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很尊重这些人民子弟兵, 而现在, 这群子弟兵的领头羊是他的姐夫, 怎么想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很是开心, 走过去喊道:“姐夫,要我帮忙吗?”
“呦, 九州啊,你来得正好, 我给你个活儿。”周中擎目前有点缺人用了,因为光是去打捞沉船的就有好几百人,用的还是最笨的方法,栓绳子, 往岸上拉。
好在这些偷袭用的舰艇吨位小, 吃水不深, 所以打捞起来并不是非要大型机械才行。
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凸显。
不过这么一来,他身边信得过的亲信就不多了。
他把其中一个装死的战俘交给了九州:“这货挺能忍的,装得跟真的似的,我弄不醒他,你来试试。”
九州乐呵呵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蹲在地上,检查着这个小矮子。
一身的鱼腥味儿,还有点芥末和纳豆的余“香”,掀开嘴皮子,还能看到牙缝里的食物残渣。
呦呵,是个连偷袭的时候都不忘吃生鲜海货和纳豆的吃货。
九州笑笑,跟一旁的面生军官点点头,随即跑到海边,从一堆打捞上来的箱子盒子里找到了一盒没开封的芥末。
有这个东西就够了。
而此时的海边,不巧就有被台风吹上来的海肠和海鲜,有的正在死亡边缘挣扎,一蹦一跳的,格外闹腾,有的海鱼已经奄奄一息了,张着嘴巴,要死不死地瞪着前方的大海。
电光在头顶闪烁,九州捡起一些海鱼和海肠,收拾收拾洗洗干净,找那面生的军官借了匕首,该切的切,该片的片,手法娴熟,姿势老练。
跟满级大厨似的。
随后把收拾好的海鲜们装在了鬼子的钢盔里面,沾上点芥末,摆到了这个装死的小矮子面前。
一开始,小矮子还很淡定,于是九州抓起几片生鱼片,塞进了旁边那几个战俘嘴里。
熟悉的鱼腥味被芥末那刺激的辛辣味所包裹着,在唇齿间爆裂,在海风中弥漫。
地上躺着的小鬼子,终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九州见状,干脆抓起一片生鱼片,塞到了这个小鬼子嘴里。
唔,小鬼子瞬间睁开了眼睛,泪光盈盈,也不知道是被香哭的还是被辣哭的,总之,他破功了。
就在他细嚼慢咽把一块生鱼片吞下去的时候,不想,九州端起他面前的钢盔,直接走人了。
小鬼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味离自己而去,急得说起了蹩脚的汉语:“泥滴,大大滴,是个好人!可以不可以,再给我,米西一口?”
九州听乐了:“米西一口?什么意思,听不懂啊!”
“米西……米西……吃……吃一口,就一口,大大滴好!”小鬼子急眼了,这小伙子手艺不错啊,片的生鱼片可比他们军营里的伙头兵厉害多了,留下的都是有嚼头的肥美部位,又鲜嫩又滑溜,回味无穷,而且沾的芥末刚刚好,多了太呛人,少了不够味儿。
他吃了一口还想再来,加上他们为了偷袭,已经躲在深山里面十几个小时没吃没没喝了,一个个饿得两眼放光,在美食的诱惑下,可不就连骨气都丢了吗?
九州乐呵呵地跑回来,蹲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块生鱼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让我满意了,我就给你吃。”
“不能说的,不说!”鬼子还想坚持原则。
九州不跟他废话,先把生鱼片帖在他唇边让他亲个嘴儿,然后又不客气地拿开了,问道:“你们还有援军吗?”
“有,有也没用,台风,大大滴大,去五岛,去长崎,过不来滴!”小鬼子显然觉得台风的情报不算机密。
九州一听,放心了,当即跟身后的军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为了表示鼓励,他让小鬼子咬了一口,随后把剩下的半截又拿开了,问道:“岛上还有你们的人吗?”
