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莹:“我闺名婉莹,不知两位妹妹如何称呼?”
云意晴:“表姐,我叫意晴。”
乔婉莹点点头,看向意晚。
意晚:“回表姐的话,意晚。”
乔婉莹微微挑眉。姑母家的两位表妹挺有趣的,一个跟她撞了衣裳,一个与她撞了名字。见过爱学人的,却是没见过这么爱学人的。
“哪个晚?”乔婉莹嘴角一勾,问道。该不会真的与她的名字一致吧。
意晚眼眸微闪。前世,那人常常在床笫间唤她晚儿。初时她以为他在唤她的小名,后来方知表姐名字中亦有一个婉字。不知他当初究竟是唤的她还是表姐。
不过,都不重要了。
意晚:“意晚是晚上的晚。”
第5章 受罚
陈夫人出来打圆场:“晚字常见,多用于人名。你二人是表姐妹,又恰好同字,也是缘分。”
乔婉莹笑着说:“母亲说得对,我与二位表妹缘分匪浅啊。”
这话众人听了之后只觉得侯府的嫡长女知礼懂事,意晚身在其中,想到刚刚表姐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老太太实在不喜庶女,又说了一会儿话,终究还是没忍住,端茶送人。
乔氏一走,老太太拉着孙女说了会儿话,这才散了场。
回了里屋后,方嬷嬷捧着两份礼放到了老太太面前,询问道:“老夫人,这两份礼如何处理?”
老太太虽然刚刚当众说要把云意晴抄写的经书放在佛堂,那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想到那丫头眼睛都快黏在自己宝贝大孙子身上,她厌恶地道:“把经书扔了。”
方嬷嬷毫不意外,又问:“那这个抹额呢?”
老太太顿了顿,道:“留着吧。”
方嬷嬷处理完事情回了屋,见老太太没睡,跟老太太聊起了乔氏母女三人。
“三姑娘这些年没回京,这一见还跟从前一样。”
老太太嗤笑一声:“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跟她那死了的姨娘一个德性。”
方嬷嬷:“她家的那个小的倒是像她。”
老太太:“长得像,性子也像。”
方嬷嬷:“大的到不怎么像。”
老太太想到意晚,语气温和了几分:“嗯,那倒是个知礼数的。”
方嬷嬷笑着说:“晚姑娘和莹姑娘同日出生,又生在了侯府,许是沾上了莹姑娘的福气。”
老太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你别说,还真有可能。不过,她可比不上我的莹儿。”
说起自己得意的孙女,老太太一脸骄傲。永昌侯府在京外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侯爵府,但侯爵也是有区别的。有些得宠,有些不复繁荣。得宠的身居要职,女眷也可以时时入宫。而不复繁荣的就要往后退一步了。如今的永昌侯府就是后者。
方嬷嬷:“可不是,莹姑娘长得好品行端方,谁也比不上。”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不定孙女能恢复侯府百年前的荣耀。
云意晴今日受了不少委屈,马车一出侯府的大门就忍不住跟乔氏抱怨起来。
“娘,这侯府的人也太势利眼了,尤其是那个老太太,我再也不想来了。”
听到小女儿的话,乔氏拧了拧眉。她心中也正烦闷着,这老太太明显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喜欢她,也不知能不能帮帮夫君。礼部员外郎虽是五品,但却清水,若是能调到户部或者吏部就好了。
“你当我愿意来啊?还不是你父亲兄长的前程,和你……”
说到这里,乔氏顿了顿,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女。
“和你们姐妹俩的亲事。不管你们在永昌侯府受了多少委屈,一定要忍住了。在外人面前也不要抱怨。云家本就在京城没什么人脉,而京城中的人最是会捧高踩低,若旁人知晓咱们跟永昌侯府不合,势必会轻视咱们。”
云意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心里不舒服。她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
乔氏又道:“对了,你们平日里多与那位表姐接触。她出身好,又能与宫里的贵人说得上话。和她亲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云意晴虽说不喜欢侯府,但却对这位表姐印象极好,当下便道:“嗯,表姐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我很喜欢她。”
乔氏很是欣慰:“嗯,你那位表姐将来有大前程,多跟她学学。”
“好。”
意晚看了乔氏一眼,没做声。
若只是为了父亲和儿女的前程,最紧要的是讨好老太太,其次不应该是侯夫人吗?为何要寄希望于一个尚未出阁前程未定的姑娘身上。
回到府中后,意晚问黄嬷嬷:“嬷嬷,我与侯府那位莹表姐是同一日出生的吗?”前世她也听说过这件事,但知道的并不多,也没太在意。
黄嬷嬷道:“的确是的。姑娘怎么想起来问此事了,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意晚点头:“嗯,刚刚听到大舅母提及此事,没想到这么巧,我们二人竟是同日出生的。”
黄嬷嬷:“本来夫人怀的比侯夫人早半月,可不知为何,那日侯夫人在侯府突然就发作了。恰好夫人也在老太太院子里,二人同一日生产。侯夫人先生产,夫人后生的。”
意晚:“哦,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意晚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母亲似乎非常喜欢莹表姐,嬷嬷可知为何?”
