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臣起身去了沉香苑。
意晚刚刚让人摆上饭菜, 就见顾敬臣来了,得知他没有用饭,吩咐厨房多烧了两个菜。
顾敬臣平时话就不多, 今日更是格外沉默。
吃饭时除了给意晚夹了几次菜,并没有主动跟意晚说话。吃过饭,也没离开, 就坐在榻上静静喝茶。
意晚察觉到顾敬臣有心事,她细细琢磨了一下,昨晚顾敬臣很正常, 今早走的时候见她醒了甚至闹了她一会儿。
那就只能是今日白日发生的事情了。
顾敬臣早上很少去上早朝, 一般直接去京北大营,晚上也从京北大营回来。
今日是初一,他之所以回来的早,应是去了宫中。
此事不是在京北大营发生的, 就应该是在宫中。
意晚试探地问了一句:“今日可是有事?”
顾敬臣拿着茶杯的手微顿, 道:“没什么事。”
前后两世,意晚一直都知道顾敬臣有心事。只是, 他心思一向深沉, 不爱与人说自己的心事。她心中虽有疑虑, 但也没再多问。
二人一时沉默下来。
晚上,顾敬臣难得老老实实的,没有闹意晚, 只把意晚牢牢圈在怀中抱着。
当晚, 在意晚梦中, 顾敬臣依旧在抄写经书,她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心想,他究竟为何日日抄写经书呢?心中到底有什么烦恼?眉宇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又是为何。
这般一想,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周遭升起了雾气。
意晚四处看着。
在团团的雾气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抹明黄色,待她走近,竟看到坐在皇位上的人是顾敬臣。
接着,意晚惊醒过来。
这次的梦感觉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有些虚无和朦胧,又太过令人意外,意晚一时不能确定真假。
总不能顾敬臣前世造反了吧?
可根据前后两世她对顾敬臣的了解,都觉得顾敬臣不像是这样的人。他一直忠心耿耿,不是在镇守边关就是在京北大营护着京城的安危。
此刻她侧身朝着里侧睡,顾敬臣在她身后,环抱着她。
意晚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顾敬臣。
然而,一抬头却发现顾敬臣正盯着她看。
顾敬臣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困惑。
“怎么了?”意晚轻声问。
顾敬臣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他亲了亲意晚的额头,道:“没什么。”随后,把意晚抱入了怀中。
他该如何跟意晚说,他梦到自己坐上了皇位。
意晚感觉到顾敬臣内心的不安,乖顺地窝在他的怀中。
颜贵妃渐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二皇子三皇子在朝堂上依旧致力于对付冉家,同时互相给对方挖坑。皇上没再制止两位儿子的行为,快刀斩乱麻,直接找了礼部,分别封两位儿子为平王和瑞王,并在宫外为二人选了府邸。为两位儿子选了正妃,待成亲后搬出去。
这样一下子绝了这两位的争储念头。
依着颜贵妃对皇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在太子被废之后,皇上要考察这些儿子有哪些适合立为储君。短短几个月,二皇子三皇子还没蹦跶多久,皇上就直接把这二人给踢出局了。
剩下的就只有她的祺儿和六皇子了。
五皇子压根儿不在颜贵妃的考虑范围内,这位皇子一直痴迷于读书,毫无帝王之相。
难不成皇上看中她所出的祺儿?
颜贵妃心头微跳。
皇上的这几个儿子中,论才能和品性,当属她的祺儿第一。如今没了太子,皇上会注意到儿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上次太子一事皇上也没有降她的位份。
或许是存着要册封祺儿的意思?
