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语一怔,没有想到这个陈浩还能睁眼说瞎话,夜枭本人都到场否认了,他还能非说那字是夜枭写的。
不过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
陈浩应该是接受了什么人的条件,成功诬陷桓家会有什么好处,而此刻他见夜枭失了右手,已经无力自证,所以强行颠倒黑白。
这么一想,她心里微微一紧,担忧地看向夜枭那边。
夜枭看了陈浩一会儿,忽地讽刺一笑:“减刑?”
陈浩或许还有可能减刑,他是决计没机会了。
“大哥!”陈浩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明显的哀求,“大哥,我跟了你五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言下之意,暗示他配合自己往桓家身上泼脏水。
可惜,夜枭不为所动——
“整整十一年,贩毒总量超过二十吨,我反正已经难逃一死,为什么还要替出卖过我的人说谎?”
陈浩明显慌了。
慌了会儿,他咬牙道:“夜枭!你这是故意害我!为了让我跟你一样得不到减刑,故意否认那些证据的真实性!”
法官也需要考量这一点,看向夜枭问道:“你说这不是你的字,有什么办法证明吗?”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集中到他断臂之处。
现在他是写不出来了,除非有以往的笔迹可以证明。
但通常毒枭这种身份,就算写了什么也是当场销毁,只有极少数有可能保存下来,一时也很难取到。
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一种巨大的悬念让人紧张起来。
夜枭故意顿了下,才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了陈浩一眼,怜悯道:“耗子,我早就说过,你太粗心大意了……”
还不等陈浩反应过来,他继续道:“给我拿纸笔来,现场给你们写一段。”
“你……难道,你的手……”陈浩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断臂处的袖子,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一截手臂来。
纸笔被拿到面前来,夜枭剩下的那只手拿起笔。
“做人啊,不能太蠢。”他在纸上边写,边嘲讽道,“虽然常用右手拿枪,但我是天生的左撇子,写字都是用左手。”
不一会儿,一行字写好,由专人呈交法官。
恰好审判人员中有笔迹鉴定能力的人员,对比了两份笔迹后,发现虽然那份文件上的签名和夜枭本人有些类似,但力度、笔锋、神韵等都大不相同。
鉴定结果,不是同一人的笔迹。
所以,那份所谓证物为无效证物,连带陈浩的话也变得不太可信起来。
接下来是短暂的休庭,法官和陪审人员商量了一番,又将审判结果给总统过目后才宣读。
最终,孟初语被宣布无罪。
当初知情不报的事情,按理来说是要受处分的,但念在她已经平白受了这么大的罪,也就免了这次处分。
调查局相关人员严重失职,都予以降级处分。
刺史府确实是不合理的存在,被总统亲自批准即日起取消该机构。
而刺史府的管理者司马燚,手握重权,却滥用职权,私自动用刑罚,迫害于国家有功之臣,用心险恶。
再加上往日的不少旧账被一并翻起,死刑是免不了了。
至于其背后的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总统当场承诺,一定会亲自监督、继续彻查,给众人一个交代。
最后,薛微微由于做假证,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看在后续及时悔悟翻了供,减刑两年。
回去的一路上,孟初语都没有说话。
桓子夜知道她是在为薛微微而感伤,也没有打扰她,只把肩膀给她倚靠。
回到桓家时,正是下午三点多。
两人才到家没过多久宁以玫就回来了,见到他们两人,她目光躲闪了下,抬手擦了擦脸颊。
“以玫姐,你下班了?”孟初语先打招呼。
“嗯,今天下班早。”宁以玫点了点头,露出个笑容来,“初语,小夜,你们刚从法庭回来吧,怎么样?”
