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担忧:“万一供销社中就是缺货呢?”
“哎呀, 没有那么多万一。”乔茗茗撑着腰无奈道, 这人龟毛的性子有时候太招人烦。
说话间,杨大夫来了。
杨希仁笑笑:“你们是今天去吧, 我再给你看看。”
乔茗茗应好,然后伸手。
杨希仁把一会儿脉后道:“快了,怕是就这两三天。”
乔茗茗呼出口气来,她孕后期的这几个月真快要被肚子里的小东西折磨死。
原本还因为不能去医院而感到心慌, 自从得知能去后,她便没有一天是不想赶紧把孩子生下来的。
杨希仁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没多久程芸芸和周苹果也前后脚到来。
程芸芸仔细瞅好几眼道:“你的肚子好似真要比其他人小些。”
乔茗茗:“好多人都这么说, 不过我怀衡衡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
程芸芸:“只要在正常范围内就行, 孩子太大反而不好呢。”
她这段时间总是忍不住把生育孩子要注意的事儿拿出来碎碎念,导致周苹果现在一看到程芸芸就脑袋隐隐发疼。
不是啊,如果她记忆没错乱,程芸芸是连婚都没结的吧,怎么讲起生孩子养孩子的事时一套一套的。
程芸芸对此的解释是:“我给我嫂子们带过好几个娃,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好吧,这解释很合理很强大。
倒是乔茗茗若有所思,猜想这姑娘上辈子没准真有个孩子。
时间快到中午。
早春的风中带着冷冽,菜园旁边的竹林在簌簌摇晃,听得人心情舒缓。
衡衡被宁渝安排拼地图去了,这孩子性格方面有点随爸,骨子里特别倔强。
当然,在乔茗茗看来是犟。
反正都是一件事情没做好就决不罢休的性子,所以拿个拼图给他,他不拼完是绝不会来打扰他们的。
因此,宁渝就可以放心地在屋后厨房里准备月子餐,而乔茗茗也能把月子餐收进空间里啦。
这几日陆陆续续地做,空间里至少保存有足够她吃七天的月子餐,以保证不时之需。
这些也差不多了,总不能把一个月的都做好对吧。
吃过午饭,乔茗茗又把自己浑身上下狠狠清洗一遍,宁渝就套上驴车准备出发。
赶车的是舅爷,老周头赶车可以说是全村第一稳。
同行的还有周平安,害怕路上会出什么事故,拉上这位壮汉子同行也安全些。
这对祖孙坐在车儿板子上,而后面的车斗则用黑色棚布给盖了起来,如同小型车厢。
车厢中已经垫好了稻草垫,家中带来的棉被套上一层旧布,然后再垫在稻草垫上。
这样即能保护好棉被,又能让乔茗茗舒舒服服地到达县城。
“啪”鞭子轻轻一甩,驴车慢悠悠地开始往前走。
“哒哒哒哒~”
幽静而又春意盎然的乡间路上,响起阵阵驴蹄声。
“爷,你这赶车是去哪儿啊?”
“呦,老周头又往县城溜达。”
“车上是小乔,咋啦要生啦?”
“等等等等,给你送几个蛋。”
出村的这么一小段路,宁渝的怀里就多了好几个鸡蛋。
夫妻俩哭笑不得,却又分外感动。
塞鸡蛋时婶子说了,说医院食堂的饭菜虽然不要票但还是要钱的。说到时候食堂里最多的东西也是鸡蛋,不如咱儿自己带点去。没道理咱们农村人家家都养鸡,还得花钱去买鸡蛋吃。
上阳村人是真的淳朴,这是乔茗茗和宁渝来到这里几个月后最直观最深刻的感受。
驴车轻微地摇摇晃晃,衡衡窝在宁渝的怀里很快睡着。
舅爷说这几天就把小孩儿放在他家,但乔茗茗和宁渝思考过后皆婉拒了他的好意。
衡衡不愿意和父母分开,他很期待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他们不仅是肚子里这个未出生孩子的父母,也是衡衡的父母,更得顾及衡衡的感受。
一行人在午时出发,特意放缓了速度后,终于在下午四点时到达县城医院门口。
乔茗茗也在路上眯了半个小时,这会儿精神奕奕半点不见疲态。
舅爷两人今天也没回村,而是在周明芳家休息一晚。
两人帮着把东西拎进医院,而宁渝则牵着乔茗茗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医生检查一遍,晓得发动的时间就这两三天,手续便很快办好。
一行人又到达病房,铺好床整理好东西,舅爷抱着衡衡说:“你们这里可不好睡,我带他去明芳家。”
说着又看向衡衡,商量着问:“成不?明儿早晨早早地带你来医院,今天就先跟我去姑家住一晚。”
衡衡瘪着嘴巴不说话,眼泪汪汪地看着乔茗茗。
乔茗茗特别民主:“没事儿,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跟妈睡。不过可得先说好了,去这位姑姑家里能睡得舒服。但是在妈妈这儿,你只能睡这么一小块地方。”
衡衡直点头,破涕而笑迫不及待道:“妈妈我不怕,我睡这么一点点都行的,衡衡是个小人儿。”
他边说还边激动地用手指比出一丁儿的手势来,恨不得赶紧从舅爷怀里下去,然后紧紧抱着床尾。
舅爷痛心疾首,叹气道:“你们两口子也太宠孩子了!”
