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中间人来说,同意亦或者不同意,都有商量的余地。如今男方的母亲亲自来提,若是直接拒绝,那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好在秦夫人也没太为难陈夫人,又道:“希望夫人能好好考虑考虑。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去了。若夫人有了决定,就让府中的管事去定北侯府告知一声。”
秦夫人走后,陈夫人略坐了一会儿,去了一旁的跨院。
跨院里,意晚正坐在窗边绣花。
每次看到女儿,陈夫人都觉得心里很是安宁。
陈夫人笑着问:“在绣什么呢?”
意晚这才发现陈夫人进来了,连忙起身。
陈夫人按住了她。
“咱们母女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说着,陈夫人坐在了意晚身侧。
意晚:“绣了一个香囊。”
陈夫人看向意晚手中地绣活儿:“嗯?怎么想起来绣香囊了,给谁绣的?”
意晚看向陈夫人,道:“我听说母亲这几日睡不好,想给您绣个香囊,放些安神的药材。”
陈夫人没想到意晚的香囊竟然是给自己绣的,有些惊,又有些喜。
西宁是个男儿,不似女儿那般贴心。婉莹又不擅长刺绣。她还从来没收到过子女送的绣件。
“为我绣的?”
意晚点头。
陈夫人接过来香囊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但嘴上还是说着:“你有这个心便好了,何必劳心费神绣东西。”
意晚:“女儿左右无事,为母亲做绣香囊不费神儿。”
陈夫人又看了看香囊,把尚未做完的香囊递给了女儿。
意晚伸手接过来香囊。
顺着意晚如葱根一般的手指,陈夫人细细打量起女儿。
女儿眉如远黛,眼如一汪秋水,一颦一笑都甚是温柔,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安心。
怪不得伯爵府的冉公子,以及定北侯倾心于她。
陈夫人:“刚刚前面来了客人,你知我为何没让你去前厅见客吗?”
意晚的确知道前面来了客人,因为刚刚闹哄哄的,不似从前那般安静。至于陈夫人为何没让她去见客,她并未多想。因为从前在云府,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乔氏从来不让她去见客。所以她没想过母亲会让她去见客。
意晚:“女儿不知。”
陈夫人:“来的人是定北侯府的秦夫人。”
意晚有些惊讶。
秦夫人怎么来了?
陈夫人:“她是来为儿子提亲的,定北侯想要娶你。”
闻言,意晚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顾敬臣竟然又向她提亲了?
为何?
上次提亲乔氏拒绝了他,如今他竟又提了一次。
他今生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陈夫人:“定北侯位高权重,极得皇上重用,也很得太子信任,这一府的荣耀能延续很久。加之他府中人口简单,没有小妾通房,也没有兄弟,京城中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府邸不知有多少。”
说到这里,陈夫人眉头微微皱了下,又道:“不过,他府中人口虽然简单,但他那个位置注定不会平静,嫁给他,事情未必少,说不定有更多的风浪。”
意晚觉得除了顾敬臣得太子信任这一点有待商榷外,其他都被陈夫人说中了。
秦夫人不喜出门,也不喜旁人打扰,日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晨昏定省都免了。定北侯府府内的事情少,府外的事情可一点都不简单,复杂得很。不然,秦夫人为何生了重病,她又为何会无缘无故死去?细细想来,就连乔婉莹都没了。
“母亲决定便是。”
不管是面对冉公子还是面对定北侯,女儿的反应始终非常平静。
要知道,定北侯的身份可不简单,位高权重,长得也好看,高大魁梧,面容英俊。京城中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
面对定北侯的求亲,女儿竟然如此淡定。
陈夫人握住了意晚的手。
“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可轻易让旁人为你做决定?我刚刚只是在为你分析利弊,至于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
闻言,意晚的心上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有徐徐微风吹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前世今生,乔氏为她定了不少亲事,她从未反驳抵抗过。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婚姻一事可以由她自己做主。
“我自己……做主?”
