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双眼如同黑暗的深渊,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鞭子,如同一道闪电朝这边劈来。
不、不要!
她忽然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于是在黑暗之中拼命奔跑起来,如同一团即将消散的幽灵。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怎么办,跑不掉了。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蓦地转过身去打算跟身后人拼了。
冲了没两步,忽地一脚踏空,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
“啊!”
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挣扎着醒来,孟初语猛地从床上坐起,额角一层细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初语,你醒了?”
正好来看她的宁以玫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见她满头细汗的模样,又赶紧坐到床边,心疼地抱住她。
“没事了,初语,没事了。”
在嗓音温软的安抚下,孟初语总算渐渐回过神来,双眼渐渐有了焦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柔软的深灰色的被子,明显不是在之前那个可怕的地方,心头的一口气渐渐松了下来。
转过头,看着身边人,孟初语怔了下。
接着鼻子微微一酸,眼角湿润了,委屈的撇了撇嘴,开口叫道:“……以玫姐。”
“哎,我在呢。”宁以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已经回家了,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嗯,我知道。”
孟初语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再次嘶哑地开口:“以玫姐,他呢?”
“小夜啊,他现在不在家。”
看见孟初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生怕她会误会,宁以玫赶紧解释道:“他是去办正事了,你这回吃了这么多苦,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孟初语闷闷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干痛得要命。
“先不要说话了,让嗓子休息会儿啊。”
宁以玫也发现了这点,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想起了什么,又飞快跑到门外走廊上,喊了几句。
大约是“初语醒了,准备吃的”之类的。
回过头来,见孟初语坐起身,正晃悠悠的要下床,宁以玫赶紧冲过来,把她按在床上。
“别动!”宁以玫严肃道,“你现在身体还太虚,需要卧床静养,需要什么?我帮你代劳!”
孟初语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我需要……方便一下。”
宁以玫卡了一下,这个她还真不能代劳。
好在,这间卧室里自带卫生间。
于是,宁以玫把孟初语从床上扶起来,一路扶进卫生间里,又扶到……马桶上。
顶着她担忧的目光,孟初语硬着头皮道:“以玫姐,我一个人没事。”
“啊?”宁以玫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直在卫生间里盯着人家,“哦,好……我这就出去。”
上完厕所后出来,房间门响了。
宁以玫去开了门,叫了声:“爸,二嫂。”
桓景升先一步走了进来,穆曦也跟着进来,手里还端了个托盘,见孟初语站在床边,赶紧说:“快躺下,快躺下!”
“爷爷,二婶。”
孟初语打了个招呼后,听话地再次上了床,半躺半坐着。
穆曦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盛了一碗粥端过来,温声道:“一定饿了吧?来,先吃点粥。”
“谢谢二婶。”孟初语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粥煮了很久,质地温软洁白,趁着切成丁的蔬菜,显得赏心悦目。里面可能加了肉汤,米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很快,孟初语就吃完了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桓景升见了,赶紧道:“穆曦,快,再给初语添一碗!”
孟初语也确实饿极了,也就没有客气,于是,她在几人注视下又吃了一碗粥。
其实还想再吃点,但一下子过多进食对胃不好,也只好暂时作罢。
“瞧这小脸苍白的……”穆曦怜惜的打量着孟初语,“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过两天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孟初语心里感动,露出个笑容:“谢谢二婶。”
吃过饭后,孟初语又有些犯困了,桓景升和穆曦都离开了,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休息。
孟初语往自己身上闻了闻,感觉都有些臭了。
问了宁以玫才知道,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之前几天都没有洗澡,被救出来后,怕刺激到她身上的伤口,他们也只是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擦身体,身上没有得到很好的清洁。
孟初语挽起袖子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她决定先洗个澡,然后再擦点药。
这个澡她洗得无比艰难。
身上的伤口只是刚刚开始结痂,被淋浴水一冲,就泛起一阵阵剧痛,有的甚至再次开始渗血。
这种痛感,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在刺史府的那几天。
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多,孟初语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头脑有些眩晕,她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她想伸手去关掉水,但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不小心手伸错了地方,在墙壁上打了滑。
接着,脚下也突然一软。
一阵天旋地转,孟初语“砰”的一声摔到在了地上。
痛、好痛……
她感觉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痛,好像在被鞭子一次又一次的抽打。鼻腔吸进无数水汽,窒息感越发强烈。
“呜……”
孟初语赤裸着身体,闭着眼睛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瑟缩着蜷缩成一团,好长时间一动不动。
第761章 不要一个人承受痛苦
此时,孟初语的脑海里似乎也弥漫了蒙蒙水雾,什么也分不真切,只觉得自己正在死亡边缘徘徊。
好像刚才那一摔,把她摔得粉身碎骨,呼吸即将停止,体温将要变凉。
她,要死了。
绝望中竟生出几分安详来,或许,死了就可以不回再痛苦了吧,死了就再也没有人逼她做不愿做的事了吧。
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正待继续思考时,却听见一阵“砰砰”的撞门声传来。
孟初语恍惚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眼里却有些迷茫。
怎么回事?
她刚刚,好像就在浴室摔了一下吧?
“初语,初语!”正在孟初语发愣之时,男人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孟初语回过神来,正想要应答一声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桓子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从孟初语现在的角度看起来尤为高大。
“子夜,你……啊!”孟初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忍不住叫了一声,“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啊!”
再怎么,她也没有这样被看光过,一时羞恼不已。
“对不起,我……”桓子夜愣在原地,勉强扭开头去,“刚刚叫了你半天没有回应,我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才……”
说到这里,他又朝躺在地上的孟初语瞥了一眼。
他这个角度,只要一眼就能把她的身体看得很清楚,但桓子夜却生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
那身上的斑斑红痕,经过水的冲洗后,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转过头去!我自己先……嘶!”
孟初语试着从地上起来,扶着墙站起来时,一只脚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原来之前不小心扭到了。
听到她吃痛的呼声,桓子夜连忙转过身来。
他一看她的模样就猜到了怎么回事,赶紧从旁边拿起一块大浴巾,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裹成粽子,然后拦腰抱了起来。
“啊!”孟初语惊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但此时她整个手臂上一丝不挂,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浴巾,又是这么尴尬的情况……
于是,孟初语的脸颊一点点热了起来。
桓子夜倒没有发现她的异状,抱着人大步出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又从医药箱里找到瓶药酒,蹲下来在她受伤的脚腕处轻揉。
他的动作很认真很细致,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孟初语低着头,望着这样的他,怦然心动。
这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后怕。
她没忘记之前之前的状况,明明只是摔了一下,可以承受范围内的痛而已,她却绝望得以为自己要死了,并且心甘情愿地等死。
如果真的死了,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爱的人了?
孟初语怔怔地发着呆,不知什么时候,桓子夜已经为她擦完了药,正抬头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
她的眼神非常迷茫,或许还有一丝哀伤。
但同时,她的神情又非常平静,眉间有道细微的褶皱,那是她冷静思考时时常做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