乔茗茗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心虚说:“这孩子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是啥,能吃么?”舅爷哼哼,“男孩儿是不能太宠着的,免得养娇气。”
他见夫妻俩实在不愿意,也就不再逼,又待了会儿眼瞅天色已晚才离开去往明芳家。
衡衡眼睛亮亮的,抱住乔茗茗,悄悄说:“妈妈,我很高兴。”
乔茗茗捏捏他脸:“为啥啊?”
“不知道呀,我就是很高兴。”
他很怕和父母分开,白天怎样都成,但晚上睡前若没看见爸妈都在房里压根睡不着,所以他能待在这儿就是很高兴。
看着托着腮,雀跃得都快飞起来的衡衡,乔茗茗和宁渝相视一笑。
—
转眼两日过去。
舅爷和周平安早已赶着车回了上阳村,而乔茗茗则日复一日地在医院的楼下小花园里走动。
没办法,医生说她得走走。
“我腰真的要酸死了。”乔茗茗抱怨道,“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得累死。”
宁渝不乐意她总是“死啊死”地说着,“这种关头不管怎么样得说点吉利的话。”
乔茗茗好不耐烦,蹙着眉道:“吉利的话?吉利的话就是她现在赶紧出来,出来后她就是我祖宗!”
说完,不等宁渝接话,乔茗茗忽然脚下步伐停顿。
“怎么了?”
宁渝忙问。
嗯,等等?
乔茗茗仔细感受一下身下传来的感觉,慢慢站直身体,郑重其事道:“这孩子肯定是个精的。”
说着,她拍拍表情似乎凝滞了的宁渝,叹声气道:“带我上去吧,你祖宗要来了。”
宁渝瞬间反应过来,心脏砰砰跳,强忍惊恐声音都颤抖了:“没事儿啊茗茗,没事,咱们马上去找医生。”
乔茗茗:“……”
倒也不必如此,宁同志,你也是当过一回爸爸的人了。
宁同志心说,无论当多少回爸也是会紧张的。
爸是同一个,孩子可不是同一个!
孩子是你一个一个的生,又不是一口气的生!
医生很快到来,检查过后点点头让人去准备生产手术。
有过经验的乔茗茗不需要推,十分镇定地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室门合上,看不见任何人影后,门外的宁渝腿软地扶着墙慢慢坐在地上。
衡衡跟在旁边很担心,可先是看看那样的妈妈,再看看这样的爸爸……
“爸爸,别怕啊别怕。”
他那肉嘟嘟的小手拍着宁渝的后背,眼里满是对他的忧心。
宁渝:“……”
他嘴角抽抽无话可说,身体恢复了点力气坐起身来。
此时是早上九点,医院里人来人往,唯有手术室前静悄悄。
今日的温度要比前几日更高些,太阳灿烂而盛大,从山顶攀爬至苍穹之上,洒下阳光让人感觉身上暖洋洋。
快至中午了,而手术室里还是没有动静。
宁渝等得分外心焦,心中好像无数只虫子在攀爬和撕咬。
“妈妈还没出来吗?”
尚未懂事的衡衡已经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懵懂地盯着手术门眼也不眨地看。
宁渝使劲挤出个笑容来,揉揉他的头说:“应该很快了,咱们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