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靖王殿下还会为一个女人大费心思。”宋怀玉跟在宇文玦身后说着打趣的话。
宇文玦沉吟:“这段时间王府不太平,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至少在稻香水榭,那些遗诏留言传不过去,又可以避免今日的这样的事。
宋怀玉严肃道:“当真只是为了这件事?现在何止是王府不太平,接下来京城都难太平,太子牵扯了造反一事,已被拘禁调查,与东宫来往的所有人都要被审讯,你想切开她和陆离的联系?”
宇文玦看了宋怀玉一眼,沉默不语,注意到虎大壮,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虎大壮才将今日的事简单说明:“见你一面是真难!当初你说的话当真是当头棒喝,所以老子来投奔你来了,报效朝廷!”
宋怀玉笑道:“你来求职来了?”
虎大壮白他一眼:“求什么职,老子来参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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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稻香水榭是要走水路过去的,阮心棠坐在船舱里的软榻上扶着窗户,那一望无际的湖泊,一眼望去只有湖水和周边玉树葱葱山石林立,回头笑道:“这稻香水榭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宇文鹿从上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总之是个好地方。”她的心思已然不在这里,仿佛已经飞到了稻香水榭。
阮心棠托着腮看她:“你这模样哪里是要去习武,分明是要去嫁人。”
宇文鹿两手一摊俏皮道:“嫁人?要嫁人的是你,可不是我,我还奇怪呢,四哥怎么会让你同我一起来,他不是最舍不得你吗?”
阮心棠红了脸,顺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刚开始她并没有疑虑,此时想来总觉得好像不单纯,宇文玦送她们上船时总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露出几分忧虑,难得有一回被她捕捉到了,待要问时,他却又神色平常了。
大概走了大半天的功夫,阮心棠终于从窗口看到了远处一座院落,瞧这周边峰峦叠嶂,好像还只有这一条路能到这稻香水榭。
船停岸时,宇文鹿和阮心棠已经站到了甲板上,岸边已然站了列队人员,男女参半,船挺稳后,岸上那群人齐齐单膝下跪,高呼:“恭迎三公主殿下。”
阮心棠凑到宇文鹿耳边低语:“好大的阵仗,看来君谨很重视你。”
宇文鹿却暗沉着一张脸,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岸边也都扫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她只想见的人。
若是真重视,怎么会不来接她。
“免礼。”宇文鹿回过神淡淡道。
众人起身,阮心棠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下意识看去,却见人群中一女子缓缓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宇文玦就要恢复前世的记忆了……
第48章
稻香水榭远离红尘闹市, 鸟语花香,青山流水,倒是个适宜修身养性的地方。
才来了几天, 阮心棠就愈发红润了, 反倒是宇文鹿, 才几天就比刚来时瘦了一圈, 阮心棠心疼地给她揉药酒,这几乎是她们每天晚上的例行之事了。
“习武这般辛苦,不如不学吧?你想找借口留在这里多的是借口, 为何这样为难自己?”
宇文鹿咬咬牙:“不行, 我不能让他们看轻我,我绝不能半途而废!”
阮心棠忙问道:“谁看轻你了?你受委屈了?”
宇文鹿看着她紧张的样子, 愣了一下, 故作调皮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嫂嫂的架势了。”
被她这么一取笑,阮心棠红了脸顺势捏了她一把,宇文鹿忍不住嗷嗷求饶, 两人笑闹一阵才作罢。
可这个疑惑已经在阮心棠心里种下了根, 第二日她便想去宇文鹿习武的地方瞧瞧。
稻香水榭规模大,庭院楼阁交错,来了这几天,阮心棠也没摸熟, 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银春二人在一旁指指路, 把她们认得地方指出来, 又多走了一段, 眼前一晃,前边花林似乎闪过一抹人影。
阮心棠心下一怔, 瞧这身段似乎有点像当日下船时神色奇怪的女子,她心里有几分介意,便跟了过去,银春二人心中疑惑,但受到阮心棠的眼神示意,她们只能缄默不语地跟着。
什么嘛,这般紧悄悄的模样,原来是来会姐妹!
