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顾虑血缘,顾婉放了他们一马,现在她觉得,光体验被卡车碾压几个月还不够,必须要让他们得到更重的惩罚。
恶人用玄学手段犯下罪行,就算普通警察应付不了,不还有749局吗?他们专门处理此类案件,早就有了经验,想来肯定会做出公道的审判。
如此想着,顾婉迅速掏出手机打电话,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从几十年前开始讲起。当然了,有很多地方顾婉也只是猜测,具体怎么回事,还需要近一步核实。
电话那端的刑烨见是顾婉报案,情节又十分严重,也是非常重视,承诺会马上赶过来。
见女儿报警,顾尚德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见一见吧,都没有查DNA,什么都说不准。至于认不认这门亲……”
顾尚德心中也是拿不定注意,踌躇了片刻,方才说道:“就见了之后……再说吧!”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不是非得获得父母的爱,才能继续走下去。这几天以来,他想了很多,糊涂的时候常常否定自己,但后来清醒之后,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错,有错的是别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了。
至于亲生父母那边,如果那边态度好,是想认回自己的,那他就当多了门亲戚走动;如果态度排斥,那不认也罢。他现在已经有了最重要的家人在身边,对于其它的,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顾婉明白爸爸的意思,直接将三伯的联系方式给了爸爸,至于他们见不见,什么时候见,她就不管了。总归这件事苦主是爸爸,就让他来做这个决定吧!
接下来的两天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花臂男那帮人早已经被抓回警局,不知道有没有招供出假货。三伯多半还没有离开Y市,他带来的人还是跟在自己身边,应该是在保护自己。
顾尚德和真正的三哥私底下已经见了面,三哥再三恳求他回京城,说家中老人已经知道了真相,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但是顾尚德很坚持,非要验明正身,确定他是京城顾家的儿子,他才肯带着妻女一起过去。
就在等待DNA结果的时候,刑烨已经带着队员先赶到了Y市,找到了顾婉。那几个队员顾婉都有些眼熟,不知道是在抓T国降头师时见过面,还是在李家村碰见过,都对她很热情,一口一个顾大师,明明都比她大,还信誓旦旦要拜她为师,向她学习玄门术法。
顾婉自然不肯答应,天一阁收门人要考虑的方面很多,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天一阁的驻地,自然是没有收徒的心思。不过她也没有冒然拒绝,而是随意教了几个小技巧,就让那些人心满意足了。
这些小知识小窍门不值当个什么,是当时他们人人都要掌握的常识,现在了解的人倒是少了,用来做人情最好。
冬天还没过完,气候寒冷,但车内却一点也不冷,在顾婉的教学下,一行人在车上学得热火朝天,汽车朝着她印象中的老家驶去。
顾婉记忆力好,哪怕只开车来回了一次,她也将路途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现在早就没有雪了,不怕地面打滑,所以车队只花了上次顾尚德开车的一半时间,就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下。
以前漂亮规整的花园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有修整了,略微有些杂乱,院门却大敞着,也没见有人遥控它关上。
刑烨一行人很快下了车,有的拿着罗盘,有的拿着桃木剑,还有拿枪的,他们默不作声,微微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门慢慢摸了过去,不讲究速度和美观,只在意有没有声音,会不会暴露。
顾婉跟在最后面,没有学前面那些人弓着腰的姿势,而是身姿挺立,翩然若仙,但她身体轻盈,手脚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看起来比前面那几个还要熟练。
刑烨已经摸到了大门口,回过头来朝大家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见队员都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才重重点头,回身轻轻推开了大门。
大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住,随着刑烨的动作,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一些老派的大师神婆喜欢在自家院子,或是房门口设置阵法,以防外人闯入。刑烨小队是做惯了任务的,早就习惯这一套了,这次见闯入如此容易,没有受到半分阻拦,都有些惊讶,忍不住从后面探出头来,朝里面张望。
大厅里同样是空无一人,但整个环境一片狼藉,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水果零食,看那色泽,应该是放了好几天了,瓜子也洒得到处都是,沙发、桌子有的被推倒在地,杯盘被砸成了碎片,里面的酒液和菜汁溅了一地……看起来像是有人发了狂,在客厅里大肆破坏了一番。
也不知道这个搞破坏的人,到底是这栋房子里的人,还是外来的了。顾婉更倾向于是受了她报复的那几个人,也许从体验疼痛时开始,他们就在房子里打砸,将这里弄得一团乱。
不过,他们究竟去哪了?
