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帝立刻瞪了他一眼。
孟荞也抽空看了他一眼,继续哭:“如今他回来了,不愿意住在宫里,我就想着给他选妃,让他夜里不孤单,可他不愿意就算了,如今有了心上人也不愿同我这个阿娘说……”
傅云玦目色微沉:“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孟荞心里一滞,噙满泪花的眼睛放出神光来,他说“不是”,而不是“没有”,女人的心思就是如此敏感,她为抓住这一点而欢喜又担忧。
她见傅云玦不愿再开口,立刻喊着心口疼,宇文帝急得大喝:“太医呢!是死了吗!还不来!”
傅云玦这才走上前去,端详着她,看的孟荞心里发虚,低头作势抹眼泪。
“她没病,在装病而已。”傅云玦淡淡揭穿她。
孟荞面色一僵,盯了他一会,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宇文帝无奈地替她擦干多余的眼泪,这么快就承认了……
傅云玦见她不闹了,才道:“我曾经学过一点医术。”他目色微有和软。
孟荞一把拉他坐在床边,兴致勃勃:“你还学过医术?为何要学医术?你身体好的很肯定不是为了自己。”
宇文帝接过话来:“四郎凡是都有他的考量,他学医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然后一本正经看着傅云玦,“什么原因?”
傅云玦按了按太阳心,不想说。
为什么学医?因为曾经有个人也是动辄装病,三天两头又真病,不是风寒就是擦碰受伤,真真假假难辨,他无法,去保和堂学了月余医术,临了保和堂的大夫扯着他的袖子不给走,硬要收他做徒。
宇文帝和孟荞探究的眼神让他回神,他们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一星半点来,可他从来情绪隐藏的好,他们也只是有几分怀疑并不确定。
等到傅云玦走后,孟荞立刻寻了机会,找来石昊,也不卖关子,直接就问:“王爷当真看上那个花魁小姐了?”
这件事她是不信的,傅云玦虽然没有在她身边长大,可她就是不信。
石昊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反问了一句:“娘娘,若是王爷当真爱重一位姑娘,您觉得他会如何?”
这一句反问,叫孟荞放下了心,她心里有了答案,那自然是绝不会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的!
宇文帝父子二人走出恒福宫,同样叹了一口气,宇文帝温和地拍拍他的肩:“你阿娘是在跟你撒娇,想让你多和她亲近亲近。”
傅云玦不语,宇文帝也没再继续,只是转而道:“漠北的使臣快要进京了,漠北彪悍凶残,在你手里多次被镇压挫败,如今虽递来议和停战书,可未必心悦臣服,这次来京,怕是横生枝节。”
“他们指明要在国宴之上观赏入阵曲,你可有安排?”国宴之事该是太子安排,宇文帝如今交给了傅云玦,却是真实看重。
傅云玦道:“父亲放心。”
宇文帝微滞,心有萧索,他到底不愿和宇文璋他们一样喊他一声“阿耶”,也罢,总比喊“父皇”强,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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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孟扶光没有再来纠缠她,她乐的清闲喝茶吃瓜。
宇文鹿的声音已经在院外响了起来:“你待着闷吗?”宇文鹿蹲在她脚边卷了她的裙边看了伤势,然后坐在她身边娇声问她。
阮心棠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托着腮含笑:“你想去哪儿玩?”
宇文鹿促狭一笑:“我们去郊外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区分,这里“小姐”就是称呼青楼或者艺伎之类的啦。
“娘子,姑娘”就是称呼良家贵女之类的了。
望见谅哦
第9章
直到坐上马车,阮心棠看了看周边并没有踏青的饮食器具,才问她:“今日怎么想起去散步了?”
宇文鹿拉着她手染了一丝愁绪:“表哥最近愈发荒唐了,公然携着那雨霖铃出席各种场合宴会,他将你置于何地呢!”
孟扶光若不是太后的掌心宝,她真想让棠棠和离,大魏女子虽然能主动和离,可那也仅限于寻常实力相当的人家,像她表哥这样的皇亲贵胄,又有太后撑腰,他不提,棠棠就一辈子离不了。
阮心棠倒是不在意这些,反而乐得他将注意打在别的女人身上。“我们今日就去看看这个雨霖铃是何方神圣,让那些男人对她神魂颠倒,连我四哥都夸她舞跳的好!”宇文鹿兴冲冲的,对雨霖铃好奇极了,她一直想知道她四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阮心棠忽然呆瞪瞪的,声音轻飘了起来:“你四哥……靖王殿下也说她舞跳的好?”
