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待这九叶菩提还能使用,也期待她的木系修为可以保留下来。
只要她的修为还在,她想在天灾降临前的这几个月做点什么,还是有无限可能的。
她紧紧地抱着安七星,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可是,那种失去过一次的惶恐更加折磨人。
安六合在这一刻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尽快振作起来,现在伤春悲秋的每一秒,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她轻轻松开了妹子:“走,我们回家。”
她转身跟小叔子和妹妹介绍了一下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这是周团长,葬礼的事他会代表部队出面操办。”
周中擎一言不发,只是面色肃然地点点头。
倒是雷天晴,热情地招呼着他,他俩合用一辆自行车,安家姐俩合用一辆。
不想周中擎却拒绝了他,他看向安七星,指了指旁边的小娃娃:“你抱着孩子坐他车上。”
至于孕妇,身子沉,还是他这种体型魁梧的人骑车驮着稳当。
到站前广场边上推走自行车,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把糖果,一行人便往安六合的娘家骑行而去。
过了火车站门口的这段路,再往前走便是坑坑洼洼的泥地,颠簸异常。
安六合怀着身子,受不得这样的罪,想下来走回去,不过她还没开口,周中擎便已经下了车:“这段太颠,不骑了,前面路口往哪拐?”
“往东。”安六合松了口气,农村的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修一修。
安六合一路走着,细细观察着沿途的小麦和青菜。
心里还是有点惋惜的,这个世界灵力稀薄,一眼看去,这些植物平平无奇,不像在那个迤逦的异世,可以肉眼分辨那些四处散逸的灵气。
好在她的九叶菩提里存着大量的木系灵力,等她到家之后,一定要赶紧看看能不能取出来用。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这时天都黑了。
家里正在做晚饭,亲人们个个站在门口,期盼着她这位远方归来的旅人。
婆家的人也都来了,此时全都围了上来,红着眼眶,对她嘘寒问暖。
这个摸摸她的肚子,那个拉拉她的手,话里话外,都是劝她不要把这个孩子拿掉,已经六个月了ᴶˢᴳᴮᴮ,是个成型的小生命了。
只要她肯生下来,今后她就是老雷家的大恩人,老雷家一辈子把她当姑奶奶供着敬着。
这些话语跟前世的如出一辙,安六合听得满心唏嘘。
她当然是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可她不是为了让雷家的人承自己的什么恩情。
她只是,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做点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她跟婆婆叶春梅抱在一起哭了半天,安慰道:“妈,你放心,孩子都会踢我了,我怎么会不要她呢?我路上还做梦呢,梦到这胎是个闺女,正好儿女双全凑个好字。”
婆婆喜出望外,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地抹泪。
就在众人将她像月亮一样捧在最中间的时候,一旁的周中擎直接找到了雷凯的父亲雷国强和安六合的父亲安宇宙,商量起了葬礼的具体事宜。
喧闹声中,安六合的亲妈宁华夏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都别站着了,院子里多冷啊,快快快,都到屋里吃饭,吃饭。”
两家人加起来二三十口人,全都挤在安家吃了顿饭,简单的面条,人人碗里有把青菜,略微飘着一两滴油点子。
只有安六合和二嫂何香芹的碗里卧着一枚荷包蛋,这姑嫂两个都是孕妇,预产期差了一个多月。
安六合看着自家妈妈那关切的眼神,忍不住鼻子又酸了,她可怜的妈妈,上辈子临终的时候,脸都饿得看不出人样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汹涌的情绪,低头把鸡蛋夹开,一半给了雷杰,一半自己吃掉,她得为肚子里的雷蕾稍微补充点营养。
她是庆幸的,庆幸雷家的态度,雷凯的父母并没有像那些蛮不讲理的长辈,把儿子的牺牲归咎在儿媳妇克夫上面。
相反,他们全都关心着她,也都期盼着雷蕾的降生。
用婆婆的话说:雷凯虽然没了,但是他们两家人的血脉亲情是永远斩不断的。
这一刻,她看着周围这些忍着悲痛的至亲们,心中感到暖意的同时,更是有种沉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她把碗里的面吃了个精光,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这才起身,借口累了,回了里屋。
关上门,取下了她手腕上的九叶菩提,面色凝重。
第3章 早产、培育
安家的孩子众多,家里一共六儿三女,可祖宅只有三间,怎么见缝插针地找地方睡觉成了大问题。
后来长子安一方和次子安两岸自己动手,在前院又搭了一间屋,后院还加了座小竹楼。
这几年年长些的相继出去闯荡,九个孩子只剩下四个还在家里,住起来倒是没那么拥挤了。
安六合这会儿进的就是七妹的闺房,被褥换了新的,床尾摆着两床新弹的棉花被。
心中不免一阵唏嘘,只怕这是为了照顾她,把家里最好的棉花都拿出来了。
安六合把眼角的泪水抿去,视线恢复清明,落在了手心的玉石上。
九叶菩提的叶子大小不一,叶子越大,代表里面存储的东西越多。
谨慎起见,安六合还是选择了最小的那片。
叶子一打开,里存储的灵力便跟漏气的气球似的,汩汩地往外冒,偏偏这个世界的灵力稀薄到几乎没有的程度,所以外溢的灵力很快就消散了,犹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安六合只得赶紧把叶子内部的空间闭合。
坐在床边,思考着对策。
问题远比她想象的严峻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明明感觉到自己体内还是有灵力流动的,却始终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
就连堵住叶子的出口控制灵力的流速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其他了。
更奇怪的是,就算灵力外泄到这个毫无灵气可言的环境里,可她是关了房门的,不至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啊。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的小腹忽然一阵抽搐,痛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喘了口气,痛感又来了,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宫缩了!
