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生啊!我要不懂我怎么给人看病啊!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可以去问问六姐,她比我懂。不过我琢磨着,这种事还是别跟她说了,不合适。”九州自己都害臊了,别看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他早就脸颊发烫,耳根子发红了。
安五湖没再说话,他接过那颗黑漆麻乌的药丸,斟酌再三,一口吞了。
九州赶紧撒丫子狂奔,去厨房把凉好的白开水端过来:“幸亏我有凉热水的习惯,快,喝点水啊哥。”
安五湖干了一碗水,也不去四哥那边了,就按照九州提点他的,坐在屋里研究起了技术。
尤其是九州折起来的那几页,他更是反复揣摩了好几次。
不一会溪云就被九州骗回来了,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她不明就里,以为安五湖真的跟九州说的那样生病了快不行了。
结果到了屋里一看,安五湖真的靠在床头,闭上了双眼,吓得她扑上来就哭:“五湖,五湖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能起来吗?我扶你。”
安五湖缓缓掀开了眼皮,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忽然有些明白了九州的用意。
她应该是在乎自己的。
为了不让九州白白操心一场,他抚摸着她的后背,道:“九州就那性子,喜欢一惊一乍的,我不过是被蛇吓到了,没是的。”
“蛇?在哪里?我去打死它!”一听到是因为有蛇,溪云很是松了口气。
她这个丈夫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小,一看到蛇蝎虫蚁就不行了,这些年在竹楼那边,都是她在保卫他们这个小家的安全。
她赶紧起身,满屋子找起蛇来。
看着她那认真仔细的样子,安五湖眼眶一热,越发觉得不舍。
他真的好爱她,如果九州教他的法子还是行不通,如果她到头来还是只想留个孩子给他,夫妻俩一别两宽,他也不会违逆她的心愿。
谁叫他爱她呢,爱她,就要成全她的一切心愿。
可是如果可以两全呢?
如果她真的只是不想揭他的短,让他觉得没面子呢?
如果真的是床笫之间的不和谐呢?
所以,果然还是孤注一掷地试一试吧。
安五湖下了床,手搭在溪云肩头:“别找了,我困了,我们洗洗睡吧。”
溪云应了一声,去厨房烧水,安五湖则在院子里收拾起冲澡用的澡盆和毛巾等物。
夜晚九点,两人熄灯上床。
安五湖背水一战,心怀忐忑。
明明觉得那姿势糟糕透顶,却还是强迫自己进行了尝试。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美妙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在事后被缠着再来一次。
他的人生,好像在一片昏暗中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涌进来的全是充满希望的曙光,和满是欢.愉的甜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回来,是回来对了。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今晚不光是一大家子给周中擎补办生日宴的好日子,更是他的好日子。
他将在余生的每一天都无比感激今晚周中擎的点醒,也无比感激九州所做的一切。
得益于那些糟糕的姿势,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的,在他媳妇的身体里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不同于安五湖这边的狂涛巨浪,路峰那边则是一片死寂。
他被宁华夏亲自叫过去,给他的表姐夫周中擎过生日。
路峰嘴上答应了,可身体却迟迟不肯动弹。
一直拖到快十点了,才硬着头皮,拎了一条鱼过来,到了院子里,才发现刘四喜早就过来了。
自来熟地在跟宁华夏说话呢。
生日宴已经吃完了,刘四喜一边抠牙一边跟宁华夏告状:“姨妈你是不知道,六姐明明骑了车,却让我自己走过来的,气死我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宁华夏并没有教训安六合,反倒是质问她道:“我也纳闷了,你说你替路峰来的,可路峰并没有跟我通气啊,所以我女儿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吧。再者,你要真是为路峰考虑,就该懂事一点,好好替他谢一谢我六女婿的救命之恩,而不是为了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告我女儿的黑状!”
刘四喜被宁华夏有理有据的质问弄得很没有面子,可她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怎么知道什么救命之恩,路峰又没有跟我说。再说了,六姐夫既然是个军官,那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责任,路峰这个平民老百姓也属于他应该保卫的一份子,他献点血怎么了?要我说,路峰不欠他的,是路峰给他了逞英雄的机会,应该他来感谢路峰才对。”
宁华夏还ᴶˢᴳᴮᴮ真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既然这样,你去问问路峰,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这门亲戚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的好。”
话音刚落,院子门口便走过来一个黑着脸的男人,不是路峰又是谁呢?