意晚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陈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能找回你已是上天的恩赐,剩下的事情自然由你做主。”
意晚的心突然砰砰砰跳了起来,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
“父亲那边……”
陈夫人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说让你做主就让你做主,谁也别想插手。只要我不同意,没人敢硬把你嫁过去。”
意晚眼神亮晶晶的,直直地望向陈夫人。
陈夫人轻轻摸了摸意晚的头。
“不过,我瞧着那定北侯似是对你有意。他曾在戏台下救过你,也曾努力为你找出来证据。你不妨考虑考虑。”
意晚抿了抿唇,道:“可是母亲,女儿已经跟梁公子定亲了。”
陈夫人:“这门亲事有何可在意的?和他们梁府定亲之人是云府,并非咱们永昌侯府。即便是安国公也绝不敢上门来要求咱们履行婚约。”
意晚:“其实梁大哥人挺好的。”
陈夫人有些诧异,问:“难不成你喜欢那位梁公子?”
意晚沉默片刻,道:“倒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他人不错,书读的很好,也很有才华。”
陈夫人:“你好好想想,你若是喜欢他,那这门亲事就继续。”
意晚:“好。”
陈夫人离开后,意晚看着手中的香囊,却怎么都无法专心绣下去了。
黄嬷嬷一脸喜色:“姑娘,没想到定北侯竟然又来求娶您了,我还以为这门亲事不可能成了,上次听说夫人偷偷拒绝过定北侯,为此可惜了好久。”
紫叶也在为他们姑娘欢喜,不过,看着姑娘的神色,她问:“姑娘,您不想嫁给定北侯吗?”
意晚没说话。
若问她是否想嫁给梁大哥,她或许会犹豫一下。
但若问她是否想嫁给定北侯,她的答案非常明确:不想!
平心而论,前世顾敬臣除了对她冷淡之外,并未对不起她,甚至待她不错,她从未恨过他,也从未怨过他。
只是,前世那一段短暂的婚姻给她留下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不想再试一次了,也不想面对那样一个日日如冰块一般冷着脸的丈夫。
看着放置在一旁的话本子,她想到了里面的故事情节。
金尊玉贵的公主不顾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反对,执意要嫁给寒门出身的将军。皇上一怒之下把将军发配到边境去,不让他回京。
公主日日夜夜思念着将军,给将军写信,寄东西,甚至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
远在边境的将军也对公主朝思暮想,他急需做出来一番成绩,让皇上同意这一门亲事。
最后,两个人的诚心诚意打动了皇上和皇后,成了亲。
故事虽然短小简单,但里面的内容却很丰富,人物性子也非常的张扬。
意晚成不了那样的人,她喃喃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心中没有答案。
晚上,陈夫人和永昌侯说了秦夫人白日里来提亲一事。
乔彦成早就看出来定北侯爱慕意晚了,毫不意外。他笑着说道:“这门亲事不错,定北侯手握兵权,极得皇上重用和信任。他虽是太子的表哥,但也并未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那边。即便将来太子无法登基,定北侯也未必会被其他的皇子清算。和定北侯结亲后,咱们府里的荣耀也能延续得久一些。”
乔彦成说了许久,始终没听到夫人的回话,他看向夫人。
见夫人面色非常平静,无悲无喜,问道:“夫人可答应下来了?”
不同于永昌侯的激动,陈夫人神色非常平静。
“没有。”
乔彦成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道:“没关系,明日我亲自跟定北侯说。”
本来他与定北侯二人同为侯爷,他身份上甚至要比定北侯差一些。如今定北侯成为他的女婿,他可就要压定北侯一头了。
他今晚做梦怕是都要笑醒了。
陈夫人泼了一盆冷水。
“侯爷若是想用女儿去联姻,不妨再找个女人生一个。”
当初侯爷想要把婉莹嫁给太子时她便不同意,那时因为婉莹自己也有这个意愿,她没做过多干涉。
意晚并未明确表示爱慕定北侯,她的亲事,谁也别想插手。
乔彦成怔了怔。
他了解自家夫人的性子,最不喜儿女亲事掺杂太多利益关系。
他琢磨了一下,说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是想用女儿联姻了?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定北侯对意晚那可是真情实意的。危急时刻救意晚,找到她身世的问题。一般男子哪里能做到?”
陈夫人:“难道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好,那女子就必须得嫁给他吗?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并非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他对意晚的恩情我自会报答,无须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