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看着苏继善,苏继善却笑眯眯的:“不能让我一个人吃撑了。”
气得孔庆详要下逐客令。
苏继善只好把山楂递给了他:“这个安同志,真不知道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总之,明天你给华江山回电报的时候,就说一切都好。”
正说着,两人忽然发现门口来了个人。
是掌握财政大权的寇仲海。
他一脸惊慌地看着这两位领导,很是不安:“完了,我刚接到了一个加急电报,是华江山发来的,他让我问问周中擎跟华念君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孔庆详一头雾水,搬了个椅子给寇仲海坐。
寇仲海惊魂甫定的,应道:“说是周中擎白天给他拍了个电报,拒绝了婚事,而且话说得很难听,说什么自己对攀龙附凤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说自己是靠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也不怕强权的刁难,还说华江山要是继续纠缠,他就给首都的报社投稿,控诉自己被强权逼婚。还有他儿子,差点被强权的女儿虐待出个好歹来。你说说,这可不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吗?他就一点都不为以后打算吗?万一呢,万一明明有晋升到中央的机会呢?这下不全完了?华少将气得都咯血了,还进了医院。现在海军总局的人全都知道了周中擎这号硬骨头,据说有人要整他呢。”
“哎呀,这个小周,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啊!你说说他,图什么啊。那小孩也确实不懂礼貌嘛,哪有跟长辈对骂的。华念君也就是把他捆起来吓唬了两下,并没有真的动手嘛。”孔庆详这下也头疼欲裂。
他都劝了那么多次了,这小周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苏继善也蹙眉,完了,还说要瞒着的,结果周中擎自曝了。
这真是,连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得罪华江山是小,得罪整个海军总局是大。周中擎完了,咱们也好不到哪去。”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难搞,当初就该换个人来当这个军备戍守长官。
可张临渊又是个不中用的,他都那么抬举他了,却还是把事情办砸了。
苏继善无奈,只好弃车保帅:“我现在就去给我们军区的司令员拍电报,让他派人坐镇海岛,只要咱们抢在海军总局发难之前换下周中擎,想必就算得上自罚三杯了。倒时候他们想追究也只是追究周中擎,跟咱们无关。”
“也只能这样了。哎,我赶紧给邵政委通个气,无论如何,让他出面保一保周中擎。起码不要让他连部队都待不下去嘛。”孔庆详也是无奈。
他可真舍不得小周离开海岛啊。
这小子能力强,胆子大,有手腕有魄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臭了。
这样的性子,在战争年代一路过关斩将爬到司令员都不在话下,可在和平年代……
哎!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全都唉声叹气地联络去了。
至于旋涡中心的周中擎,则没事人一样,正躺在荒地上,看着头顶的月亮,不知道在回味着什么。
不一会,耳边响起军用摩托的声音,别轲吭哧吭哧来找他。
“不好了团长,我收到了一个消息,不一定准确,但十有八.九是真的!”别轲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来。
他扑倒在周中擎面前,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颤抖:“团长,我听说华少将要指定你陪他护送跃进号下海。时间已经定好了,就在这个月月底。”
“护送一个货轮而已,你慌什么?”周中擎无所谓得很。
别轲却更急了,一把扯了他嘴上叼着的叶子:“哎呀,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拒婚的事把他惹恼了,我听说他想半路制造意外弄死你!”
“你从哪听说的这些。”周中擎倒是不意外,华江山气量狭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打击报复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别轲没想到自家团长是真的不怕啊,这份坦荡和无畏感染了他,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应道:“是苏继善他们到舰艇上借电报机发电报,白焰生听到的,他怕你出事就赶紧告诉了我,让我通知你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过谁?”周中擎把他的小草抢了回来,继续叼着。
别轲无奈地坐下:“哎,你是不怕,我怕啊。苏继善还想让他们军区的司令员调个人来取代你呢,到时候要是他们把你赶走了你可怎么办?再说了,弟兄们都不想半路换个团长,到时候我们真要是成了别人的手下,少不得要被排挤冷落。”
“你说得在理。所以我早就准备了后手。”周中擎也坐了起来,他躺下的地方本来就是斜坡,这个高度看月亮,好像又更近了些,更亮了些。
他拍了拍别轲的肩膀:“我已经给报社拍了电报,邵政委那里也交代过了,别怕。”
“报社?哪个报社不得顾忌华江山的势力啊,你拍了也没用啊。”别轲还是觉得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周中擎笑笑:“哪个报社?当然是《人民日报》、《北京日报》、《光明日报》、《大公报》、《北京晚报》等等等等。就算华江山想得到这些大报社,却总有他想不到的三流小报,他们为了抢噱头拼销量,什么不敢登?等着吧,这事我就没想善了。也好让所有打我主意的人知道,我看不上的,谁强迫我也没用。”
别轲是真的服了。
他劝不动他家团长,索性半夜去找安六合。
安六合正在忙,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刚把温泉浇灌出来的盐角草跟纯土壤培育的变异一号品种做了杂交。
她打开门,诧异地打量着别轲:“怎么了别营长,你哭什么?”
