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如果失去他

　　“那后来呢，就这么辍学了吗？”孟初语心里觉得奇怪，她印象中方嫂好像是读完过初中。

　　“我家里人不让我读，要我去嫁人，其实那个时候乡下嫁人跟卖姑娘差不多，珍惜姑娘的人家不多，又没有计划生育，哪家不是一生四五个？七八个？所以尤其是姑娘多的家庭，姑娘最不值钱了，唯一的用处就是长大以后嫁人换钱。”

　　孟初语听到这里有些心疼：“方嫂，你家里有几个孩子？”

　　“九个！”

　　“噗！”孟初语正在喝水，一听这数字差点喷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女人结婚早，假如一个女人二十岁结婚，隔一年生一个孩子，那也要生到快四十岁去。

　　“我们家两个男孩，七个女孩，从第一个到第七个都是女孩，我是家里的老三。”

　　结合方嫂先前说的那番话，孟初语可以想象到方嫂在家里的处境并不好。

　　方嫂接着说道：“我丈夫是我初中的同桌，那个时候读初中的人，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有，我大概在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我的丈夫比我还大两岁，在学校的时候，他有事没事就揪我辫子，当时我可讨厌他了。”

　　虽然方嫂嘴上说的“讨厌”，可神情中的笑意却难以掩藏。

　　即使最初有许多不好的回忆，可是时间过去那么久，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变得美好了。

　　“直到我家里人不让我上学，他就生气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喜欢我。”

　　“可是没办法呀，他自己家里也穷，那个时候乡下的人谁家里不穷？”

　　“如果他家里跟我不一样，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他爸爸参加过打仗，是个烈士，他妈妈就改嫁了，烈士有些补偿金，是留给他将来盖房子的，结果他连房子都不要了，把钱全部都给了我家里人，说要娶我回家。”

　　“啊！十三四岁就结婚吗？”孟初语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嫂。

　　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小了。

　　“只是结婚而已啦。我父母一见钱，什么都不顾了，就让我跟他去了他那破屋。”

　　“不过他这个人倒是单纯，什么心思都没有，什么传宗接代这些东西他也不想，把我娶过去以后，就让我读书，把初中上完，可是他把读书的机会给了我，自己就没有办法读书了。”

　　想起以前的这些事情，方嫂心里有些惆怅。

　　在这世上要遇到这样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可她却遇到了。

　　“结婚以后，他心思就不在怎么读书上面了，整天想着要赚钱。”

　　“后来我初中毕业，我们村和县太小了，没有高中，我就没读了，那个时候年龄也差不多，便想着怎么跟他一起把日子过得更好。”

　　“再后来，就是华国南部边境发生战争开始招兵，他就去了，也是那年，我给他生了个儿子。谁知道，他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说到这里，方嫂合上了眼睛。

　　孟初语听的心悸不已，忍不住问：“那后来你的儿子呢？”

　　她这些年也没有听见方嫂提起过自己的儿女。

　　“哎！我儿子也是当兵的，是席少的战友，出任务死了。”方嫂叹了口气，神情平静，“这是他们家的命！他们家的男人都要当兵，然后死在战场上。”

　　孟初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真的有“命”这种东西？

　　“方嫂，这么多年了，你没想过再嫁吗？”

　　孟初语知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但是她觉得过去这么多年，方嫂就算是丧夫丧子，也应该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方嫂摆了摆手：“没必要，反正这么多年，一个人也过来了，人活一辈子也不是非结婚不可。”

　　听见方嫂说出这样一句话，孟初语颇为意外，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个年轻人，她还能理解，可是方嫂年纪这么大了，居然也这么洒脱。

　　“况且，以前遇到过的人太好了，后面日子也就不想凑合，宁愿一个人过，那个词叫什么？”方嫂眉头皱了起来。

　　“宁缺毋滥。”孟初语提醒说。

　　她没想到方嫂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方嫂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未来长久的人生中都没有心思再婚，孟初语不禁想起了自己，如果她失去了席江城，她还会喜欢别人吗？

　　不用她过度思考，答案否定的。

　　已经遇到过最好的人、拥有过最符合心意的爱情，如何席江城不在了，她再也不会动心了吧？

　　呸呸呸！孟初语猛地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想的些什么有的没的呢，席江城自然要一直平安无事啊。

　　“对，宁缺毋滥。”方嫂神情安然，“再说我老了以后还有烈士遗孀补贴，而且我自己当保姆也能挣钱！”

　　“嗯！”孟初语点头，“没关系，反正我当方嫂是家人。”

　　“这还要多亏席少把我介绍到你们家啊！”方嫂感慨了一句。

　　“后天我请席江城到家里来包饺子，到时候还麻烦方嫂准备一下馅料。”一听见席江城的名字，孟初语忽然就想起了这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

　　按理说，大年初二这一天应该回“娘家”，但是现在人不怎么讲究这一套，而且孟初语也回不了“娘家”，她就在这天约了席江城、艾小草、顾森等人到家里来吃饭。

　　她本来还担心那三人没空，没想到一个比一个闲，大年初二那一天，一大早就来敲了孟家的门。

　　孟初语才睡醒吃了早饭没多久，正坐在沙发上跟孟承安一起看动画片，就听见外面的门铃声。

　　她把门打开，就看见三个人一块儿走进来，颇有些吃惊。

　　“你们三个怎么到这么早？”