只不过,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悄悄让人打听打听皇上最近是否常常召见皇子。”
侍画:“是,娘娘。”
皇上的行踪是极为保密的,他见过什么人也是机密,旁人不可私下探听。即便是执掌后宫多年的颜贵妃,打听了几日也只能从侧面探听到一点点消息。
侍画:“从安插在冉妃宫里洒扫的婆子处得知上个月皇上一共去了冉妃宫中八次,留宿五次。据二皇子院子里的公公说,二皇子求见皇上十余次,皇上只见了八次,其中有几次可能是为了跟三皇子较劲,故意说皇上见了他。三皇子情况跟二皇子差不多。”
颜贵妃不解,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皇上上个月见了祺儿还有十次呢。
侍画觑了一眼颜贵妃的神色,低声道:“奴婢从守宫门的侍卫那里得知上月定北侯被皇上召见了五次。”
颜贵妃脸上的神情微怔。
她知道皇上一向喜欢这个养在别人家的儿子,但她也知道,皇上的这个儿子跟皇上并不亲近。
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屡次召见顾敬臣,难不成……
“初一那日,四皇子去见皇上,那时皇上刚从冉妃宫中回来。后来定北侯入了宫中。定北侯出宫的时间恰好皇上去了太后宫中。”
颜贵妃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们二人都说了什么?”
侍画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把人都撵了出去,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在皇上离开后,太后宫中的宫女隐约听到太后说……”
侍画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颜贵妃盯着侍画,神色严肃:“太后说了什么?”
侍画抿了抿唇,心一横,说了出来:“太后在骂秦老夫人。”
闻言,颜贵妃先是一怔,随后拳头死死握了起来。
太后恨极了秦氏,但轻易不会提,既然提了,定是皇上跟太后提了起来。皇上刚刚见了顾敬臣就提秦氏……不,皇上定然跟太后提了顾敬臣。
在朝中大臣都提议要立储的节骨眼上提顾敬臣,意思不言而喻。
颜贵妃一扫桌上上好的瓷器。
瓷器落了一地,发出来哗啦啦的声音。
殿内服侍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颜贵妃姣好的脸变得狰狞。
她就知道,皇上虽然立了周景祎为太子,但这么多年他最喜欢的儿子还是顾敬臣。
他一心想把江山交给顾敬臣!
颜贵妃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
“让人把顾敬臣的身份告诉二皇子和三皇子。”
侍画有些迟疑:“娘娘,上次太子的事情皇上就有些怀疑您了,若是此事再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了……”
颜贵妃冷冷地瞥了侍画一眼:“本宫又没有亲自去说,即便他们知道了又如何?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还能把本宫废了不成?”
侍画忙垂了头:“是,奴婢知道了。”
过了片刻,颜贵妃冷静了几分,也没了刚刚在气头上的决绝和孤勇。
“罢了,此事都推给周景祎。”
侍画:“是,娘娘。”
二皇子和三皇子本已死了心,在得知此事后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怪不得父皇对太子那么狠心,对他们二人也这般,原来是想立顾敬臣为储君。
这焉能让人服气!
转眼间,秋日到了,天渐渐凉爽起来。
意晚早上处理完府中的庶务,跟秦老夫人说了一声,坐着马车回了永昌侯府。
她先去瑞福堂见了老太太,一进去就发现老太太今日似乎格外开心。见着她来了,脸上的笑容加深。
“意晚回来了。真巧,你赶上一件喜事。”
意晚诧异,笑着问:“是何喜事?祖母说出来让孙女也开心开心。”
老太太瞥了一眼孙媳,满脸笑意。
祖母向来对大嫂有些偏见,今日看大嫂的眼神却格外温柔,意晚心头更是疑惑。
再看温熙然,也是一脸喜色。
难不成——
意晚刚刚想到一种可能,就听老太太说道:“再过八个月你就要当姑姑了。”
果然是此事。
意晚脸上扬起来笑容,由衷地说道:“真好,恭喜嫂嫂了。”
温熙然一脸娇羞,小声道:“刚刚两个月,不好往外说,就没告诉妹妹。”
意晚曾有过身孕,自是明白这一点的。
“我都明白,嫂嫂多注意身体。”
“嗯!”
意晚在瑞福堂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正院。
她过去时,陈夫人不在,尚在前头处理府中的事务。坐了约摸一刻钟左右,陈夫人回来了。
意晚站起身来,朝着陈夫人走去:“见过母亲。”
见着女儿,陈夫人脸上扬起笑容,她仔仔细细把女儿打量了一番,说道:“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