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刘婶。”

　　桓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老太太只是个陌生人。

　　刘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哭又笑的说：“见到三爷，我这心总算放下了。”

　　她没有说一句责怪桓溯的，眼神扫过宁以玫，恭敬的称呼了一声“三夫人”，但是到了孟初语、桓子夜的脸上，就只剩下迷茫了。

　　“这两位是……？”

　　“是我的侄子，大哥桓沉的儿子。”虽然身为失忆的人，桓溯还是负责地介绍起来，“女孩儿是子夜的未婚妻，孟初语。”

　　刘婶顿时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子夜小少爷？这么多年了……”

　　事实上，刘婶也是见过小时候的桓子夜，当年的事情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年纪小小的桓子夜突然失踪，对外宣称送到国外了，但家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段时间，整个桓家像是被阴影笼罩，刘婶一度以为，桓子夜凶多吉少。

　　如今见他已经长到这么大并且回家了，刘婶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今天的惊喜是一个接着一个，她热情的拉着桓溯的胳膊，引导众人进了房子，在客厅坐下。

　　桓溯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有些不喜欢和外人接触，但是碰到这位老人，有种无法言喻的亲近感，又让他不忍心拒绝。

　　刘婶给众人倒了茶，孟初语这才说明来意——倒没有说一年多来桓溯遇险失踪的事情，只说他出了一些意外，导致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

　　她想让刘婶带着桓溯在这老房子里面逛一逛，顺便让老人家讲一讲桓溯小时候的事情。

　　尽管孟初语已经极度弱化了桓溯遭遇的事故，但老人家养老这些年，没少看狗血电视剧，什么“车祸、跳崖、失忆”这种剧情，早就深入刘婶脑海，当即吓得不轻。

　　等刘婶上上下下把桓溯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时，紧张的心才重新放了下去。

　　孟初语微笑的提醒说：“刘婶，快带着二叔逛一逛吧。”

　　“好好好！跟我来！”

　　终于进入了正题。

　　这么大个房子，只有刘婶一个人住，自然要不了太大的空间。

　　刘婶腿脚不好，虽然房子有两层楼，但楼上几乎是用不上的。

　　一楼有一间厨房、一间客厅、一个卫生间，此外还有两个卧室。一间刘婶用来居住，另一间则是用来放杂物的。

　　至于其他房间，也是通通上锁，很多年没人进了。

　　但是现在为了桓溯，刘婶从客厅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艰难的扶着楼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三爷跟我来，你小时候的房间就在楼上呢！”

　　大约是许久没有人走动，光是走在楼梯上，孟初语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灰尘味。

　　等到了二楼，前面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分布着不少房间。

　　没等刘婶带路，桓溯就已经自顾自的挪动的脚步。

　　“阿溯……”

　　见状，宁以玫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

　　孟初语赶紧按住宁以玫肩膀，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让桓溯自行去寻找过往的痕迹。

　　走到右手边第二扇门前，桓溯转过头来，有些不确定的说：“这是我的卧室吗？”

　　刘婶惊讶之余，笑了：“什么嘛，原来三爷都记得？”

　　宁以玫同样惊讶不已，忍不住和孟初语对视一眼。

　　刘婶在钥匙串中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把系着红线的钥匙：“我记得，这就是三爷房间的钥匙。”

　　说完，她就用钥匙打开了房间。

　　门一推开，就有灰尘落下。

　　“咳咳咳……”

　　一时间，走廊上咳嗽声不断。

　　“哎呀，真是的，早知道拿个水壶上来洒洒水！”刘婶抱怨了自己一句，“你们等等，我马上去拿水壶！”

　　“别呀！”孟初语赶紧阻拦她，“我去吧。”

　　她哪里好意思让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上上下下？

　　然而刚走一步，她就觉得手腕被人给拉住了。

　　一回头，发现是桓子夜。

　　桓子夜将她按回了原位：“你看着你看着小叔，说不定他会回忆起些些什么，我去拿。”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

　　孟初语只好听从对方的要求，转头继续观察桓溯的情况。

　　桓溯看着灰蒙蒙的屋子，有些发愣。

　　“怎么样？”孟初语小心翼翼的问，“小叔，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是啊，阿溯你……”宁以玫眼中满怀期许。