“嫂子,求你救救我们团长吧。他为了拒婚,把整个海军总局都得罪了,还给首都的大小报社都拍了电报,要他们发新闻稿广而告之。这不是胡闹吗?真要是闹得满城风雨,他以后还怎么混啊。嫂子你去劝劝他,我知道你跟他是旧相识,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别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心实意在为自家团长担心。
安六合也没想想到他会这么乱来,思来想去,她只能大半夜的把杜肯叫了起来,让他盯着杂交后的盐角草,做好观察记录,随后自己跟着别轲上了军用摩托,一路往集训的将士们露营的地点赶去。
到了那里一看,周中擎居然不在。
两人找了一圈,最终才在远处的海滩上看到了一抹倔强的背影。
周中擎正站在海浪里,望着远处的海面出神。
安六合摆摆手,让别轲回岸上去。
她静静地走过去,绕到周中擎的面前,双手摁住了他的手臂:“你到底想做什么?虽千万人吾往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看,海这么大,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也只有脚下的这一小片。”周中擎答非所问,他的嘴角噙着柔和的笑,他低头回望着女人担忧的双眸。
这样的回答让安六合摸不着头脑。
她只知道,这件事不能这样硬碰硬,是她大意了,还以为周中擎会礼貌地拒绝,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顾后路地直接闹开了。
这不行的,她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她试图唤醒这个冲动的男人:“海这么大,你想把自己淹死吗?你现在就去拍电报给报社,取消明天的新闻稿,这件事我来帮你处理。”
“你还不懂吗?我想要我脚下的这片海滩,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别人帮忙,更不是让海滩来承担一切。”周中擎的话语晦涩难懂。
安六合似懂非懂,但她不想懂。
她忽ᴶˢᴳᴮᴮ然松开了他,愤而转身,将眼角的一滴泪隐藏。
双肩气得发颤,她深吸一口气,道:“总之,跃进号你不能去护送,你要实在想去那我陪着你。至于首都那边,我也会拍几个电报,你不要干涉我就行。”
“你不要乱来,这些我都深思熟虑过了,我有把握断绝华江山的小心思。你现在插手,会打乱我的计划。”周中擎转身扯住了她的手腕。
她想挣扎,却被他拽回了身边。
他低头,单手摁住她的肩膀:“华江山不过是区区一个少将,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你别忘了,咱们国家还有主席,还有总理。他们那么刚正不阿,是绝不会允许这种强权压迫的事情发生的。我其实没有给报社拍电报,我只是在吓唬华江山。他回过来的信息也是在吓唬我。你放心,只要我不妥协,最后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让他的手下把华念君接回去。”
“你……”安六合没想到,他居然在跟华江山打心理战。
这大概就是兵书里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她很意外,也很气恼:“那你早说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怎么是白担心一场呢?”周中擎笑了,担心他,怎么也不会是白担心一场。
起码在他这里,绝对不是。
他看着她被海风缭乱的发丝,没忍住,伸手帮她别到了耳后根:“回去吧,我心里有数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那人想不想要我。不过我不急,我等得起。”
安六合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游离到他脸上,最后落在他满含期待的眸子上。
对望片刻,便慌忙移开。
“我很忙,就不陪你吹海风了。”最终她落荒而逃,留下身后爽朗的笑声,随着海浪,一下一下拍在人的心上。
第31章 乱点鸳鸯谱
回去的路上, 安六合思绪纷乱,以至于别轲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快到招待所的时候,别轲礼貌地开口:“嫂子,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我们团长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很不容易, 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拿命搏来的, 他这个人性子直脾气臭,不懂官场斗争,兄弟们真的不想看到他吃亏。幸好你肯帮着劝劝, 不然我们真的没主意了。”
什么,别轲眼里的周中擎不懂官场斗争?
不, 他很懂。
安六合回过神来, 无奈地笑笑:“你可别看低了你们团长, 其实他什么都看得门儿清。他只是不屑去攀附权贵, 他清高, 他骄傲, 他自命不凡,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底气, 也确实在贯彻他的原则,挺好的。”
“没想到嫂子这么看得起我们团长, 总之,还得拜托你在其他领导面前美言几句。”别轲降低了车速,招待所就在前头,时候不早了, 他也该回去了。
安六合下了车, 应道:“别营长, 谢谢你信任我,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别轲怪不好意思的,他也谈不上有多信任安同志,他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可现在被这顶信任的高帽子一戴,好像还挺不错的,他笑了笑:“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安六合回到招待所一看,愣住了。
她走之前给杂交的盐角草喷了点灵力,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
该怎么形容呢?
这一株杂交出来的盐角草正在野蛮生长,根系扎穿了瓦盆,让瓦盆里的土全都炸裂了出去,后来又找准了地上的砖块缝隙,直接扎根在坚实的土地上了。
根据杜肯的观察,这株盐角草的根系还在疯狂向下探索新的领地,不清楚现在到底长到多长了。
这对安六合来说并不难,她可以通过地底下的木系灵力颗粒判断出根系的现状。
她很意外,这株盐角草居然在寻找地下水,根系四处蔓延到了水源附近后,便一头扎了进去。
而就在根系疯狂汲取水分的同时,这株盐角草它开花了。
开的还是那种白绿渐变色的花朵,好像是荡漾到岸边的一捧水花,青碧中透着水润的白。
花瓣一共六瓣,花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只蓝黄相间的蝴蝶,正在忙着采花授粉。
可眼前就这一株,所以蝴蝶绕了一圈,又把这粉授给了杂交盐角草。
“局长,这株盐角草好像是雌雄同株的,要是没有蝴蝶,应该也可以自花授粉。”杜肯兴奋地记录起来,就是可惜,他画的画实在是难以描述。
安六合看了一眼,乐了:“你的画法还挺别致。”
杜肯臊得无地自容,画画真不是他的特长,他是学化学的,哪里懂这个,要不是安同志有这个记录要求,他都想不到要画下来。
现在看着记录本上扭曲的植物“写真”,他很羞愧,干脆用手捂住,不给安六合看了。
安六合拿起一本空白的记录本,重新画了起来,等会剪下来贴到原来的记录本上就行。
不然杜肯画的太失真了,没有办法做出合理的参考。
正忙着,安六合听杜肯说道:“对了,刚刚好多人来找你,我都给你记下来了,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