顾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去,上面还有四层等着她去检查,不过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那些人肯定都在五楼,一大半的概率是在那间放了两面神像的小房间中。
他们既然信仰那尊野神,从中得了不止一次好处,这次受了报复,肯定会去找那邪神求保护,以图压制自己施的咒法。
不过,他们当时的状况肯定不正常,难道一旁没事的三叔和小姑姑就没怀疑什么吗?也没说把他们送到医院?还是说,那天早上自家离开之后,三叔小姑也走了?
顾婉臆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他们如果在场,肯定会很恐慌,但是倒没听爸爸妈妈说过老家这边的消息,也没见三叔和小姑姑到自家上门求助。
——她完全不知道父母在受了几次打扰之后,已经将老家常常打电话来的几个号码都拉黑了。
想到这里,顾婉觉得还是得向三叔那边问清楚才好,也方便749局善后。她当即拨通了三叔的电话,打听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那两个老家伙大概是怕只赶走她一家,然后她和父母马上出事这件事太过于显眼,容易让人怀疑,所以大年初一顾婉一家离开老家之后,老家伙就将老三和老四都赶回去了,只留了知情的老大一家。
三家离开是不同的方向,倒也不怕另外两个亲生孩子受顾尚德的连累,所以他们就大胆下手,准备在顾婉一家回去的路上,就置他们于死地。这样死于意外,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普通警察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来。
如果不是顾婉提前准备好了护身符,又封印了盒子里的木牌没有佩戴,那他们一家肯定早就完蛋了!但这也彻底惹怒了顾婉,在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之后,才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我回去得早,这两天又忙,也没打电话回去,不知道老家怎么样了。不过你大伯破了产,你堂姐又是那个情况,他们应该会在老家多玩一段时间。有他们照顾你爷爷奶奶,你就放心吧!”电话那端的三叔爽朗劝道。
他还以为顾婉是关心身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呢!
顾婉又打给了小姑姑,她阴阳怪气了几句,最后也是说出了跟三叔一样的答案——她也提前回去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好!顾婉松了口气,如果还有其他的见证人,749局后续处理就会比较麻烦,大家一般不愿意让普通人知道这些秘密的。
电梯还在运行,屏幕闪耀着赤红的灯光,不过他们都没有选择走电梯,而是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顾婉跟在刑烨身后,看着他们检查完了一到四层,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一些房间几天没有打扫,地上、桌子上蒙了一层薄灰。看起来,这里自从顾婉一家离开后,应该就没有人再进来过了,他们是年后第一批进入这些房间的人。
到了四楼楼梯口,顾婉冲着刑烨摇了摇手,自己走到了最前面,示意接下来的路程由她来带路。毕竟她来过五楼一次,对每个房间算得上比较熟悉,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对地方。
刑烨见她坚持,这里又是她的老家,于是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虽然才过去了短短几天,整栋别墅的变化却非常明显,尤其是五楼,往日里干净奢华的楼道里堆了一些杂物,每个房门门口都扔着垃圾,偶尔有几个房间里传来阵阵嘶吼和哭闹声,在悠长的走道里甚至有回声,360度环绕播放,听上去有些渗人。
顾婉将耳朵贴向大门,她想听听看是谁在里面。刑烨一队人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场面了,当然不会被这声音吓到,也是同顾婉一样,凑近去听。
耳朵贴在门板上,声音果然更清晰了一些,里面嘶吼的女声有些苍老,听起来应该是大伯娘吧!顾婉一间一间听了过去,还找到了大伯的房间,但是那两个老家伙和堂姐的声音倒没有听到,估计他们现在正躲在密室吧!
现在还有人没找到,避免打草惊蛇,不好先进去抓捕刚刚碰到的两个人,还不如先等一等,等找到剩下的几个人了,再一起抓起来!