　　桓溯目光有些空茫，像在努力回想模糊的记忆。

　　刘婶也讲起了桓溯小时候的事情：“三爷小时候可调皮了，经常晚上不好好睡觉，缠着我给他讲故事，可是我又不认识字，只好讲一讲另外大爷和二爷小时候的事情。”

　　刘婶这把年纪的人，通常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时记不清楚，但是对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历历在目。

　　“记得三爷小时候，也不知道是7岁那年还是8岁那年，有一年冬天，三爷去舅舅家里玩，玩的高兴了，就说自己晚上要住在舅舅家里。”

　　“结果真到了半夜，又哭又闹的，说要回家听我这老婆子讲故事，老爷哪好意思叫人送三爷回来？就让那边找个空屋子，把三爷关一晚上算了，这我听了哪里忍心？我就说，我去接他。”

　　宁以玫听的是哭笑不得：“刘婶，你太宠他了。”

　　桓溯听刘婶絮絮叨叨的说着，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些画面上过，他感觉自己仿佛要抓到什么，却又触不可及。

　　忽然，他觉得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不由扶墙稳住身形。

　　“小叔你怎么样？”孟初语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反应。

　　宁以玫赶紧过来扶住他，“阿溯！”

　　刘婶同样紧张，担心到：“三爷这是怎么了？”

　　桓溯皱着眉头，但表现还算平静，只是神情有些茫然：“我觉得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但是头疼……”

第811章 可能性

　　“别急别急！”孟初语连忙道，“头痛就先不要想了，先冷静下来。”

　　桓溯让自己不再去想，很快，头又不疼了。

　　仿佛刚才只是一股错觉。

　　过了几分钟，楼梯上传来一阵动静，只见桓子夜拿着一个装满水的花洒上来了。

　　“没看见水桶，我来的时候就看花园里面放在这个，浇水挺方便的……”

　　众人倒没什么意见，“用这个也行。”

　　桓子夜先一步进入室内，在房子里洒了些水，灰才没有那么大了。

　　在桓子夜身后，桓溯紧跟着进来。

　　他走到一个柜子在旁边，打开门，只见里面有一个箱子。

　　孟初语小声问刘婶：“刘婶，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是……”

　　“是我小时候的玩具。”没等刘婶说出答案，桓溯就先开口了。

　　孟初语惊喜的睁大眼：“小叔，你连这些都想起来了？”

　　桓溯愣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猜的，感觉是这样。”

　　刘婶连忙说：“三爷记得没错。”

　　下一刻，桓溯打开箱子。

　　房间里虽然有很多灰尘，但是箱子常年封闭，里面的玩具并没有什么灰尘，只是有些褪色了。

　　桓溯拿出一个飞机模型，低声喃喃道：“新京—01号。”

　　孟初语和宁以玫都是一脸迷茫，没听懂桓溯在说什么。

　　桓子夜看了看两人的表情，解释道：“这是建国之后，华国自主研究的第一架战斗机，在此之前，国内的战斗机都是从邻国进口的，小叔手上的是新京—01号的模型。”

　　孟初语恍然大悟，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试探地问：“小叔，你还记得这个飞机模型是吗？那你记得是谁送给你的吗？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这个是……”刘婶想要替桓溯说出来。

　　孟初语赶紧扯了扯老人家的袖子，阻止道：“刘婶，让小叔自己想！”

　　“是谁送给我的？是……”

　　桓溯神情越来越迷茫，他的双眼有些失神，思绪仿佛飘到了许多年以前。

　　这回，意外的顺利，之前模模糊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桓溯脑海中浮现出桓景升的面孔，只不过此刻头脑中，桓景升的形象更年轻一些，连头发都是黑色的。

　　紧接着，他又好像听见了飞机轰鸣的声音、群众高呼的声音……

　　他想起来了。

　　那是许多年前的国庆，举国狂欢，桓溯当时还在上小学，放假的时候，帝都举行了阅兵仪式。

　　那一年阅兵仪式上，华国展示了第1台自主研发的战斗飞机，也就是——新京—01号。

　　看着飞机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桓溯想起自己仿佛对什么人说：“我长大了也要做军人，就可以开那样的飞机玩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往事的画面越发清晰——

　　然后，桓景升把手放在桓溯头上说：“当军人可以，但是飞机可不是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