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她出门,肖金花想跟来,去村里找顾奇,叫顾奇把肖家那边的事解决了,不要哪天她跟赵程结婚,她们跑到婚礼上大吵大闹,这话是顾建国说的,肖金花越想越觉得可能,便急于再次跟那边划清界限。
“你哥官大,她们估计不敢得罪他。”赵程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脸上还有汗,“对付极品,以权压人最有效的。”
然而不等顾明月通知顾奇,肖家那边先行动了,消息还是街上巡逻的警察告诉赵程的,赵程送她回卫星路,途径一条巷子,巡逻的警察跟赵程打招呼,然后视线落在她身上,“赵哥,嫂子是希望巷的吧?”
赵程停车,“怎么了?”
“那边有人闹事,说有栋楼的住户霸占了他们的房子,那家人姓顾,我隐隐约约记得那边姓顾的只有一家。”
就是顾明月了。
说这话的时候,警察不知道自己是歪打正着了,他们在联谊楼见赵程亲口承认顾明月是她女朋友,之后见赵程送顾明月回家,因此一直记得这件事,那边居民议论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留意了一下。
赵程说,“知道了,谢谢,我这就去瞧瞧。”
“要不要帮忙。”
希望巷不是他们管辖的范围,但赵程性格好,警察们乐意帮忙。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哪天有空带你们练练。”
一听这话,警察顿时抖擞起来,“好吶。”
赵程说的练练不是练拳,而是练枪,对他们而言,最骄傲的莫过有身出类拔萃的特长了。
希望巷离这儿还有三条街,要穿过两片居民楼,赵程问,“会不会是你小舅她们找上门了?”
“她们进得了基地吗?”
根据基地以前的法规,外面的人是不进不来的,后面有没有修改她没有关注,赵程答,“手续齐全的话就进得来,基地以前管得严,是要确保基地的安全,后来基地的人大部分派到外面工作,便放松了条件。”
亲戚朋友串门是最基本的,基地不可能禁止。
赵程想了想,“可能不是他们。”
顾明月没有说话,有些时日没回来,总感觉巷子逼仄了许多,已经过了饭点,仍有烟雾从窗户飘出来,基地的蜂窝煤减少,好多居民都选择堂食,自己在家做饭的人越来越少,但这片居民楼煮饭的人家却多得很。
还未进希望巷,便听到嘈杂的吵闹,乌泱泱的人围在单元楼前,几个警察用电棍隔挡住几个人。
警察面前的,不是曹明华又是谁。
顾明月在赵程腰间捏了下,感觉赵程身子一僵,她说,“赵程,你会吵架不?”
赵程沉默了几秒,“我先把车停好,你在外面站着。”
“你呢?”
“吵架啊。”
赵程还有工作,身上的制服并没有换,加上他长得高,一走近,围观的人自动给他让路。
曹明华叉着腰,青黑色的脸皱纹深邃,但仍是那副尖酸刻薄样,“房子是我姐的,凭什么你们住着不走?我姐呢,喊我姐出来...”
她打头阵,两边站着儿子儿媳,而肖小舅则躺在地上。
警察身后,顾小姑斗志昂扬的扬起头,没有半分胆怯,“我住我哥的房子怎么了?要找你姐自己找去,关我啥事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想打秋风吗?怎么着,一大把年纪,不指望儿子养老,还想赖我哥身上啊?”
“我呸,不要脸的黑寡妇,自己死了老公,现在又来祸害我姐是不是,你说,我姐是不是被你杀了?”
顾明月站在两个大姐身上,被曹明华唾沫横飞的画面逗笑了,还杀人占房,她怎么不去当编剧呢?
赵程一上前,几个警察大有松口气的感觉。
一边是未来嫂子的姑姑,一边是未来嫂子的舅舅,他们不知道怎么做啊。
赵程忽视他们的眼神,瞥了眼捂着肚子躺地上的邋遢老头,“他怎么了?”
曹明华认识赵程,当即哭诉起来,“他们打的。”
“谁?”
曹明华指着顾小姑,“她,恶毒的女人,霸占我姐的房子,还打我老公,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赵程回头,望向顾小姑,“你有身份证吗?”
顾小姑已经知道赵程跟顾明月的关系,当即配合道,“有,就在屋里。”
儿女还没回来,她咚咚咚上楼,很快把身份证拿了下来,不仅她的,包括几个孩子的,赵程认真看了眼,递给警察,“有问题吗?”
警察一张一张看,“没问题。”
赵程又问曹明华,“你们的身份证呢?”
曹明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身份证一亮出来,街坊邻里立马能看出区别,那...
不待她想出应对之策,赵程说,“没有身份证?”
“有有有。”她脑子乱糟糟的,下意识摸进衣兜,掏了几张身份证出来,连带着进手续的基地也一并掏了出来,赵程平静的看了眼,“走亲访友的手续?”
曹明华张了张嘴,点头。
“你家亲戚是?”
要知道,这套房子虽然是顾建国他们的,但在住的人是顾小姑,只要顾小姑不承认,她们就有欺瞒诈骗获取手续的嫌疑,是违法的。
曹明华指着二楼,“我姐,肖金花。”
“她在吗?”赵程轻飘飘问了句。
周围街坊说,“不在,早搬走了。”
“是啊。”
赵程把他们的身份证给警察,“后续怎么处理知道吧?”