宇文鹿点点头,因着快到郊外了,她并没有察觉到阮心棠的不对,阿银瞒住了外头关于靖王殿下的风言风语,就是不想扰乱阮心棠的心。
忽然,宇文鹿抓住阮心棠的手兴奋起来,掀起了窗帘,挨着阮心棠道:“你看你看,那儿湖边柳树下,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那个穿蜜色裙杉的就是雨霖铃,我早就打听好了。”
阮心棠目光直勾勾盯着被包围着作势要起舞的雨霖铃。
宇文鹿在一旁略有失望:“美则美矣,却无甚特别之处,四哥怎么会格外主意她呢,和你比差远了!”她就随口这么一说,阮心棠却听到了心里。
“为何拿她和我比?”她下意识问出口。
宇文鹿心里咯噔,立时抱歉地看着她:“是我嘴快,说错了,你别生气。”她以为阮心棠在生她把她和青楼女子比的气呢。
阮心棠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嫣然一笑。
马车走近了,她们的谈笑声也传了进来。
“如今姐姐已经是贵人们的坐上客了,轻易不出来见人的,下回得了机会,在靖王殿下跟前跳上一曲飞天舞,可不就飞入靖王府了!”
旁人奉承着,雨霖铃脸上笑容清浅,另有小姐说道:“可不行,忠睿世子爷可不放咱们姐姐呢!”
宇文鹿嗤之以鼻:“还真当自己香饽饽了。”
在那些小姐的撺掇下,雨霖铃就起势在草地上跳了起来,过半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旋步太多,稍显累赘,起势时也略显僵硬。”
雨霖铃怔住了动作,僵硬着脸色朝出声的马车看去,宇文鹿机灵地探出窗外,朗声道:“还不谢谢我表嫂指点,这可是你的福气,划两下水就真当自己是长安第一舞优了?可笑可笑。”
一旁的小姐拉住了正欲反驳的雨霖铃,她认出来了,这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常出宫玩耍的小公主!
马车走过后,她在雨霖铃耳边指着马车低语,雨霖铃大惊失色,那她口中的“表嫂”岂不是……
她惊得颤抖,从来只听闻忠睿世子妃艳绝长安,可一直听说她是个花瓶美人,听她刚刚指点的几处分明就是她一直想不通又不知如何改的地方,这么一来,那世子妃岂不是舞中高手,可依孟扶光的性子,又怎么会不显摆的人人皆知呢!
小姐还在旁边笑着挤眉弄眼道:“她是不是醋了?特意来奚落你?”
醋?雨霖铃却不以为然,那样的美人若是真想绑住自己的夫君,又哪里轮得到她在孟扶光跟前露脸,从来不在乎她存在的夫人,会醋吗?