阮心棠躲在假山后看着那女子与另外两名女子在亭下相会,热闹话聊,有些无语。
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她们说道:“漾姐姐你昨日去了京城,有什么趣事没?”
阮心棠不由停下了脚步,朝银春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蹑手蹑脚走回来贴着假山。
那神秘女子原来叫漾,她说:“不是趣事,是大事。”
“太子涉嫌谋逆被幽禁了,连他的门客听说都被关了起来用了大刑,听说门客还是个高洁书生,在京城颇为有名,还是靖王殿下亲自审讯,反正不管是与太子有牵扯还是没牵扯的人,都自危了。”
高洁的书生……阮心棠脸色一白,会是陆离吗?太子谋逆可能吗?她想起总是温文尔雅的太子总觉得不太能相信。
她听到漾又感叹道:“京城大概要变天了。”
阮心棠心下一沉,无神地往回走,没有注意到漾朝她这个方向觑了一眼,嘴角噙了抹冷意。
她满心都是太子谋逆陆离被刑一事,极目之下还是风景徐徐,岁月静好。
猛地想起宇文鹿曾说过,当初她要求来这儿习武,宸贵妃是不同意的,还是宇文玦说服了宸贵妃,她才能过来,而阮心棠来这里,也是宇文玦提的。
阮心棠越发心烦意乱,难不成是宇文玦刻意要让她们避开京城吗?
大概在特定环境下人会特别敏感,此时再想起之前宇文玦的不对劲,她心里越发不安多心起来。
“我想回一趟京城。”
晚上宇文鹿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出来:“你想四哥了吗?”
阮心棠看着宇文鹿亮闪闪的眼睛,虽然近几日她的眼睛里偶尔会有一丝忧愁,但大多数时候见到的还是无忧无虑的。
鹿儿和太子虽不是同母兄妹,但太子为人温和,鹿儿一直很敬重他,我还不是先不要告诉她。阮心棠想着,便故作害羞一笑,算是默认了宇文鹿的猜测。
第二日阮心棠就上了回京城的船,她制止了宇文鹿要事先通知宇文玦来接她的打算,害羞着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宇文鹿不怀好意地笑了。
她和银春二人上了船,宇文鹿则继续留在这里习武。
到了长安城,东城门的守军检查来往包裹车马都分外严谨小心,一点可疑之处就将人拿下带走审问,阮心棠怔怔看着,不安的情绪越发明显。
阮心棠加快了步伐,途中经过了细柳茶馆,她瞄了一眼茶馆里依旧热闹的人群,鬼使神差站到了窗边,心中却奇怪太子谋逆这样的敏感大事,向来专注八卦的细柳茶馆应该不会这么冒险讨论的这么起劲。
她才站定脚,听了几句,人就猛地僵住了,她只觉得脑子袭来一阵晕眩,手想要抓住窗沿,手却软趴趴的使不上劲儿。
银春二人也是白了脸色害怕地看着阮心棠,一人扶住了一边:“姑娘这件事一定有内情,您先别急。”
阮心棠已经转身趔趄了几步,被银春二人扶稳,她推开二人,紧走几步朝靖王府奔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茶馆那些人的坏笑取笑声。
“靖王殿下当真要娶瑶伽县主了?”
“那还能有假,瑶伽县主过继给怡郡王就是为了抬身份名正言顺为正妃!”
“那那阮娘子怎么回事?”
“大概也有那么点喜欢吧,但总是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瑶伽县主呀,那感情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不是听说特意把阮娘子送走免得节外生枝嘛!”