警察已经从他的态度里知道了情况,房子是顾家给顾小姑的,肖家那边嫉妒,故意来闹,警察把身份证收起来,指着警局方向。
曹明华脸一白,立刻坐在地上哭起来,“我外甥是局长,你们谁敢抓我,我让他把你们撵出基地。”
看热闹的人笑了,“还当是以前呢。”
现在做官比做狗还累,且惩罚严厉,没人敢公报私仇了,街坊们好笑,“我记得顾家人都很老实,怎么摊上你这种亲戚了?”
“可不是吗?既然是小舅子,两家关系应该非常亲才是...”
但事实并非如此,至于什么原因,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这群人贪得无厌,惹顾家人烦了,要知道,顾小姑搬过来后,顾家两口子时不时便会送东西来,顾奇偶尔也会来看看亲姑,同样是亲戚,亲疏却这么明显,孰是孰非显而易见的。
在场的都是经历过事的,没有圣母,“警察同志,街上不是要查看身份证吗?他们怎么走到这边来的啊?”
天灾折磨得好多人都疯了,这几人不会报复社会吧?
曹明华她们的手续和身份证没有问题,除非警察跟顾家核实,否则不可能看出端倪,面对群众的质疑,警察字正腔圆的回答,“途中肯定接受过盘查的。”
曹明华没料到对方揪着手续这点就把自家人打发了,她捶地,撒起泼来,“我们又不知道我姐搬家了,想来看看她有什么错?难不成亲姐弟都不能走动吗?基地还有没有人性啊?”
赵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据我所知,顾家搬走几个月了吧?”
周围街坊回忆,“对啊,年前就搬走了。”
“如果感情好,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我看啊,就是眼红姐姐没帮她们,存心来恶心人的。”有个街坊撇着嘴角,满脸鄙夷,“人家落难时不闻不问,一看人家发达了,就厚颜无耻的贴上来,谁喜欢这种亲戚啊?”
类似的事,在场的人基本都经历过,快成社会常态了。
曹明华瞪向说话的人,一扭头,恍惚觉得人群后又张脸莫名熟悉,她眼眶含着泪,生怕自己看错了,抬手抹了抹泪,随即惊喜的呼唤,“明月,明月...”
她眼神不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但看她转头朝电频车走去,只能试一试。
顾明月想悄无声息走掉的,赵程凭章程办事就把她们吓唬住了,她一露面,反而坏事,哪晓得仍被认了出来。
目光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她回眸,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街坊邻里愈发明白她们不喜肖家那边的亲戚,曹明华似乎不知道,她激动地爬起,“明月,我是小舅妈啊,你总算回来了。”
她挤进人群,试图抓顾明月的裤子。
顾明月退开两步,冷冰冰道,“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哪儿来的舅妈?你刚刚说我哥是局长是吧?莫不是你明面上跟我们攀关系,实则想断送他的事业?”
要知道,做官最怕拖后腿的亲戚,曹明华张嘴就是威胁警察,她爸妈都不敢说这种话。
赵程拉过她,站在自己身后,“既然已经没有关系,走亲访友的手续就是假的了?”
这话问的曹明华,她有些杵赵程,“不是,不是,我们就是走亲戚的。”
“但主人家出来了...”
且不承认。
曹明华再次哭了起来,“明月,舅妈知道以前做得不对,但不都过去了吗?你小舅好不容易活下来,咱们应该互相扶持才是...”
她试图用感情感化周围人,一旦她赢了舆论,顾家看在顾奇做官要给群众做榜样的份上的也不敢断绝这门关系,这招放在以前管用,但她好像忘了,从天灾至今,谁不是努力活到现在的?谁没有经历过亲戚朋友的背叛算计?
对于那种人,委实同情不起来。
当然,不乏有算计过别人的,可基地都有记载,这会儿恨不得夹起尾巴低调做人,哪儿敢为肖家鸣不平?
顾明月说,“要我把你以前做的事儿说给大家听听吗?你不嫌丢脸的话,我也不嫌弃...”
对付这种人,脸皮必须要厚,“人在做天在看,小舅,你装死吓唬谁呢,我妈这辈子可没对不起你的地,你怎么对她的?”
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天灾怎么就没把他们收了。
有侄女撑腰,顾小姑腰板更直了,“借我侄女治病的钱去买房,不认账就算了,还倒打一耙,大清早就沿着基地小路骂我哥,肖老幺,你要知道,你孙子生病,是我哥冒着被水冲走的危险划了两个多小时的船给你们送的药,到头来,你们竟是骗他的...”
水灾里,一粒药有多难得大家再清楚不过了,看肖家人的眼神越发厌弃,“看面相就不是啥好人。”
“是啊,这房子是顾建国的,给谁住是人家的选择,她们难不成还想住进去不成?”
“看身份证就知道多寒酸了。”
要知道,虫灾后,外面受灾严重,基地把大批人接进了基地,同时放宽了进基地的条件,以前积分不够的,但凡没有犯过事,基本都算足够了,都能搬进来。
这样都没能拿到基地身份证,不是懒,就是有问题的。
赵程说,“把人带走吧,好好查查,基地政策再宽松,也不能让这种居心不良的搅屎棍混进来。”
可不是吗?
有些楼里就是住了不三不四的人,导致整栋楼都乌烟瘴气的,大家说,“基地应该修改一下政策,要不走亲访友的手续就是给不法分子钻漏洞的机会。”
赵程顺势说道,“大家的意见很宝贵,我会向上面反映的。”
一听说要去警局,肖小舅也爬了起来,骨瘦如柴的脸满是惊恐,“明月,我错了,这次就不追究了吧?”
“她说了不算,你们必须去警局登记。”赵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