“没有,周,大大滴坏,一网打尽!”小鬼子指了指远处的周中擎,眼里有惧怕,也有不甘。
这是他第四次被周中擎打败了,前几次他溜了,可这一次他跑不掉了。
而且之前他们躲在深山里,用望远镜看到了周中擎是怎么残害小泉大丈郎的,他们都心有余悸,自然觉得周中擎大大滴坏。
九州勉强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跟训狗似的,又赏了他一口,学着他说话的方式,问道:“你滴,有老婆没有?有孩子没有?”
要是有老婆孩子,那就有软肋可抓,九州问的每句话都不是闲聊,以至于他身后的军官对他露出了赏识的目光。
没想到小鬼子居然被问哭了,呜呜的:“老婆,大大滴坏,跑了,孩子,别人的!”
九州一般不会笑场,除非忍不住。
他别过头去,憋笑憋得辛苦,等他好不容易平缓了心情,才又给了这鬼子一块生鱼片,道:“你滴,爸妈在哪里?会不会,被台风吹跑掉?”
这下鬼子彻底遭不住了,搁那哇哇的一通哭,跟嚎丧一样的,九州是一句没听懂。
还是他身后的军官跟他解释了一下:“他说,他家在长崎,45年被美国佬丢核弹,爸妈惨遭辐射,都得了绝症,没想到好不容易重新盖好了房子准备去医院疗养,结果这么一个可怕的台风扑过去了,他爸妈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九州恍然,问道:“这位大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被称为大哥的军官脸上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这张老脸:“我有这么嫩吗?”
九州疑惑不解:“难道你很老吗?看着也就三十来岁啊。”
军官被他问住了,又不好自报家门,干脆默认了。
不一会,这位军官就走了,九州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位大哥穿的只是普通的海军士兵制服,并不是军官制服啊。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大哥是个军官呢?
大概是他身上的气质?
此时,离去的军官压低了帽檐,绕道结界附近,看了看苦守在那里怀里还抱着小奶娃的安六合。
安六合已经有点虚脱了,为了不断加固结界抵御海浪的冲击,她已经吸干了两片叶子。
这会儿正在考虑吸第三片。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了这位疑似军官的军人。
安六合礼貌地点点头:“您好!”
“辛苦了安同志!组织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的。”军官说完,转身离去,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安六合只觉得这位军官特别的有正气,特别的威严,哪怕是寻常的士兵制服都掩盖不了那种气质。
尤其是那端正的国字脸,那不怒自威的硬朗五官,怎么看都得是个将军级别的大人物啊!
她有些意外,不过稍微琢磨一下,又觉得很正常。
周中擎作为戍守长官,休假离岛半个月,虽然把岛上的戍防交给了吕国豪他们,可吕国豪毕竟是新来的,还没有跟整个队伍融合好。
而其他的营长之类的,级别不够,经验和阅历也不够,这时候,组织上悄悄安排一个大员过来暗中坐镇,这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是最不动声色,最容易麻痹敌人的做法。
毕竟,岛上军营的一号人物不在了呀,鬼子自然会觉得有机可乘!
那么鬼子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安六合目送着这位大员离开,并不知道这人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姻亲。
这位大员的身影逐渐在电光雷鸣中消失,他绕道岛西,从引海水灌溉的沟渠离开,去到海边,向旁边哨岗上的士兵亮了自己的上将徽章,随即点点头,找到附近的一艘巡逻艇,静静离开了海岛。
他将会从青市登岸,找到邵政委,一起北上,面ᴶˢᴳᴮᴮ见某位更高级别的大人物,这都是后话了。
在他走后,风雨没到半个小时就减弱了下来,海水也逐渐平静下来,虽然回落的速度很慢,可到底是劫后余生的征兆。
安六合深深地喘息,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要睡它个三天三夜再说,至于什么妇女互助联合会,什么这那那这的大事小事,都等她醒来再说吧。
她喂了英招一片叶子的灵力,自己也吸了一片安抚透支的身体,等海水退到了冲垮的土坝外面时,她的身后,终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看着狂奔过来的七星,再看看身后出现的家人们,欣慰极了。
小杰在姥姥怀里睡得香甜,蕾蕾蜷缩在七星怀里嗦指头,安乐刚满月没多久,也许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精神抖擞地四处打量着。
至于其他的亲人们,除了周中擎和九州不在身边,除了不在岛上的那些,每一个都有惊无险地逃过了这一场劫难,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她真的可以休息了,要是周中擎在就好了,她不无遗憾地想着,随即撤了结界,脑袋一歪,倒在了二哥怀里。
安两岸有些手足无措,从小到大他受到的都是传统的教育,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深入骨髓,他很想抱抱自己的妹子,可他没这个勇气,好像妹子烫手似的,着急忙慌地把人扶着塞到了何香芹和李秀华身边,这才松了口气。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安六合的气色,不免有些着急:“快,快把小六扶回去,她脸上都没有血色了!”
