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对你们好吗?”
“好呀。”顾小轩舔了舔门牙,打开围栏出去,“大姨,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和姑姑回家做蛋糕吃。”
吴瑞杰听到蛋糕两个字眼冒精光,“我也要去。”
周大姐打他,“去什么去,小轩逗你玩的你也信,跟我回家。”
“不要,我就要去二姨家。”
“是不是皮痒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你!”周大姐板起脸,巴掌立刻抬了起来,吴瑞杰害怕的捂住头,“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出来了,你打死我我都不出来。”
周大姐拽住他,“走。”
母子俩走远,顾小轩滑到了楼道口,“姑姑,大姨问我妈妈在不在家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在,她脾气不好,上去肯定要和妈妈吵架。”顾小轩印象里的周慧不怎么发脾气,但最近跟大姨吵得特别凶。
“嗯。”顾明月扶着他翻进窗户,给他披上羽绒服,“你和她说啥了,我看到她打瑞杰…”
“瑞杰哥要来我家吃蛋糕,大姨不让。”
“……”
她家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竟产些大嘴巴子,顾明月给他拉上拉链,“姑姑怎么和你说?”
他坐凳子上脱鞋,抬头一脸茫然,“啥时候?”
“……”顾明月嘴巴抽了抽,“先换鞋,什么事回家再说。”
她把袋子给周慧,告诉她楼下发生的事儿,然后喊顾小轩进房间,认真强调她说过的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过于严肃,顾小轩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极了顾奇跟她打架被大人收拾的样子。
她心头一软,温声道,“现在好多小朋友都没零食吃,知道咱们家有,都跑到咱们家来怎么办?”
“不会吧。”顾小轩试图反驳她,“他们挺富裕的啊,王梓桐说他家薯片都没吃完呢,还有没拆封的奇趣蛋。”
“……”
顾明月眼皮微跳。
“姑姑,你别生气,我以后什么都不说了好不好。”估计怕气到她,他拉着她的手撒娇,“我以后真的不说了。”
“你就是没挨打不长记性,王梓桐说你就信了,万一他吹牛套你话的呢?”周慧难得严厉,“你再这样以后天天待在家,哪儿都不准去,就在家写作业。”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本地陌生号码,她给顾明月挤眼色,转身接起。
“慧慧,你干啥呢?”
周慧看眼顾明月,“上班。”
周大姐:“我想去找你,楼下碰到小轩和她姑姑,就把衣服给她了。”
“不是让你别买吗?小孩子长得快,衣服穿得过来就行了…”
周大姐:“要不了几个钱,对了,你做啥工作啊?”
“运尸队的。”
周大姐声音拔高,“咋想到去干那种工作?工资低,又晦气,是不是小轩爷奶让你去的?”
招募志愿者表格出来,大家都说运尸队工资最高,吴家父子参加的就这个,等工资列表公布出来发现工资是最低的,父子俩又换到其他去了。
周大姐愤懑,“是不是她们逼你了?”
周慧在床边坐下,“没有,小轩爷爷是班长,一家都去运尸班有个照应,你没上班吗?”
听说顾建国他们也在运尸队,周大姐情绪稳定了些,“我走了谁在家照顾孩子啊?”
她家只有瑞杰一个,小姑子家可是有两个呢。
“瑞杰奶奶和姑姑呢?”
“她们在垃圾站看着烧垃圾。”
每个小区都有个垃圾站,刚建好的,周慧诧异那母女俩竟能吃苦,周大姐又说,“小轩爷奶有没有钱?能不能帮我借点。”
周慧皱眉,“他们没钱。”
周大姐好面子,以前从来不会开这种口。
“你帮我问问呗,发了工资就还。”
“他们真没钱,小轩爷捞尸的工资到手买个柴火灶都不够,我们家现在用的灶还是跟楼下借的呢。”
楼下是陆老师,以周大姐的性格绝对不会刨根究底,说假话也不怕被拆穿。
周大姐默然,语气不好,“我就说他们家是暴发户,这种时候买个便宜点的柴火灶先用着不行吗?非得装有钱人买最贵的!还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时我就说他家人品不行,你非要嫁,现在好了,钱在老两口手里,更没你说话的份儿了。”
周慧没有开免提,但不影响她尴尬,“小轩爷奶对我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是没看到你那小姑子,以前有点小钱看不起人,现在败了也那副德行。”
顾明月:“……”
她承认她态度不好,那不是担心周大姐厚着脸皮跟她上楼吗?