看到了“不过如此”的雨霖铃,大失所望的宇文鹿就拉着阮心棠去城中潇湘馆品酒,自然也只是小酌。
二人尽兴而归,依旧坐上马车宇文鹿先送阮心棠回府,再回宫,经过玄武长街时,与正进京的漠北使者不期而遇,宇文鹿好奇,正要停下来瞧,被阮心棠阻止:“后日国宴有你瞧得够的。”
此等关系两国的国宴,只有正二品以上品阶官员有资格参加,为显示大国亲和,也会让皇亲国戚参与,忠睿侯府作为皇亲自然在列。
朝阳大殿,孟扶光携着阮心棠进殿,引来不小的骚动,她微微抬眼,繁华灯光下,目光与傅云玦遥遥相撞,她的心猛地一跳,状似无意随即移开。
孟扶光俨然是今天的主角般,热络着打着招呼,享受着周边人对他夫人的赞美,在右列首排四位落座,周围官员小声交谈,阮心棠低着头只看着眼前的酒杯,尽量忽视身上凌冽的目光。
直到凌厉的目光仿佛消失了,她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神却不自觉往对面瞧去,是有人上前与傅云玦寒暄,挡在了他身前,没有了傅云玦的凝注,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沉,她转过头来,宇文鹿冲着她盈盈笑着,她也笑:“今日这样的场合,你也不正经。”
宇文鹿摊摊手:“阿耶他们还没来呢。”
两人说着话,阮心棠轻颦浅笑,却总是被那边分薄了注意力,再不经意看去时,那个挡在傅云玦跟前的人早已不知何时不见了,她正递过去的目光正巧又与傅云玦不期撞上了。
周遭明明有乱糟糟的交谈声,可又显得很静,阮心棠经不住红了脸,幸好这个大殿够大,左右两列生生隔出几丈远来,她假意掠过目光,在康王和太子身上都扫了一遍。
太子气质温和,面上总是浮着淡淡的笑意,任谁瞧了都倍感亲切,康王狂放不羁,宇文帝还没来,他就已经自斟自饮起来,和那些大臣笑着闹着,他们都有王妃相伴。
反观傅云玦,铁寒着脸,气势冷肃,独独往那一坐,竟让人有一种莫敢仰视的凛然之势,气度已远在太子之上。
她心里渐渐泛起了热意,可四肢却愈发的冰冷,她能感觉到傅云玦的目光,让她如所是从,不知他想怎么样,此时孟扶光不分场合地手臂揽了过来,将她拉入怀里,她太阳心一跳,感觉到周身的冷冽气息再次包裹了。
宇文鹿狠狠瞪着孟扶光,阮心棠挣扎了几下,挣脱不过,急得热上脸来,幸而殿外响起了高吟声。
宇文帝入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扶光:来吧!让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来的更加强烈吧!
我:之前那个《王权夺娇》的名字应编编要求所以改啦
第10章
所有人都正襟起身,乖乖在自己位置上站好,就连一向没规矩的宇文鹿也乖乖站到了傅云玦身旁的位置上。
那晚的国宴宇文帝给了漠北友邦体面,群臣举杯,谈笑几句,歌舞就上场了。
阮心棠垂眸殿中翩然而至的舞姬,喉头一紧,缓缓饮了一口杯中酒,温和的酒依旧在她喉间自心尖烧出一条线来,她目色冷冷地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雨霖铃,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颤了颤。
宫中有舞姬体制,宴会从来不会在宫外特意请别的舞姬,雨霖铃却能堂而皇之成为首席在这里领舞,仗得是谁的势?
她看向一旁心醉痴迷的孟扶光,他虽身份尊贵,可素日里只管胡闹,没有实权,自然没有门路领一个舞姬进宫献舞,那自然只有……
阮心棠克制了,可是没有克制住,她还是忍不住往那个位置瞧了一眼,舞姬们翩翩起舞,傅云玦的脸也在这些身影中若隐若现。
此时一个内侍急冲冲从侧殿而入,在傅云玦耳边低语几句。
宇文帝扬声:“何事?”
傅云玦起身道:“演奏入阵曲的乐娘不甚伤了手,难以出演。”
歌舞退下了,此时骚乱而起,十分刺耳,宇文帝的脸色铁青,孟荞担心地看着傅云玦,这件事是他办的,此时除了岔子,就算宇文帝偏心,事后也难免被太后和朝臣揪着不放。
果然一旁的郭太后怒然拍案,凌厉大喝一声:“荒唐!”
阮心棠心里一惊,看着傅云玦的目光也不自觉担忧起来。
宇文琢仿佛缺心眼一般,笑了两声:“四弟,你该不会觉得漠北全是你的手下败将,就不将国师和大将军放在眼里,此时故意来这一出,想要奚落他们吧。”
傅云玦眼风微扫,宇文琢立刻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迫袭来,他借着饮酒忽视掉。
宇文帝却大喝一声:“放肆!”
孟扶光更是幸灾乐祸地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大,旁人听不见,阮心棠却一股无名火窜到了脑门,她亭亭起身,莲步走到了大殿中央,在所有人愕然又惊艳的神情中,屈膝行礼。
“启禀至尊,臣妾或可一试,略表大魏对漠北的诚意。”阮心棠软绵绵的声音不响,娇柔无比,让人听在耳里顿觉舒适,连刚刚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漠北的大将军雷枭更是盯着她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