年长的兄长,嗓音里有些不安的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
宁华夏走过来,道:“别到处折腾了,直接送小周那边吧,他要是不守着你妹妹,怕是自己也睡不着,咱们就辛苦一点,两头跑吧。”
是这个理,一大家子都没有意见,唯一有意见的,是远远跟着的叶春梅。
她很闹心,情感上还是关心这个前儿媳妇的,理智上又告诉她,她去不合适。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在那里偷偷抹泪,叫天晴看到了,赶紧哄了哄:“妈,咱不哭啊,嫂子有这么多人关心,好事啊,咱应该为她高兴!”
“妈,你还有我们呢,宁婶儿也只是说气话,不会不让你见小杰和蕾蕾的,你放宽心。”天朗平时话少,但也尽力挑核心的问题劝了劝。
他这一劝,可比天晴管用,毕竟天晴的话,着眼点在安六合身上,而安六合现在的幸福,并不是叶春梅想看到的那种幸福,所以劝了收效甚微。
可天朗不一样,他的着眼点在叶春梅自己身上,切中的都是叶春梅真正关心的问题,本质的问题。
这可不就一劝就好了嘛!踏实了嘛!
叶春梅欣慰地点点头,一手攥着一个儿子,回去了。
“我啊,是老糊涂了,今后还是努努力,早点给你俩找两个知冷知热的好媳妇吧。”叶春梅不无感慨地说道。
天晴笑着点头:“我倒是看上一个,要是妈你没意见,我明天就去问问她。”
“谁啊?”叶春梅一听说儿子有看上的人了,顿时来了精神。
可她一听那人是沈芒种,她就不乐意了。
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之前都是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妈?你是说找怀孕小媳妇假装处对象那事啊?哎呀,那个是我不对,嫂子也说我了,让我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名声,我这不都改了吗?”天晴讨饶的意愿很明显,还有点耍赖似的,抱着叶春梅的胳膊一个劲地晃。
叶春梅嫌弃地拍开他,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你少来!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别给我装傻!”
天晴的脸色有刹那的难看,不过他还是装糊涂:“什么啊?天地良心,我没有撒过别的谎啊!”
“你还说没有!你就是对你嫂子有男女之情,你别以为妈不知道!不然你会看上沈芒种?谁不知道她的性子最像你嫂子?你少给我装蒜!不好使!我就一句话,谁都行,沈芒种,不行!”叶春梅说完就甩开了天晴,连天朗也嫌弃上了,气呼呼地自己走了。
天晴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直到天朗叹了口气:“我就说过,知难而退不见得好使,起码你自己这关,你过得去吗?”
“过不去也得过,大哥没了,我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天晴缓了缓,把那一丝的脆弱和不甘逼退,随即质问道,“你也别在我面前装相!我还不知道你?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你知道还问?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远远看着她就好,她幸福我会祝福,她不幸我就帮一把,喜欢她是我一厢情愿的事,跟她无关,我也不会让她知道的。”天朗说着,拽着天晴大步向前,“你看这岛上,需要人才的地方多着呢,我专攻机械,你好好当你的老师,我们各有所长,各自帮她分担一些,不是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