周慧这下不仅尴尬,还有点生气了,顾明月再怎么样,对她这个嫂子很好了,对她儿子女儿也没话说,她和顾奇结婚九年,她从来没眼高于顶阴阳怪气过她,家里现在能用灯能开空调也全是她有远见,没有她,凭她公婆,家里那些物资全被肖小舅他们瓜分了。
她说周大姐,“明月性格够好了,没有她,你们回来都没住的地儿。”
政府征收空房,顾明月想办法保住了房子,担心别人惦记,给消防队当宿舍,如果不是消防队进进出出震慑住那些图谋不轨的,房子被什么人住着都不好说。
周大姐:“慧慧,我觉得你变了,你被她们一家洗脑太严重了,我们才是姐妹。”
周慧难过,因为是姐妹所以就能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她说,“姐,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还忙着。”
顾明月没有刻意偷听,但看她神色悲伤,劝她别往心里去,周大姐话再难听,毕竟没有从她这儿拿到好处,不像肖金花,钱给了,一点人情还没捞着。
肖金花给周慧的第二双鞋做好了,拿进屋让她试试,结果就听到这话,“不是说不提那件事吗?”
每次只要提起20万,顾建国就指桑骂槐,她耳朵都起茧了。
顾明月弯眉,“这不想让慧慧姐想开点吗?”
“行行行。”肖金花把鞋子放下,“慧慧,你试试,我弄饭去了去。”
橱柜里找到几袋汤圆粉,她煎的汤圆饼,然后和回锅肉一起炒,想到陆宇良帮自家大忙,还炖了排骨银耳汤,然后用保温盒装着,用绳子绑着从餐厅窗户放到24楼。
陆老师探出身,“麻烦你了。”
“麻烦啥呀,你尝尝味道合适不,盐味淡了您自己添点盐。”
“吃清淡点好。”
“不够的话说一声噶。”肖金花收起绳子,催顾明月她们先吃,不用等打电话的顾建国。
不管哪儿死了人都要跟防疫站报备,由防疫站安排人去运尸,这时候给顾建国打电话的应该是防疫站的。
顾建国点头不停的嗯嗯嗯,末了哀叹连连,“夏威夷西岸发生斗殴,不小心摔死了两个,东区隔离楼说死了好几个,没人敢去。”
顾明月给他盛汤,“隔离楼的人没跑吗?”
“跑啥呀,那边封死了的。”顾建国接过碗,“政府担心他们个别感染者心想扭曲,跳水自杀污染水源,水面铺了网子,四周用钢板封死了的。”
“政府不管他们了吗?”
“管啊,但药品不够,管也管不过来啊。”顾建国吹了吹汤面的油珠,“反正那片不归咱们管,咱们最好分内事就行。”
隔离楼的情况是东区班长和他说的,东区班长因为隔离楼,头发都快掉光了,就这样还长了虱子,跟他借洗发水来着。
说到这,顾建国看向自家孙子,“你要勤洗头,天冷了,好多人头发都长虱子了,你要长那玩意,我就把你剃成光头。”
认真吃饭的顾小轩虚心请教,“什么是虱子?”
“头发里的蟑螂。”
顾小轩:“……”
顾家水桶多,囤的水比其他家多好几倍,但暴雪发生后,肖金花总觉得水不够用,这顿的洗碗水留着下顿烧热再用,洗衣机管道的水用桶装着拖地。
听了顾建国的话,她说,“冲锋舟拿回来也没用了,再让小赵帮咱们接水肯定不行,咱们要不要接点雪水囤着啊?”
家里有锅,雪水烧热能用。
顾明月说行。
饮用水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洗头洗澡水不用讲究,雪水不错。
肖金花:“那待会儿给小轩和小梦洗个头,两人好多天没洗头了。”
顾建国摸头发凑到鼻边袖闻了闻,“多烧点水,我也要洗。”
吃完午饭她们就去了夏威夷西岸,洪水时这儿发生过枪击,没想到雪灾也是这儿先乱起来的。
两具男尸,周围血已经凝固了,顾建国怕她们恶心,快速跑过去套上袋子。
二组组长也在。
之前说好了,只要不是集体出人物,捡尸按组的顺序来,这次一二组,下次就三四五组。
二组组长看了眼黏糊糊的脑袋,缩头缩尾不敢凑近,把袋子给顾建国,“班长,你能不能帮忙把尸体弄袋子里,太恶心了。”
脑袋摔得血淋淋的,他想吐。
顾建国见他脸色苍白,麻溜的抓袋子套上,“这次我帮你了,下次你自己来,你是组长,要给组员做好表率。”
二组组长叫苦不迭,冻死的尸体淤青发紫就够恐怖的了,谁想到摔死的更让人害怕。
楼里的人看他们拖着尸体走,呐喊,“你们把雪地的血铲了啊,这样让我们怎么出去?”
顾建国回眸看冰面的两摊血,“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居民:“……”
“你们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们楼里还有小孩,看了晚上哪儿睡得着觉?”
顾建国说,“那是垃圾队的事儿,你让他们清理啊,我们只负责死人,其他不归我们管。”
“你就不能帮个忙吗?”
顾建国抬头看向楼上,“我没有工具,难道用手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