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很少敷衍人,哪怕佟容身份只是个奴才,她依旧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
“比在府中累,但是还不错。”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错,但当她啃读完书上的文字,再见夫子对她点头,她心中就会生出一种很难形容的满足感。
姜亦棠舀了一拨水,泼在手臂上,花瓣顺着手臂滑下,她忽然捂脸笑了笑,对青粟等人说:
“谢玉照真好。”
青粟等人对视一眼,不解地挑眉,这话题是怎么扯到殿下身上的?
不过姑娘和殿下感情好,她们都乐见其成。
知道姑娘在上书房待得高兴,几人也就放下心,安心伺候姑娘洗漱休息。
夜间,姜亦棠睡得正熟时,隐隐觉得身上有点疼。
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咬住唇瓣,呼吸渐重,忽然,姜亦棠艰难地睁开眼,她有点难受地蜷缩起身子。
奄奄一息的月光透过楹窗照进来,落在床榻上,隐隐绰绰地看不清床榻上的人,只听得见细微的疼吟声。
小腹越来越疼,姜亦棠额头jsg溢出汵汵汗珠,她困得再迷糊,也知道不对劲。
她呜咽地喊了声:“……青粟。”
声音太小,没有传出去。
腹部疼得越发厉害,姜亦棠隐隐有个意识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疼痛加困意让她整个人都有点迷糊,只能呜咽地喊着青粟。
喊了两声青粟,没人回应她。
她下意识的转而喊:“……谢玉照……呜、呜呜呜……谢玉照……”
姜亦棠疼得昏昏沉沉,浑身冷汗汵汵,隐约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惊呼了声: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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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忽然点亮烛灯,满府灯火通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谢玉照踏进来的那一刻,佟容和常乐都砰得一声跪地,埋下头:
“奴婢照顾不周,请殿下责罚。”
青粟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处,不知自己该不该也跪下来。
谢玉照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满脸寒霜:
“府医呢!”
佟容立即回答:“已经派人去请了。”
青粟惊惧地咽了咽口水,她只跟着姑娘见过殿下,殿下面对姑娘时一直都是和煦如风,让青粟险些就觉得殿下是这般的性子了。
她从未见过殿下这一幕。
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思甚苑都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府医来得很快,见到室内情景,他没浪费请安,直接替姑娘请脉,稍顿,他扫了眼室内,果然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不止他,谢玉照也闻见了,他蓦然看向地上一摊刚被换下的床单被套。
还未问出声,府医就松了手,恭敬低声道:
“殿下,姑娘这是初来月潮,一时疼晕过去了。”
说到这点时,府医有点意外,姑娘如今年近十四,她出身尚书府,锦衣玉食,按理说,早该来月事了才对。
但想到姑娘庶女的身份,府医没敢多想。
谢玉照浑身冷冽没有半点缓和:
“只是月事?”
府医肯定地点头:“姑娘应当是落过水,又不曾好好休养,身子骨一直没有养回来,加上饮食作息有误,体寒症状明显,于月事时会比寻常女子艰难些。”
他没说的是,这样一来,姑娘于子嗣上也会较为艰难。
府医偷看了眼殿下,他觉得殿下是不想听见这些话的。
而且,姑娘的体寒症状并非不能养回来,只要日后多加注意,就会无碍。
姜亦棠就是在这个时候恢复意识的,她眨了眨杏眸,有点没回过神,小腹隐隐传来疼痛,她难受地嘤咛了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她一动,屋中人立即注意到:
“姑娘醒了!”
谢玉照走过来,低头抚了抚女子脸颊:
“阿离觉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姜亦棠眼睛都是红的,她委屈地点头:“疼。”
谢玉照神情越发冷了冷。
姜亦棠这才注意到跪在房间中的佟容和常乐,她一怔,立刻拉住谢玉照。
她彻底清醒后,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来月事罢了。
其实前世时,她最初来月事根本不疼,但后来的五年经常被关在颂桉苑,不见阳光,后来又出了点事,才会在来月事疼得厉害。
这种疼太熟悉了,但因为重来一世,她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月事,倒是忘记了这种感觉。
姜亦棠也看见了府医,她有点臊得慌,小声地说:
“殿下快让她们起来。”
谢玉照眼皮子不掀一下,冷声:“她们照顾不周,该罚。”
姜亦棠窘迫得不行,她拉住谢玉照,闷声道:
“和她们无关。”
她大抵猜得到为什么她这一世会疼,她当时算计姜霜鸢,在湖水中憋了那么久,后续也没有专心养着,来了太子府后,她又贪嘴,吃了不少蟹肉。
谢玉照怕她热,思甚苑一直摆着冰盆。
她这身子骨本来就算不得健朗,这般种种下来,月事不疼才怪。
姜亦棠偷偷瞧了他一眼,捂住小腹,虚弱地说:“谢玉照,我好疼。”
小姑娘唇色惨淡,虽说是在故意示弱,但谢玉照仍见不得她这模样,他将人按回床上,语气不好:
“还不快躺下。”
姜亦棠立即乖巧地躺下,冲着谢玉照眨了眨杏眸。
谢玉照半垂下眼。
她是吃准了他拿她没办法,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第41章
姜亦棠困得厉害, 浑身又难受,和谢玉照嗡嗡地说了两句,就含含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 思甚苑烛火未熄。
谢玉照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一夜,松翎瞧了眼殿下神情,压根不敢劝解。
他拽过佟容, 低声交代了几句。
为了姑娘名声考虑, 当然不可能让殿下和姑娘一整宿独自待在一间屋中, 佟容是肯定要守在屋内的。
至于青粟和常乐, 则是被他打发回去休息。
谁都不知第二日什么情况,万一姑娘坚持去上书房, 二人得跟着,必须养足精神。
安排好一切,松翎才退到屋外游廊下,把房门紧闭, 他倚着木柱,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偷眯一会儿。
翌日,不等天亮,松翎就立刻站起来。
他靠着木柱偷眯了会儿,但脖子酸疼,松翎顾不得这些, 敲了敲房门,压低声:
“殿下,该是要去上早朝了。”
说着话, 他偷摸地打了个哈欠。
松翎的声音传进来,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佟容站得脚都酸了,却低低垂着头,半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
谢玉照收回一直捂在女子腹部的手,他疲倦地抬手按了按眉心,一夜未睡,站起来后,他缓了缓,才转身准备离开。
但他刚转身,床榻上的女子立即也有了动静。
姜亦棠艰难地睁开眼,睡意朦胧地坐起来,她瞧了眼天色,有点懵,含糊恹恹地软声:
“……都卯时了。”
些许的埋怨和撒娇,让谢玉照步子停下来,他重新坐下,皱眉问:
“还疼不疼?”
姜亦棠骤然一怔,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见谢玉照的声音?
她堪堪抬头,等看清谢玉照时,姜亦棠错愕傻眼,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谢玉照照顾了她一夜。
谢玉照皮肤冷白,熬了一夜后,眼底的青黑也格外明显。
姜亦棠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杏眸中窜上心疼,她轻声责怪:
“你不回去睡觉,守着我做什么?”
她只是睡了,又不是病了。
谢玉照拉着她的手,轻描淡写:“你拽着我,一直喊疼。”
姜亦棠倏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