽死心了。”
她拿起阮心棠的口脂在自己手背上试试色说道:“一会你同我一起去吧?”
阮心棠睨她一眼:“我才不去,你就顾着胡闹,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宇文鹿不信,兴高采烈地去了,还不消半刻钟,她就回来了,发髻也散了,珠钗也乱了,手里的画册,也只剩了一半,她气呼呼地跺跺脚:“瑶伽那丫头疯了,她疯了!”
阮心棠已有心理准备,看到瑶伽这样,捧起她的脸左瞧右瞧:“可有伤着?她扯你头发了?”
瑶伽坐到梳妆台前,整理仪容:“那倒没有,我是躲她扔过来的画册不小心绊倒的。”
阮心棠:“……”
作者有话要说:
家丁甲:干妹妹和老婆打起来了!
家丁乙:王爷把干妹妹嫁出去了!
家丁丙:那咱们王府就要办相亲宴了?
咦……王爷的表情不太对劲……
第35章
宇文鹿对着镜子一顿利落的收拾, 等春芽进来,她已经把珠钗重新插好了,怔怔对着镜子出神。
阮心棠见她似乎有心事, 给春芽使了个眼色, 春芽便退下了。
春末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 从梳妆台前的窗子外照进来, 阮心棠走过去抽出了撑杆,关上了窗,随手拿起窗台上的团扇帮宇文鹿扇着, 打趣道:“这是被自己的美貌给迷住了?”
宇文鹿回神故作迷眼地捧着自己的脸感叹:“我真是天生丽质呢。”
阮心棠却收住了笑意:“你有心事?”
想起那晚宇文鹿的反常想起她那日早晨的泪痕, 阮心棠想问问她。
宇文鹿捋着秀发似乎纠结了半晌才道:“柳元他说喜欢我。”
阮心棠不意外却在乎宇文鹿的态度:“你呢。”
“我不喜欢他。”宇文鹿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阮心棠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见她这样犹豫的模样, 便问:“可你没有明确拒绝他?其实一开始, 你就知道他对你不单纯,可你还是有意无意地给了别人一点一点的希望。”
宇文鹿睁大了眼睛看着阮心棠,她木讷道:“他说, 斗胆求娶。”
阮心棠冷下脸来, 心底衍生出一丝对柳元的恶心和不齿,甚至想起了雨霖铃和她那个妩媚清丽的妹妹。
但她的心里还是只关心宇文鹿:“所以,你就退缩了,你会任由他们喜欢你, 甚至给他们一点似有若无的希望, 但你不会嫁给他们是不是?”
宇文鹿惊得眼眸都在闪烁, 惊怔于阮心棠看穿了自己的心, 甚至这一种“看穿”让她得到了一丝慰藉, 好像在某个领域她不再孤单。
阮心棠看到她的默认,并没有指责她对感情的不负责不认真, 反而有一种柳元活该的心态。
“或许,我只是想要试探,或者证明……”宇文鹿有些发呆地喃喃自语。
阮心棠问道:“试探谁?向谁证明?”