她赶紧把九叶菩提戴回手腕上,随即静静靠在床头,静观其变。
肚皮平静了不到一分钟,痛感再次袭来。
她终于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假性宫缩,这是……
这是要生了?
可孩子才六个月!难不成是她在车上颠了一小段,刺激到肚子了?
不管怎么说,先找人接生要紧!
安六合赶紧开门:“妈,妈我怕是要生了,快去找王婶儿!”
她这一嗓子,把两家人都吓得够呛,几十口人立马行动起来,烧水的烧水,烫毛巾的烫毛巾,宁华夏亲自去请的赤脚医生,叶春梅则端了碗红糖水进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安六合,一勺一勺地喂。
叶春梅红着眼眶,嗓音沙哑:“我可怜的孩子,你可千万撑住,六个月就早产,这可怎么是好……”
喂完红糖水,叶春梅便哭着出去了,叫上雷天晴,摸黑赶路,跑到三里地外的土地庙给安六合母女俩上香,磕头,祷告。
两家人折腾得人仰马翻,结果倒是虚惊一场,安六合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生下一个两斤不到的小不点儿。
虽然才六个月,这孩子却嗓音嘹亮,中气十足。
听得两家人全都松了口气:“这么能哭,好事儿,能活!”
宁华夏赶紧把家里唯二的母鸡宰了一只,火急火燎地去做老母鸡汤,给安六合补身子。
赤脚医生也赶紧去给她抓药催奶,忙忙碌碌,一直到后半夜,大家伙才陆陆续续地散了。
安七星把夏天乘凉的藤椅搬进来,一床被子半铺半盖,睡在了自家姐姐旁边,守着她,随时准备端茶倒水。
宁华夏更是操心,见安六合一直没有奶水下来,赶紧抓了把小米去煮粥,再煮个鸡蛋,剥了壳,蛋白留着明天给雷杰吃,蛋黄捣碎了在小米粥里搅拌一阵,端过来喂外孙女。
周中擎没有留下来,而是跟着雷家的人回去了。
临走时安两岸叫住了他。
递了根烟过去,手里还拎着一件军大衣:“周团长,这是你的吧?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披着吧。”
周中擎没拿:“不用,我年轻,抗冻,我看你家条件也不算多好,还是留着当床被子盖盖吧。”
说完他就走了,烟倒是没有拒绝,别在耳后根,跟上了雷家的人,大踏步地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
安两岸收回视线,看看手里的军大衣,想想还是没拿给安六合。
回到前面加盖的土砖房里,他把自家小子身上的被子揭开一床,换上军大衣盖着,再把这床被子送去了后面屋里,披在了自己老妈的身上。
宁华夏睡在床尾,怀里搂着小外孙女,迷迷瞪瞪看了眼,继续睡去了。
葬礼操办得非常隆重,连乡长都来了。
光是停灵就停了七天,全都照着本地的规矩来的。
第八天下午入的葬,正好部队寄过来的衣物等遗物也到了,便挑了些有纪念意义的一起放进了棺材里。
安六合产后虚弱,本来想亲自送葬的,两边长辈都没有答应,最后只能让雷杰捧着遗像,由他的两个叔叔一左一右地陪着,送了雷凯最后一程。
葬礼办完,周中擎便走了。
部队那边催得急,说是小鬼子在领海边缘不断试探,劫掠了好多渔船,害得好多渔民连新年都过不安生。
这可是大事,丝毫耽误不得,周中擎也就没来跟安六合打招呼。
倒是让安两岸捎了张字条过来,上面留着他的联系方式,让安六合要是生活上有困难就打电话或者发电报,一定不要跟他客气。
落款署的是尖刀营三个字,想必是为了宽烈属的心,提醒她部队永远是她的后盾。
安六合月子里不敢出去吹风,也就没有去送他。
她把纸条收好,每天努力加餐,不想让家里人为她发愁。
父母都是这样的,不管多大的打击多大的挫折,只要孩子还能大口吃饭呼呼睡觉,就会松一口气:还好,孩子没有寻短见的念头,他们做父母的就安心了。
幸运的是,虽然她始终没有奶水下来,可雷蕾却胃口大开,姥姥喂什么她吃什么,满月一称,体重已经六斤了。
迈过了这个坎儿,想必就可以安心不少。
安六合这一个月元气大伤,连九叶菩提的叶子都打不开了,也就没有瞎折腾,老老实实等到了出月子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