“嗯,都解决了。”
孟初语把大致结果讲了一遍,宁以玫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个……”
她目光悄悄游移了下,欲言又止。
“以玫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宁以玫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了。”
“以玫姐……”
孟初语还想说什么,宁以玫却跟没听见似的,径直从她身边掠过,飞快地上了楼。
目光追随着她上楼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孟初语才缓缓收回了视线,神情若有所思。
她应该没有看错,宁以玫进来时,脸上是带着泪痕的。
第774章 带我一起去
桓子夜自然也不会没有发现。
他眉心微蹙,看了孟初语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初语,有件事……”
“子夜,小叔他……”
两人同时开口。
对视了一眼后,心知对方要说的跟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神色都放松了不少,桓子夜道:“你先说吧。”
孟初语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我这次的事情给大家添麻烦了,你原本是去找小叔的,结果因为我……”
“不许你这么说!”桓子夜神情严肃起来,“什么叫作‘添麻烦’?你才是被牵连的,这样说……”
“好好好,我说错了!”孟初语连忙举手投降。
“我是说……”她重新措辞道,“其实全家都在等着小叔回来,我就是想问一下,在你回来之前,有更多小叔的消息吗?”
从孟初语回来以后,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因为觉得愧对她,整个桓家都把孟初语这件事当作头等大事在对待,生怕多说什么影响到她的心情。
但她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对桓溯的情况充满了疑问。
尤其是宁以玫,她内心必定是深深地担忧着的,但不论多么忐忑不安,她也没有问桓子夜一两句。
宁以玫总觉得,桓子夜是为了自己丈夫才离开,才让那些险恶之人找到迫害孟初语的机会,对此她内心有愧。
所以,在孟初语彻底康复之前,她都不好向桓子夜问起丈夫的消息。
可不问不代表心里不想,不代表不担心。
好几次,孟初语看到宁以玫一个人黯然神伤的样子,只是面对别人时,她都迅速切换成温婉的笑容。
现在,大多数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孟初语觉得,被打断的找桓溯这件事,也该重新提上日程了。
桓子夜沉默了会儿,说:“其实……我见到了小叔。”
“真的?”孟初语睁大了眼睛,“那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带回来?”
桓子夜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孟初语不解的问。
桓子夜眉心微皱,有些苦恼的样子,像是不好描述怎么回事,直接略过了她的问题。
“……一时不好带回来,得知你出事以后,我就留了几个人在那边悄悄跟着他,想等有机会了再去找他。”
“也就是说,小叔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大概吧。”
“大概?”
“最近两天,留在那边的人没有联系我。”桓子夜捏了捏眉心,“两天前收到消息,他们见过他一次。”
“那还等什么?”孟初语握住他的手,“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快去把他带回来吧!”
桓子夜诧异地看着她,“初语,你……”
听她这意思,竟是要一起去?
事实上,桓子夜心里也有这想法。
经过了这次的事,孟初语离自己稍微远一点,他就心神不宁的,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来。
原本他也有以带医生的名义带着孟初语同行的打算,可孟初语现在才从刺史府出来十来天,按理来说最好再休养一段时间。
“我已经好了,真的!”怕他不信,孟初语撩起自己的袖子,“你看,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桓子夜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些鞭痕。
果然,谢晚开的那些药效果很好,大多数伤口都已经结痂愈合,只有比较深的那些,触碰时孟初语会微微皱眉。
桓子夜赶紧收回手,对着她痛处轻轻呼气,心疼道:“你这还需要再继续休养。”
“我继续好好擦药就是。”孟初语倒是不怎么在意,认真道,“我这没关系,还是小叔的事比较要紧。”
她实在心疼宁以玫,不想再看到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了。
见桓子夜还有些犹豫,她继续说:“我这成天待在这里都快无聊死了,不然我就回军区工作了。”
“不行!”桓子夜自然一口回绝。
孟初语也就是这么一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虽然已经恢复了很多,但偶尔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而医生这个职业最需要聚精会神,要是做手术的时候一失常可就完了。
现在桓子夜紧张的样子,她顺势退一步道:“那我们就去找小叔!正好当我出国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