顾婉向刑烨说了她的想法,他听得连连点头,队形又重新收敛了起来。在顾婉凌空施咒封住刚刚两人所在的房间之后,一行人拿好武器,跟着她朝着最角落的房间走去……
第133章
那间熟悉的房间里的杂物已经被清了出来,随意的扔在楼道里,那扇隐藏得极好的机关门一下就被刑烨认了出来。
见他马上便找到了关键,顾婉冲他投来肯定的神色,并弯着腰按下了按钮,门也随之缓缓推了开来……
房间不过二十几平,却挤了五个人。那两个老家伙跪拜在双面神像前,像是在祷告什么。明明此刻应该是像外面的大伯和大伯娘一样,痛得哭泣惨嚎,但他们的神情却一点也不痛苦,反而有种狂热之感。
堂弟埋着头,抱臂窝在角落里,时不时□□几声;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堂姐咬紧嘴唇,身上汗如雨下,也看得出来不太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像的原因,这间屋子里人的状态比外面的大伯他们要好多了。
堂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孩子嘴唇发白,面色发青,哭都哭不出声,他浑身蜷缩着,偶尔还抽搐几下,看起来竟然比他的妈妈还要更加痛苦。
顾婉大步走到角落,将孩子的眼皮扒开,看到孩子瞳孔里面有一条青色的竖线,显然是糟了毒手。她勃然大怒,灵力随着怒气游走全身经脉,她凌空寥寥几笔引来煞气,“噗嗤”一声穿透了两个老家伙的琵琶骨,将他们狠狠钉在了墙上!
以顾婉的能力,她进来时,这两个老家伙没有发现,还是749局的人闯进来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以身挡在神像面前,做好了施咒反击的准备。
谁知顾婉竟然也懂得玄门术法,而且动作如此之快,法力如此高深,竟能不用真实的符咒,也不用咒语,直接招来煞气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似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两个老家伙都愣住了,直到感觉到琵琶骨处传来的剧痛,视线中四五个人围了上来,他们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然为人所伤,都迟钝地惨叫起来。
这间密室的房门应该是很久没有开过了,即使天窗全都大敞着,也没有散去里面那股古怪的味道。汗臭味、尿骚味、奶味、屎味,还有浓郁的香料味……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密室里一片杂乱,遍地都是他们扔下的生活用品,和吃完了的空碗空盘,唯有神像却是一尘不染,光亮如新。顾婉冷笑一声,煞气再次暴动,缠住那两个老家伙的脖子,只要轻轻一使劲,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命丧黄泉了。
刑烨如果不是很早就认识顾婉,知道她做事的作风,只现在单看她狠厉的表情,肯定会怀疑她真的会杀了这两个人,但此刻的他却相信顾婉,他觉得顾婉不是会主动杀人的天师。所以他摆手阻止了队员想要上前插手的举动,站在一旁,跟队员们只围不杀。
“我是你亲奶奶!你敢这样对我,会遭天谴的!”“奶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婉,尖声叫道。
从发现是顾婉动的手时开始,两个老家伙就已经明白了,原来他们一开始就被忽悠了,那个所谓破阵的高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孙女顾婉!
即使知道顾婉有本事,顾尚德现在又拉黑了他们,但是二儿子一家在他们面前卑微得太久了,他们也被“舔”习惯了,所以“奶奶”在二儿子一家面前始终非常有底气,语气颐指气使,一副顾婉动手就是弑亲,就是大逆不道的模样。
她也是玄门中人,杀死血缘至亲的罪有多重,她当然也很清楚,摆出这么个底气十足的态度,也正是因为笃定顾婉不会这样做罢了。
“哼——”顾婉冷哼一声,讥讽道,“你都对我们动手了,莫非还要我等死不成?”
她没有说出身世的事,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质问他们。
顾婉又转头看向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正在到处张口要吃奶的宝宝,怒声呵斥道:“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曾孙子都下得了手!怎么这个时候不讲究什么血缘至亲了?”
顾婉一开始就只针对两个老家伙,以及大伯一家除了小宝宝以外的所有人。三叔不用说,就连小姑姑嘴贱,总让人生气,但本身确实没做出什么太过于伤天害理的事,所以顾婉没想找三叔和小姑姑的麻烦。
而且她很确信自己放过了那个婴儿,毕竟他还这么小,即使不是受父母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但这些事情始终与小宝宝无关,顾婉不觉得有报复的必要。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动手,这孩子的亲曾祖父和曾祖母竟然拿这孩子当了祭品,献祭给了那尊野神!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尊祭品,邪神才主动出手,庇护这间密室里的所有的人,让他们从无止境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根据对邪神信仰的多寡来判断,两个老家伙供奉邪神已经这么多年,自然受到的庇护是最大的。而堂姐和堂弟不用说,现代社会谁还信这玩意儿?