宇文鹿如梦惊醒般看着她,她的目光温柔却精明,宇文鹿避开了,再看向阮心棠时已经又变成了之前买个调皮不着调的三公主了。
“试探你呀,整日和我四哥蜜里调油看你还关不关心我!”宇文鹿手指轻轻划过阮心棠的脸,阮心棠的脸就红了。
阮心棠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和你四哥,他是他,我是我。”
宇文鹿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你还诓我呢,如今朝中都传开了,四哥爱屋及乌要提拔阮伯伯做乌柳城刺史呢。”
“什么?”阮心棠惊讶地呆住了。
宇文鹿“咦”了一声:“你不知道吗?江南乌柳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庶,自从张刺史倒台后已经有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了,郭宰甫也想安插他的心腹上呢!”宇文鹿吐吐舌道,“这些都是我偷听阿耶和四哥的谈话听来了。”
阮心棠虽是女儿身,可前世总是做过一回世子妃,接触的也都是权力中心的人物,明白官员升迁,实力和人脉缺一不可,必要时可能人脉还要高于实力。
阮明峰不善交际,也不愿奉承,所以从来不对升迁抱有希望,安心待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与百姓打成一片。
又听宇文鹿暧昧一笑道:“如今朝上朝下都传开了,这不知名的小县丞竟能得靖王殿下力排众议升任乌柳城刺史,一定有猫腻。”
宇文鹿朝着眼前这个“猫腻”眨眨眼:“如今阿娘只等着四哥跟她坦白呢!四嫂……”
“你别胡喊!”阮心棠一脸紧张地捂住了宇文鹿的嘴,脸颊不由红了起来。
可她堵得了宇文鹿的嘴,可却阻止不了别人。
这“别人”就是那些京官夫人。
阮心棠和宇文鹿闲来无聊去珍宝斋的琅嬛阁看有没有新花样,就遇到了几位官家夫人。
原先她们对于阮心棠单方面心仪宇文玦还很是不屑,没少等着看笑话,如今宇文玦“爱屋及乌”的谣言一出,她们虽七分不愿相信,但总有三分不得不信,讨好着笼络着总是没错,毕竟如今谁都看的出,至尊对靖王的宠爱到了各种地步。
见到阮心棠和宇文鹿也来了,不由得都笑眯眯地拥了上去,争先恐后的想要给阮心棠送礼物。
“我还以为进了菜市场呢,乱哄哄的失了体统。”一道高傲不屑的声音传来,大堂立刻静了下来。
众人朝发出声音的贵宾室看去,就见一位小娘子从里头走出,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子并两个女使,好不威风气派,她冷冷扫了众人,最后在阮心棠脸上停了停。
是郭三娘,她是贵族圈里最爱排场最高傲的娘子了。
阮心棠前世就和她没什么交情,全因郭三娘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小地方来的,郭三娘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与郭三娘站在一起,郭三娘都觉得拂了她的身份。
如今再见,郭三娘还是这样一副惹人讨厌的模样!
郭三娘是郭宰甫的嫡女,深受郭太后宠爱,几位夫人虽然年长,可也少不得要跟她问好,郭三娘却也不放在眼里。
“哟,三娘今天出门没照镜子吗?这样黑着脸就出来啦?”宇文鹿笑嘻嘻地讽刺她。
郭三娘怒目而视,却也是冷冷一哼:“轻浮。”
宇文鹿“切”了一声:“真爱装腔作势。”
她们俩是谁也看不上谁。
郭三娘瞥了眼那几位夫人,讥讽道:“你们可别急着献殷勤,看走了眼,压错了宝。”
刻薄的话说的在场的夫人都臊红了脸,谁都看得出她们的心思,可这样直接揭穿的就只有郭三娘了。
连带着阮心棠都有点羞色了,宇文鹿慧黠一笑道:“咱们至少还能当一回宝儿,你呢?又是谁的宝儿!”她忽然恍然大悟,“哦~你是那些整日围着你像孙子似的,就想借着你攀附郭宰甫往上爬的公子郎君的宝儿。”
“你!”郭三娘终于被她激怒,可一看那些看戏的夫人,还是按捺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市井之为,俗不可耐。”
她愤愤丢下一句,就领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宇文鹿大获全胜,请阮心棠去细柳茶馆喝茶。
细柳茶馆是一处临湖的茶馆,他最出名的不是他家的茶如何清香,也不是风格如何雅致,而是每日这里都有一群碎嘴子讨论最新的风月八卦。
宇文鹿最喜欢听八卦。
今日还却然有一宗八卦,是关于长平坊四平街的丁宅的。
阮心棠蓦地睁大了眼,那不是雨霖铃家的宅院吗?
只听一旁的桌上中年男子呵呵笑道:“她家二娘妩媚多姿在长平坊是出了名的,媒婆三天两头的上门,她家大娘总是不见在家,你们猜她是谁?”
“谁?”众人凑上去。
中年男子提高了音调道:“竟是燕归楼的花魁雨霖铃!”
一叠连声的惊呼,周围桌子的客人已经迫不及待涌了上去。
如此富贵有头有脸的人家,女儿竟是花魁!这时已有人七嘴八舌质疑是否靠着女儿挣得这富贵。
中年男子摇摇头:“这不是重点,你们猜昨晚我去燕归楼看到了谁?”
“谁?”众人又问。
“丁家二娘!如今已换了妓名梅梢雪,在燕归楼挂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