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事,乔彦成端起茶饮了一口,又提起另一件事:“婉莹那边还好,云府没人欺负她,夫人不必担心。”
陈夫人神色微怔。
“我倒不担心她会被欺负,她那样的性子,如何会吃亏?只是——”
乔彦成看向陈夫人:“嗯?”
陈夫人看向乔彦成:“我怕她会动歪心思,最终害了自己,侯爷还是多注意一下吧。”
乔彦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婉莹拿着意晚的刺绣当成自己的,当被意晚拒绝时,威逼利诱,又想到了她给乔氏通风报信,想到她被关起来后想方设法去参选。
为了当选太子妃,她不折手段。
从前他还没意识到女儿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此刻听了夫人的提醒,恍然间明白过来。
对于婉莹而言,从侯府嫡长女变成从五品小官之女,定会心有不甘。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可能做一些什么事。
“夫人说得有道理。我忽然想起前院还有事要忙,先过去了。”
“侯爷慢走。”
等裁缝来了正院,陈夫人让人把意晚请了过来。
见意晚喜欢自己挑选的布料,陈夫人开心不已。从前她为婉莹挑选的衣裳,婉莹向来不喜欢。这次她一口气为意晚做了十来件衣裳。
意晚委婉拒绝:“母亲,衣裳太多了,马上天就要暖和起来了,我穿不过来。”
陈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怎么会穿不过来?不过十几件罢了,一日一件,这还做少了。”
昔日婉莹只会嫌衣裳太少,不够穿的。从正院做几件,再从瑞福堂那里做几件。有些衣裳还未上身就扔掉了。
意晚看得出来母亲想补偿她,她没再多言。
有了新衣裳,就得配上新的首饰,陈夫人让人去把她的首饰盒子拿了过来。
她平日里打扮素净,不怎么戴首饰,盒子里也不少好看的首饰。
意晚平日里也不怎么戴,推拒了一番。
陈夫人又怎会就此作罢。女儿头上都没一件像样的首饰,她得为女儿准备一些。
“这些款式有些老旧,改日我带你出去新买些。”
意晚看着陈夫人开心的模样,应了下来:“好。”
陈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意晚:“母亲,祖母那边可要去侍疾?”
陈夫人:“你有这份孝心,想必你祖母知晓了也会很开心。不过,你暂时不必去。你祖母平日里最疼婉莹,又最恨孙姨娘,她最近几日怕是不想见任何人。”
意晚:“嗯。”
过了片刻,二夫人何氏来了,带着婉琪一起。
何氏一进门就笑着说:“大嫂,忙着呢?”
陈夫人停下了和女儿的谈话,看向何氏母女。
“没做什么,二弟妹请坐。”
何氏也没客气,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意晚看。
婉琪:“见过大伯母,大姐姐。”
意晚站起身来:“二婶儿,二妹妹。”
何氏满脸笑意:“意晚长得真好看,跟大嫂很像。”
婉琪点头:“就是就是,我从前就觉得像。母亲您不知道,大姐姐长得更像祖母年轻的时候。可惜祖父的画被大姐——咳,祖父的画没了,不然还能拿出来看看。”
陈夫人看向女儿:“意晚长得比我好看。”
听到这话何氏有些诧异。大嫂平日里很重规矩,人也比较正经刻板,寻常人也不敢与她开玩笑说些闲话。
若平常听到这话多半笑笑不说话。
今日的大嫂似乎有些不同,好像……嗯,多了些烟火气。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以前婉莹在的时候也没见大嫂这般。
难道母女之间真的有血缘天性?
意晚看向母亲,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转头看向了婉琪,又看向何氏。
“二妹妹活泼可爱,性子讨人喜欢。”
这话何氏爱听,她道:“她性子直,这一点随我。要是以后婉琪说错了什么话,你多担待。”
意晚:“二婶儿这是哪里话,且不论二妹妹并不会说错话,再者我是姐姐,自会护着她。”
何氏点了点头。
怪不得大嫂喜欢这个女儿,性子看起来倒是不错,比婉莹那个死丫头强多了。
“我听说府里在给你收拾秋意院,你若有什么东西短缺,只管问我要。”
意晚朝着何氏福了福身:“先谢过二婶儿了。”
何氏着实对昨日的事情好奇不已,两个孩子在场她也不好多问,便借口小姐妹培养感情,把意晚和婉琪支开了。
“婉琪,你大姐姐刚回府,想必还没逛过府中,不如你带着她四处去转转?”