　　“怎么？不欢迎吗？”顾森揶揄地说道。

　　“欢迎！当然欢迎！不过今天初二，我以为你们白天要走亲戚，至少要等到下午才会来。”

　　“哎，那有什么意思？跟着我爸妈去别人家？然后听别人把我跟他家小孩儿对比一通？”艾小草语气中充满了怨念，看来是深受其害。

第304章 席江城啊，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

　　“那也不怕呀！”孟初语上前一步拉住艾小草的手，“我们小草这么优秀，要比也是别人被比下去啊。”

　　“别这么吹我，我真没那么厉害，不管怎么样，被比来比去跟货物一样，浑身不舒服。”艾小草摇了摇头，想到了那些场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初语又看想另外两人，以眼神询问：你们呢？

　　“我跟小草一样，不喜欢跟爸妈去亲戚家，再说过年我为什么不能过自己的？”顾森自觉的解释说。

　　反正他们年纪不小了，跟父母强烈要求一下，父母也不会管那么多。

　　席江城：“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表哥从小就这样，舅舅舅妈都不怎么管他。”顾森在一旁吐槽了一句。

　　从小到大他就羡慕嫉妒席家爸妈对席江城几乎是言听计从，从来不会反驳席江城的要求。

　　但长大后，他又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父母管得紧，不然以自己的性子随便发展，不知得多无法无天。

　　有时候，顾森觉得自己舅舅舅妈简直不像表哥亲生父母，哪儿有这么放纵自己儿女的？还好他表哥从小主意就正，这样也没长歪。

　　“行了，我也不是来审问你们的，快进来吧！”孟初语拿出了几双拖鞋，一人给发了一双。

　　一行人走进别墅中，方嫂听见动静，来客厅看了一眼，发现今天邀请的人全都来了。

　　“这可怎么办？你们说要包饺子，我还以为你们会稍微晚点开始，我还没准备好，当然馅料不难，主要是我要擀饺子皮，这个有些麻烦。”

　　“方嫂你慢慢弄，我们不急，先看电视了。”孟初语说着，把三个人引到沙发上。

　　孟承安看见这三个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尤其是艾小草今天穿着新衣服，帽子上有一圈超大的毛领，孟承安对毛领好奇，特别喜欢往艾小草肩膀上爬。

　　过一会儿，孟昌鑫也从楼上下来，走进客厅看见的就是这三个年轻的客人。

　　如果是席江城一个人来，孟昌鑫肯定得摆一摆脸子，但是来了三个，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脸相迎。

　　看一会儿电视后，方嫂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

　　“大小姐，你要的馅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饺子皮也擀了一部分，要不你们先来包吧？你们一边包，我一边擀饺子皮。”

　　“好！”孟初语应了一声。

　　几个年轻人一起站了起来，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光。

　　饺子馅被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四人坐成一圈。

　　孟初语拿起一张饺子皮，她以前见过方嫂和王妈包饺子，先把馅料放在中间，然后把饺子皮合上，包成一个半圆形。

　　但是方嫂和王妈做出来的饺子褶子是立起来的，她包出来的效果软趴趴的，躺在盘子里没精打采的样子。

　　艾小草也忍不住吐槽：“初语，如果把你的饺子形容成人的话，肯定是已经死了的人，准备进棺材埋了。”

　　“包上就行了，哪那么多讲究？”孟初语觉得自己的饺子煮熟以后肯定跟王妈方嫂那种一样。

　　“我来给你包！”艾小草大手一挥，拿起一张皮，把肉馅填在了三分之一处，然后拿起饺子皮往肉馅的那边折。

　　很快，一个漂亮的饺子包完了。

　　“哇，小草，你真是心灵手巧！”孟初语竖起大拇指。

　　顾森与有荣焉，也夸她：“你厉害。”

　　孟初语学着艾小草的样子包饺子，可是到了她手上，瞬间就笨重了许多，包出来的饺子也笨笨的，像尸体一样躺在格子上。

　　艾小草教了好几遍，她都没能学会，倒是顾森学了一下，包了两三次几乎就跟艾小草包出来的一样了。

　　难道包饺子还要天赋吗？

　　孟初语心想，那么她大概真的没有包饺子的天赋。

　　想到这儿，她转过头看席江城包得怎么样，结果席江城包出来的饺子比她的还要惨不忍睹。

　　艾小草拿起一个软趴趴的饺子，揶揄道：“我看你们俩将来在一起过年，要是没有别人帮你们包饺子，你们只能吃这种饺子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再学几遍就会了！”孟初语自己倒是信心满满的。

　　这时，孟昌鑫突然出现在门口，冷不防来一句：“什么一起过年啊？”

　　孟初语顿时背脊一僵，刚刚艾小草的意思不就是他们将来会一直在一起过年吗？

　　什么关系会一直在一起过年？

　　孟初语连忙摇头，脸上笑着想混过去：“没什么，我们包饺子，以后还要一起包饺子。”

　　“对。”席江城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席江城是不介意现在挑明自己跟孟初语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今天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没带什么礼物，要是现在开口显得不够慎重，岂不是显得他不重视孟初语？

　　“我来看看你们包的饺子。”孟昌鑫走上来，一看见格子里的各种饺子，笑了，“这个饺子也太丑了，谁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