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一样,有人亲眼看见席江城受狙落入海中。
即便如此,石磊内心里仍然抱着微不可察的期望,希望自己的长官还活着。
“对!他肯定还活着!”
孟初语几乎要把苍白的嘴唇咬破,听到这句话,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瞬间就“乐观”起来了。
她抬手摸了摸眼睛,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对石磊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帮我联系他。”
石磊只觉得这个笑容格外牵强。
……
时间一天天的推进,席江城失踪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军区传开。
众人都觉得无比惋惜,不断的有人来安慰孟初语,基本上都是“旅长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每次有人这样说,孟初语都微笑着回应,似乎是相信了。
唯有同一个卫生室一起工作的军医、卫生兵发现了,孟初语眼睛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似乎晚上失眠很严重。
有一次,薛微微甚至看见她给自己开了安眠药,吓得她差点以为孟初语想不开,孟初语却平淡地告诉她,只有这样才能睡着。
到了饭点,该去食堂吃饭了,孟初语也是看着餐盘发呆,却一口都吃不下。
直到孟初语生日的前一天,军区终于迎来了旅长回归的车。
孟初语就守在军区的门口,等待车停下了,车门打开,从副驾座走出来一个人。
是蒋燃。
蒋燃先跟来接他的军部的领导简单的说了说这次的行动情况。
孟初语心情焦灼地看着那边,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忍耐力让自己不要冲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蒋燃终于说完话了,军区的领导走开。孟初语赶紧跑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蒋燃,席江城呢?”
蒋燃刚才只顾着跟领导说话,自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一看突然跑出来的孟初语,吓了一大跳:“你不是在a市吗?”
“我是来找席江城的。”孟初语轻声说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了看旁边的车问道:“他在哪辆车?”
蒋燃心情沉了下来,神色凝重道:“我想告诉你件事情,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孟初语心中“咯噔”一声,抢先一步问道:“你是不是要说他失踪了?没关系,我承受得起!”
“失踪”固然不好,可是她实在不想听到更可怕的答案。
“不是,”蒋燃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残忍的说,“军部确认,旅长席江城已经死亡。”
他不想告诉她这样冷酷的话,谁也不想。但是这就是事实,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会接受。
蒋燃不喜欢拖泥带水,就像杀人一样,要么就一枪打在人的死穴上,而不是用刀子一刀刀的折磨对方。
孟初语身形微微颤了下,脸色苍白至极,神色却平静,或者说是她自己以为的平静。
“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固执地看着蒋燃,想要他收回刚才的话,“不是说失踪?还没有找到他,你、你不要乱说话!”
“我们打捞了三天,找到了旅长的尸体,从衣着和dna来看,就是席江城,就是他!错不了了!”
蒋燃开始的语气冷静得几乎有些残酷,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吼了起来,眼眶微微发红。
这话是在对孟初语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在那几天里,他也曾一遍一遍地欺骗自己安慰自己,不肯放弃,直到冰冷的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接受。
这话把孟初语最后一线希望也碾碎了。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像是一尊石像,她眼睛睁得很大,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第382章 醒不来的噩梦
看着她这样子,蒋燃也觉得自己语气该更委婉温和一点,刚才的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他想要说两句什么。
忽然,孟初语像站不稳似的,身子往后一仰——
蒋燃下意识的拉住她,却没能阻止她倒下。
“孟初语?”
他赶紧蹲下身,这才发现,她眼睛底下厚重的黑眼圈,还有额头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赶紧去让最近的卫生室拿一个担架过来!”蒋燃对着身旁的人大吼。
过了一会儿,担架来了,把人抬到了最近的卫生室,也是孟初语平时工作的13军团卫生室。
这毕竟是兄弟生前最爱的女人,蒋燃不得不关心,一路跟了去。
“她怎么样了?”
“睡眠不足,又发了高烧,加上悲伤过度,直接昏了过去。”
薛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之间充满了担忧,手上将一个吊瓶挂在了病床的旁边,又给她打了针才算完。
蒋燃心里莫名有些来气,在心里暗骂,席江城啊席江城!你他妈可真是个混账!
抛下兄弟就算了,最爱的女人也丢下了。
“好好照顾她,我要先去军部交任务。”蒋燃一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拜托了薛微微。
“好,我会尽力的!”
薛微微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孟初语憔悴的样子,想着英年早逝的席江城,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蒋燃离开过后没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门后,薛微微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是你。”
来的不是别人,这是她的心上人陈南遇。
“她怎么样?”
陈南遇往病房里看去,却看不清孟初语的脸。
“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来的,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薛微微没有从门口让开,已经接受了陈南遇喜欢初语的事实,可是她私心还是不想陈南遇来探望孟初语。
“我能看她一眼吗?”
“看了又能怎样?”薛微微语气带刺。
陈南遇低下头,神情有些许忧郁。
看见他这样子薛微微又有些不忍心,妥协地退后一步:“好了,你进来看吧。”
陈南遇这才进来,走到孟初语床边,入眼就是她憔悴的样子。
他抬起手想触碰她的脸,薛微微看见这个动作,心中不悦,但也没有阻止,毕竟她根本没立场说话。
可是陈南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还没有碰到她的脸,却像触电似的收回了手。
他转身往外走去,轻声说:“我走了。”
薛微微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异样,还真是来看一眼?
卫生室的病人不止孟初语一个,所以给孟初语打完针后,薛微微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只是隔一会儿就给她换一次药。
当她第三次给孟初语换药的时候,这间病房又来了人,这次是蒋燃。
“她现在怎么样?”
“打了两道针,烧已经退了。”
“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我没把握,她不仅是身体上的问题,还有心理上的问题,有时候心情上的问题也会影响到一个人能不能醒过来。”
空气中响起一道铃声,蒋燃和薛微微对视一眼。
“你不接电话?”
“不是你的手机吗?”
两人四处张望,最后循着声音来到了孟初语身边,从她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叫个不停的手机。
蒋燃觉得接别人的电话似乎不太好,可是孟初语眼下这种情况没办法接电话,而且一看来电显示“爸”,也不得不接。
“孟伯父,你好。”
“你是……?”
另一头,孟昌鑫把手机挪开放到眼前,发现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孟初语的名字,可是电话里的声音既不是女儿孟初语,也不是准女婿席江城。
“我是蒋燃,是孟军医的战友。”
“你能让我女儿接电话吗?”
“抱歉,孟先生,孟军医现在因病休息,所以没有办法接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方便告诉我吗?我能替你转达。”
“什么?初语生病了?”孟昌鑫的语气十分紧张,“严不严重?”
“有些发烧,您别担心,我们这里的军医已经对她进行了医治。”
“是这样的,明天就是初语的生日,她和席江城不是打算明天领证吗?怎么现在还留在军区不回来?”
说起这些,孟昌鑫就对这对未婚夫妇有颇多的不满,都要领证了,突然跑去做什么任务?
尤其是对孟初语,那天她居然天不亮就跑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一听这话,蒋燃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他打算如实相告。
“孟伯父,恐怕她暂时没办法回来领证了。”
“怎么了?”孟昌鑫终于听出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沉痛。
“旅长出事了。”
“席江城?”孟昌鑫急切地问道,“他受伤了?严重吗?”
能不急吗,这到底是自己女婿啊!
“不,不是受伤,”蒋燃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了出来,“出任务的时候,他遭到敌方狙击,坠入海水,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