婉琪看向意晚:“好啊。不知大姐姐想不想去?”
意晚看了陈夫人一眼,见她点头,便道:“好。”
两个小姑娘一走,何氏立马坐到了陈夫人旁边,好奇地问道:“大嫂,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意晚和婉莹会被调换?母亲只一个劲儿骂孙姨娘和三妹妹,我听都没听明白。”
陈夫人看向二弟妹。
何氏怕陈夫人不说,又道:“反正这事儿早晚得传开。我虽跟此事没什么关系,可毕竟也是侯府的主子,我若是不知晓的话,别人问起时我不好答啊。”
陈夫人略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她简单说了说整件事情。
婉琪一直挽着意晚的胳膊,为她介绍着侯府各处。
“这是正院,那边是瑞福堂,就是祖母住的地方。这些地方大姐姐都来过了,想必还有些印象。往前走是个小花园,穿过小花园就是父亲和母亲住的院子。旁边是我住的听雨轩。大姐姐的秋意院在另一个方向。以后大姐姐可以来找我玩啊!”
意晚:“好。”
两个人正在花园里走着,迎面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婉琪嘀咕了一声:“我哥怎么来内宅了。”
“哥——”
婉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琰宁打断了。
乔琰宁看着站在妹妹身边的意晚,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在府里?婉莹呢?”
他昨晚和朋友出去小酌,喝得醉醺醺的,一早醒来从躲在一旁议论的下人口中得知府中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大伯父家的婉莹离开了府中,三姑母家的意晚来了侯府。
他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来了内宅中。
没想到竟看到了当事人之一。
云家表妹在这里,那就说明婉莹是真的被撵走了。
他心头的火立马就上来了。
意晚知晓乔琰宁和乔婉莹关系好。在调查时她便得知乔婉莹给乔氏的信是乔琰宁送过去的,也知是乔琰宁送乔婉莹去宫里参选。
意晚平静地道:“她回家去了。”
乔琰宁皱眉:“回家?回哪里的家,侯府才是她的家。”
婉琪:“哥哥这话好生奇怪,侯府怎么会是她的家?她是三姑母生的,自然要回三姑父家。”
乔琰宁:“我知道你跟婉莹关系不好,但你也没必要这样说她。”
婉琪憋了一肚子火:“我说她什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哥哥你是非不分!”
乔琰宁心头也有火。
“我怎么就是非不分了?是你们太过凉薄。婉莹在府中生活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侯府中的姑娘。三姑母做错了事情为何要迁怒到她的身上?府中又不缺她一口饭吃,为何要把她撵走。”
说完,又看向意晚:“还有你,一直都是姑母的女儿,姑母和姑父把你养大,你就一点都不顾念亲情,立马心无芥蒂地入住侯府?”
话里不乏讽刺之意。
大有一种意晚鸠占鹊巢,以及贪慕荣华富贵之意。
婉琪要被她哥气死了。
“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哥,你说话太难听了!”
意晚轻轻拍了拍挡在自己前面的婉琪,朝前走了一步。
面对乔琰宁的指责,意晚的眼神依旧平静。
“乔公子是想让我顾念一个在我出生时就任由我病死之人,还是想让我顾念一个为了掩盖我胳膊上的胎记不顾我体弱硬要往我胳膊上烙伤疤之人,又或者是为了给亲生女儿说一门好亲事往我药里下毒之人?”
乔琰宁并不知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大妹妹离开了府中。他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意晚还没说完,她又继续说道:“若乔公子能做到以德报怨,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意晚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俗人,只想好好活着,做不到你这般心胸宽广。”
乔琰宁被怼得无话可说。
“三弟,你给意晚道歉!”乔西宁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刚刚离开正院后去了瑞福堂,在祖母那里待了片刻。正欲回外院,便听到了这边的争执。
乔琰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了顿,说出来道歉的话:“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你。”
意晚:“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