黄嬷嬷是看着意晚长大地,知晓她的心结。他们家姑娘看着大方守礼,实则心中也渴望夫人的疼爱。
“莹姑娘长得好看,才情出众,京城人人皆知。她嘴巴甜,会说漂亮话,老太太和侯夫人也都喜欢她。夫人作为她的姑母,喜欢她很正常。不过,肯定是比不过姑娘的,您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定是更喜欢姑娘您。”
意晚垂眸,没说话。若是没有经历过一世,这样的话她也就信了。思及后来母亲逼迫她嫁入侯府,她心中有了心结,久久难消。
瞧着意晚的神色,黄嬷嬷心里也不太舒服,想着如何宽慰自家姑娘。她琢磨下,想到了一个传言,觉得此事或许能安慰自家姑娘一二。
“我从前倒是听说过一事,也不知真假。”
意晚抬眸看向黄嬷嬷。
黄嬷嬷:“听说侯夫人怀上莹姑娘时,有一日跟侯爷去寺中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游方道士,那道士说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福之人,全家的荣耀也都系在她一人身上。从那以后,侯府对侯夫人的肚子就更加重视了。我也只在多年前偶尔在侯府听人说了一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后来也不曾听旁人说起。可能夫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表现出来对莹姑娘的喜爱吧。”
意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过了没几日,乔氏又准备出门应酬了。她多年未回京城,如今准备把从前的情分维系起来。
饭桌上,乔氏对意晚道:“你父亲去当差了,你兄长又在府中温书,他马上就要科考了,府中离不开人。我瞧着你面色不太好看,许是舟车劳顿还未休息过来,今日便不带着你出门应酬了。你在府中好生照顾你兄长。”
母亲是何意意晚明白,这是不想带她出门。她本就不爱出门,那日执意要去侯府是因为心中有事不明。与其去别的府中做客,她更想留在府中陪着兄长。
“是,母亲。”
乔氏和幼女走后,意晚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和饮品,端着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小书房,意晚敲了敲门。
“兄长。”
闻言,云意亭过来开门。看着自家大妹妹,脸上笑意温和。
“妹妹来了,快请进。”
意晚进了屋内,把食盒放在小桌上:“这是我吩咐厨房做的一些吃食,兄长读书若是累了用一些。”
往日都是母亲亲自来的,今日却突然换了人,云意亭随口问:“母亲呢?”
意晚:“听闻礼部侍郎府刚添了一位公子,母亲和二妹妹去参加宴席了。”
云意亭皱眉:“你怎的没跟着一起去?”
大妹妹已到适婚年纪,二妹妹尚未及笄,哪里需要凑这样的热闹。不知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从前在扬州也就罢了,如今来了京城还这般。
看着兄长的神色,意晚解释:“兄长是知道我的,我最不爱凑这样的热闹。”
云意亭打量了妹妹一眼,见妹妹面上没有委屈和不满,宽了心。
“嗯,若你想去,便说出来,若母亲不同意,兄长替你说服母亲。”
意晚笑了:“好。兄长继续看书吧,我去府中各处看看。”
意晚从前院离开,去府中各处转了转。云家虽不是豪富,但也不会短了吃喝,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如今在京城置办了大宅子。
用了一刻钟左右,意晚巡视完各处。她遣了旁人,只留下黄嬷嬷一人。
“意平和意安被母亲安置在何处了?”意晚问。
事实上,云家并非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意平和意安分别是她的二弟弟和三妹妹。母亲在怀意晴时,父亲一次吃醉酒,睡了府中的婢女。等母亲发现时,婢女的肚子已经大了。母亲当时盛怒,趁着父亲不在家给婢女喂了药。谁知这两个孩子却没落下来。后来郎中把脉,发现她腹中竟有两个孩子,还是龙凤胎。若是龙凤胎,便是龙凤呈祥的喜事,为了这个,父亲阻止了母亲,并大肆宣扬了此事。
几个月后,婢女摔了一跤,早产。孩子生下来了,婢女却死了。两个孩子的确是父亲心心念念的龙凤胎,可惜一个生了六根手指,一个天生不会说话。
时下六根手指被认为是残疾,不仅不能参加科举入仕,还认为是不吉之兆。这一家中了恶果,上天降灾于这一家。父亲差点溺死两个孩子,最终还是因为此事已有太多人知晓,留下了。
因为弟弟妹妹,父亲没少被人耻笑。每到这时,父亲看弟弟妹妹的眼神就很嫌恶。一开始还好好养着,后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些年他们二人就像是府中的禁忌,无人敢提。他们在府中也尴尬,虽是主子,却活得不如下人体面。
从前在扬州时母亲并未让弟弟妹妹干活,如今来了京城,开始使唤他们了。
孩子总是无辜的,况且还是同父的弟妹,这些年意晚暗地里没少照顾这两个弟弟妹妹。若不是意晚,这两个孩子怕是活不到现在。
意晚记得前世母亲把他们安排在了杂物间,似乎还去了什么地方做活,有些记不清了。
黄嬷嬷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这才凑到意晚耳边道:“在放置杂物的小院里。管事的把平少爷安排到花房,把安姑娘安排到厨房烧火,夫人好像也知道此事,默许了。”
意晚朝着花房走去。
黄嬷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意晚到时,意平正弯腰挥舞着锄头松土,因他从未干过此事,并不娴熟,一旁的管事见他干活不利索,拿起来鞭子抽了他一下。
“怎么会有你这种蠢东西!干啥啥不会!真当自己是府中的少爷啊?不过就是个孽种!”
意晚沉了脸:“住手!”
花房管事的回头,见来人是意晚,连忙住了手 ,点头哈腰:“大姑娘,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想要什么花?您吩咐一声便是,何苦亲自来。”
意晚没理会管事的,朝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伸手:“起来,阿姐带你回去。”
少年被打时一声不吭,此刻眼中却突然有了雾气,他伸出满是泥土的手。手伸到一半,瞧着上面比旁人多了一根的手指,又缩了回去。
意晚却弯下腰,握住了少年的手,拿出来帕子给他擦了擦。少年与意晴差不多的年纪,却骨瘦如柴,胆子也小。
“啪嗒”一滴泪砸在意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