如果不是堂姐还需要在密室照顾作为祭品的孩子,老家伙还要靠堂弟来给他们做饭送菜,不然大伯的这两个孩子都没办法留在密室里。
当然了,只要留在这里,身处邪神庇佑的范围内,连绵不断的痛楚还是能延缓一些的。比起之前恨不得立刻自戕的疼痛,现在已然和缓许多了。
也正是靠着这个密室可以喘口气,堂弟还能顾得上绑在外面的亲爹亲妈,偶尔给他们喂喂饭菜和水,松松绑什么的。
——不绑着不行,一松开他们就容易以头抢地,用各种办法寻死,他只能常常去看他们,免得他们真的痛死在外面了。
看来纵使老家伙愿意顶着天谴的风险为儿子借运,在关键时刻,还是最重视自己,连亲儿子都抛到了脑后。
顾婉一进来,就发现了小宝宝虚弱不堪,已经濒临死亡的状况,再一看神色狂热,毫无痛感的老家伙,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扒开孩子的眼皮确认之后,她当下就切断了孩子和神像的联系,将神像里没消化完的生命力也牵引回来,悉数还给了小宝宝。
这小孩经过了这一遭,想要恢复得跟以前一样,那是不可能了,但若是精心照料,还是能健康长大的,只不过寿命短了一截罢了。
听了顾婉的指责,“爷爷”脸色划过一丝愧色,这是家里嫡亲的第四代,是他们最看重的长子的外孙子。四世同堂啊!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邪神又看不上其他祭品,他也不会同意妻子这样做。
一想到是谁害他们变成这样,不得不奉上曾孙才能让神满意,才能止住疼痛,他又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婉,眼中满是恶意。
相比较起来,“奶奶”对这位邪神的信仰要纯粹很多,她琵琶骨处流的血一滴一滴滑落在地,脸上却时不时闪过不正常的狂热神色,尖声道:“能为神明献出生命,那是他的荣幸!只可惜就这么一个!”
顾婉一阵毛骨悚然,倒不是害怕鬼神,而是觉得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亲曾祖母竟然对这尊邪神狂热到了如此地步,拿亲曾孙献祭,已然入魔了!
他们自私到可怕,为了自己不受疼痛侵袭,竟然舍得献出自己的亲曾孙!如果顾婉再来晚一点,说不定这个小宝宝的魂魄便会被邪神吞噬,再也救不回来了!
“呸——!”
面对这种人,顾婉连碰都不想碰他们,怕脏了自己的手。她操控着,将煞气一一缠上“奶奶”的手腕脚腕,又将脖子那里的煞气越勒越紧,“奶奶”的脸也越来越红!
“奶奶”徒劳地挣扎着,根本没办法挣脱这寒气刺骨的煞气绳索,她呼吸不过气来,连眼睛都开始翻起了白眼。
顾婉当然不可能为她脏了自己的手,此刻见她受不住了,这才松开了些,神色严肃道:“我问你答,若是答得准确,我就留你一条命,若是不准,我就送你去见你那尊邪神好了!”
房屋正中间,那片空间无声地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想从虚空中出现,但顾婉溢散的煞气充盈着整个空间,那尊邪神能力有限,竟被压得死死的,半点也没办法动弹,更别提解救它的信徒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爷爷奶奶,还不快把我们放下来!”被穿透了琵琶骨的“爷爷”大声怒吼。
顾婉没理他,而是单刀直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想杀了我们一家?”
这是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按说借运法阵已破,大伯和老家伙已经受了反噬,想要再次借运,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他们一家安分守己,又捧着这两个假父母,绝对是兄弟姐妹里最孝顺、最有出息的那个。
就算不为感情,而是为了将来养老,怎么着也不应该选择干掉自己一家啊?这完全不符合大众的心理和逻辑水平。
奶奶涨得通红的脸上划过一丝讥诮,她撇了撇嘴,嘲讽道:“老二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克我,他不死我就得死!早知道他想害我,我当时就应该溺死他!赶快把那个不孝子叫回来!反了他了,我倒要问问看,他是怎么教的女儿,居然敢对亲奶奶出手!”
这话当然是胡诌的,真实原因她不能说,只能编造出这个谎言来蒙顾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