他的眼神像是极寒之地千年不化的冰雪,目光如刀,锋利无比,一下一下刮在刘四喜的身上,让她下意识的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
他把鱼提过来交给了宁华夏:“姨妈,没有人能代表我,这人我不认识,你赶紧让她滚,别让她在这里鬼扯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100章 二鬼子的孩子(一更)
刘四喜最终是哭着跑出去的, 她没想到路峰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路峰也对她爱搭不理的,可很多时候都会默认她说的话做的事, 像今天这样直接劈头盖脸否认两人关系的做法还是第一次。
她扇了路峰一个大嘴巴子, 冲进夜色里,头也不回。
路峰并没有追她, 而是留在这边院子里听宁华夏训了自己一通, 全程没有反驳,只一个劲地点头,说自己错了。
宁华夏见他态度还算可以, 便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叫他上屋里去跟周中擎喝两杯。
周中擎正帮着收拾桌椅板凳, 见到路峰倒是客客气气的, 路峰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姐夫, 生日快乐。”
周中擎也乐呵呵地回了一句:“多谢。”
路峰站在门槛那里, 抬眼看去, 只觉得周中擎醉得不轻, 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姐没给你弄点醒酒汤吗?等会你是不是还要开车回去?可别把我姐跟孩子摔了。”
“弄了弄了,我这已经清醒不少了, 不过你要是来喝我还可以再干几杯,大不了今晚不回去了。”周中擎知道丈母娘护着自己, 心情自然非常美丽,所以连带着看路峰都顺眼不少。
路峰本来不想喝的,见这一大家子都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要了两只空酒杯:“我不太会喝, 就敬你一杯吧, 谢谢你之前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说完, 路峰就自斟自酌,一仰脖子把酒干了。
周中擎笑着端起自己那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这一声兄弟,直喊得路峰脸皮发红,耳根子发烫,他还是要脸的,人家都既往不咎了,他也不好再臭着个脸,便干脆坐下,跟周中擎你来我往地对饮了起来。
周中擎有意化解这尴尬的关系,便给了他几分薄面,这一喝就是一个多小时。
家里人见状,又去添了两个下酒菜过来。
期间路峰说到自己在首都的见闻,周中擎总是恰到时机地夸上两句,直夸得路峰都快无地自容了。
后来他也醉了,一边喝一边哭:“我姐……我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可以不跟你争,可你要是对不住她,我豁出这条命去都要跟你算账!”
周中擎并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气得他痛骂:“你笑什么?怎么,瞧不起我?你也别太瞧不起人了,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脑子也不笨,你要是真的惹我姐伤心了,我有的是法子弄你。”
“我笑什么?我是高兴,高兴我媳妇有这么在乎他的亲人,这是好事啊。你可别有了媳妇就惜命了,千万要记得你今晚说过的话。”周中擎把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结束了这气氛微妙的对饮。
路峰回去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又哭又笑的,骂自己是个蠢货,是个白痴,骂自己连拒绝家里安排的手段都没有。
骂着骂着,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房间门口的刘四喜,更没看到这姑娘手里攥着一把刀,想杀人。
安六合今晚是回不去了,周中擎醉得太厉害,醒酒汤也不好使了,便招呼九州帮她把人架着,随后叫上八荒帮忙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往小院这边来了。
刚到篱笆那里,黑暗中就跳出来一个人,身材娇小,动作倒是挺利索,手中寒光一现,在六月初十不算很明亮的月光下,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安六合反应及时,一个飞踹,把这女人连人带刀一起踹出去十来米远。
她叮嘱了两个弟弟一声,随即冲上去看了眼,发现这女人已经被她踹晕了,不免有些意外。
她蹲在旁边,刚准备把这女人手里的刀拿走,就看到这女人忽然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握着刀柄直插她的心口。
可她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这么一个偷袭的伎俩还真不能在她面前得逞。
但见她一个闪避一个跳跃,再次落地时,膝盖已经顶在了这女人的脖子上,手里握着那把杀人未遂的刀。
也正是这一个动作,让她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不是不震惊的,这么娇小可爱的一个女人,居然心思这样狠毒,还想搞暗杀?
她连夜把人扭送去了孔庆详那里,交代完这女人做的好事,便把她关押起来了。
孔庆详正好之前收到了白焰生的消息,要他详查这个女人的来头,便把自己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跟安六合提了一嘴。
安六合一听,好奇道:“真的?她是二鬼子的孩子?”
“假不了,当年她老子就是最积极的那一批汉.奸,跟日本女人通奸后生下来的她,后来日本战败,她就被她老子送回老家,当成原配生的孩子养大成人。你别看她身材娇小跟个孩子似的,其实都快三十岁了。我正愁怎么跟你开口遣送她离岛呢,没想到她自己犯事儿了,这倒是给我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孔庆详并不是第一次半夜被人叫醒了,所以虽然他哈欠连天的,但态度还算温和。
安六合没想到这女人还有小鬼子的血统,那这门婚事她说什么都要插一手了。
她跟孔庆详道了谢,让他按流程处理就行,路峰那边不必顾忌。
孔庆详送她到路口才折回,回来后不断叹气,他的任务艰巨啊,不光要防患这些小人渗透安六合的身边人,还要担心他们忽然暗杀安六合。
虽然暗杀失败,可不管怎么说,今晚这事他都会受到责骂的,这一刻他做了个决定,今后不管受到怀疑的人跟安六合是什么关系,他都得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才好。
安六合并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是他糊涂了,不过犹豫了一天,就差点出事,他可不得严阵以待嘛。
他这边内心澎湃,安六合那边也是惊涛骇浪。
她回去后安顿周中擎和三个孩子睡了,随后一整晚都没阖眼,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盯着前头的路峰家后门。
路峰半夜有起夜的习惯,他也不喜欢把茅厕安在前院,所以这段时间已经自己动手把茅厕挪后院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准备解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安六合那边亮着灯,顿时惊讶万分,连酒意都醒了个彻底。
赶紧猫进茅厕里面解决了压力,出来后跑去前院洗了把手,随后便往安六合这边来了。
他还以为安六合出事了,不无担心地问道:“姐你怎么了?姐夫欺负你了?”
安六合手里拿着刀,沉默地把刀递给了路峰。
路峰接过菜刀,立马就从那熟悉的刀柄上察觉出来什么,他猛地抬头:“姐,出什么事了?这刀怎么在你这里?”
“刘四喜想杀我,被我送到孔庆详那边去了。她是日本女人的孩子,这事你知道吗?”安六合在院子里就是在等路峰。
原以为要等到天亮,没想到凌晨三点路峰就醒了。
路峰也没想到,那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居然会对自己最最看重的表姐痛下杀心。
他忽然一阵后怕,冷汗爬上脊梁骨,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