……
临近夏末的风还是燥热的,天上的日头也炫目灼人的很,她想起那些话,又想起前世瑶伽在她面前的耀武扬威,只觉得那些热气就一下子煮开了似的,轰的一下全浇到了她的身上,灼烧着的疼,疼得眼前直发黑。
她强撑着一直跑到了靖王府,已经汗流浃背,靖王府的府兵和门房乍然见到她皆是一愣,后知后觉在她跨进门槛时才上前请安。
“娘子怎么突然回来了,奴才去通报王爷。”门房讨好地笑着。
阮心棠紧紧捏着手指制止自己的颤抖,她凌厉地看向门房喝道:“王爷呢?”
门房见她神色不对,迟疑了一瞬,阮心棠大喝一声:“我问你王爷呢!”
门房哆哆嗦嗦赶紧告诉她王爷在内书房。
他眼见着阮心棠一路小跑,银春二人也是一脸怒色紧跟在后,他心道不好,赶紧抄了小路去找大管家禀明此事。
一路上巡视的府兵来往的下人皆是惊愕地朝阮心棠行礼,她一概不理,只一心往内书房去。
阿银紧紧跟着忽然猛地扯住了阮心棠的手臂,阮心棠惯性回头,就见阿银一张脸血色殆尽,惊恐地看着前方,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是他,是他……”
阮心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高挑大汉从内书房走出,一脸冷漠刚硬,见到阮心棠时眼中更是闪过一抹阴狠,低下头去抱拳行礼。
“是放火烧死我们的人……”阿银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哆嗦着在阮心棠耳边低语。
阮心棠怔住了,这样灼热的天她浑身都是冷意,烧死她们的人为什么会从宇文玦的内书房走出来?
那人从她们身边而过,春芽才道:“他是鹰山,专门替王爷在外头办事的,听说他行事尤为狠辣,从不与人亲近。”
一阵晕眩袭来,阮心棠太阳心沉沉地疼,她受不住地皱起了脸,阿银扶着她,难以置信地声音发抖:“你说他是王爷的人?”
春芽看着她们的表情有点奇怪:“对啊,怎么了?”
“阮阮!”
宇文玦目色微惊朝阮心棠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宋怀玉、虎大壮和大管家。
阮心棠强撑着望过去,惧意和恨意在心底交织,她满脑子都是她前世未曾出世的孩子和宇文玦的绝情……
察觉到阮心棠脸色的不对,宇文玦紧走了几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阮阮……”
“别碰我!”阮心棠失控地喊着,赫然撒开自己的手,“啪”的一声,她抬起的手从宇文玦脸上擦过。
她用了全身的劲,这一记耳光尤其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怔住了,宇文玦低头看着她,满眼心痛。
阮心棠也因为用力过猛向后栽去,宇文玦还是伸手揽住了她,将她拉入怀中:“阮阮……”他低声嘶哑,以为阮心棠只是听说了他和瑶伽的婚事,他焦急沉痛地看着她,“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四目相对之下,阮心棠眼中的恨意、绝望,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厌恶,让他背脊发凉。
“别叫我,别再叫我!”阮心棠彻底失控了,她变得尖锐,宇文玦每喊一次“阮阮”,都是在刺激她,讽刺她,在她的心上扎针。
阮心棠愤力推开他,转身开了。
阿银第一个反应过来去追,宋怀玉也刚刚从变故中醒过神来,见宇文玦还呆怔在原地一脸痛苦,他忙是上前拍他的肩:“你还不追!”
等宇文玦反应过来追上去时,阮心棠已经从王府侧门跑了出去。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街上惊呼四起,宇文玦箭步冲出来时,正看到阮心棠被疾驰而过的马车甩了尾,撞飞了出去。
“阮阮!”宇文玦悲痛的惨呼声在长街悲鸣,他抱着昏迷不醒的阮心棠满手是血,从来没有过的刺痛惧意在浑身每个肌理疯狂肆意,脑海中却是熊熊大火之后的残垣断壁。
他猩红着双眼瞪着赶上来的宋怀玉,怒声颤抖:“你快来看看她!你快来看看她!”
银春二人已经吓得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