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粮食看似足够，实则有很多的空缺，他们天天出去寻物资, 防止大家伙坐山吃山空，她问，“怎么了？”
“以前每天都是他送你回来，突然不见他人，不习惯...”
顾建国也有这个感觉, “是啊, 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忙完，最近天热, 外出不会中暑吧？”
为避免遭遇攻击, 赵程他们出任务穿戴得特别严实，顾建国怕他起疹子，问顾明月有没有备擦疹子的药, 改天给赵程一瓶。
顾明月说, “部队有医院, 他什么都不缺。”
“医院可什么都缺呢，这两天有几对夫妻受孕成功, 至今都在医院住着呢。”他喜欢八卦，经常跟其他人聊周围的人和事，实验楼那边有几十对夫妻在做试管婴儿，据说已经有成功的了。
不孕不育的病已经有了药，往后基地女人能自己生孩子了。
想到闺女天天外出，不了解情况，他便提了几句，顺便为那些被领养的孩子担心，“以前生不出孩子，大家想方设法的去领养，现在能自己生了，会不会只喜欢亲生的啊？”
“不会。”
类似的问题顾明月和赵程讨论过了，虽然药物研发成功，但不会大面积投入使用，因为孩子越多，基地负荷越大，基地暂时承担不了。
这也是他们出任务的原因。
基地面积有限，受气候影响，农作物有减产的趋势，孩子们多了，基地养不起。
内里原因顾明月没说，担心顾建国出去乱说，只道，“人都是有感情的，养了那么久的孩子，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了。”
尤其经历过苦难，好不容易稍微好过点，不会抛弃那些孩子的。
想想也是，顾建国不禁感慨，“是啊，当初大人挑孩子，孩子也挑父母，彼此双向选择，真要落得被抛弃的地步，还有什么人情味可言？”
果不其然，第二天，医院就发了通告，凡是没有孩子的家庭，采取自愿的原则去体检，由医院免费治病，待病好后，就能自然受孕。
有孩子的家庭，夫妻先登记，排队，等把已婚不育的无孩夫妻治好就轮到她们。
若是以前，看到这则消息肯定深信不疑，但顾明月心里清楚，登记排队是幌子，为了不让人心乱起来而已。
不孕不育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为了社会和谐，有效控制孩子数量是最好的。
大人孩子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感情，但社会风气不是一成不变的，当越来越多的女人怀孕，拥有自己的孩子，谁知道那些会不会生出其他想法呢？
分批治疗，既能缓解基地压力，妇产科的医生们也会轻松许多。
再就是工作岗位不会只有男人。
顾建国想找关系插队让周慧去体检，老早以前，全民体检，每个人严格执行，后来改成自愿原则，而现在，要想体检，必须先登记，由医院核实情况后才能进行。
政策一直在变化。
顾建国说，“也不知道能否自己花钱体检。”
“你哪儿不舒服吗？”顾明月问。
医院体检主要针对不孕不育方面的患者比较严格，普通人不舒服，挂号就诊还是很方便的。
“你慧慧姐。”
“慧慧姐自己心里有数，你就甭操心了。”
“我这不是怕她心情不好给忘了吗？”
“慧慧姐怎么心情不好了？”
“周家的事。”
周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周家了，有天学校放假，顾小轩自己带着顾小梦去逛超市，回来想买个模型玩具，周慧没答应，顾小轩就说要是外公在就好了。
听到这话，周慧整个人就不太对劲。
顾明月诧异，“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小轩没和你说吧。”
“周家那边啥情况？”
“不知道啊...”
顾明月休息两天，吃过晚饭后，趁顾小轩在家背书，拉着周慧去楼下散步，问她要不要回周家瞧瞧。
部队的人已经回来了一些，训练场很多奔跑的身影，周慧望着那些汗流浃背的面孔，低低道，“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是不是爸和你说啥了？”
“他问你要不要去体检...”顾明月及时说，“不是催你生三胎，是怕你闷出病来。”
周慧戴了顶草帽，还是在来基地的路上编的，当时没有扔，让顾明月放空间里的，她浅浅一笑，“你看妈像生病的吗？”
一家总有一两个糟心的亲戚，要是因为他们就打乱自己的生活，那得多蠢啊。
周慧说，“我没事，就是想到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
不想回去，似乎又不妥，回去了，心里就憋屈得慌。
顾明月说，“要不明天我送你们回去看看，你要待不住，去小姑家，小姑挺想你的，也想小轩他们。”
“我妈怕是闹得更凶。”
“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姨的做法我不予置评，但她身体不好，你要不闻不问，反倒棘手。”
周慧烦的就是这个，想了想，“那我明天回去看看。”
既然要回家，周慧去超市买了点礼物，犹记得刚来基地那会，给爸妈送礼，全是顾明月准备的，她怕外面食品不安全，送的都是自己空间囤的。
她觉得没必要。
不知道啥时候起，她心肠好像就硬了起来。
翌日，顾明月先送她去周家，周妈妈已经不上班了，家里只有她，看到周慧，目光先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回来就回来，花钱买什么东西？”
周慧看了眼客厅，没有说话。
周妈妈问，“要不要喝水？”
“不了。”
周家人多，客厅里原来的沙发换成了不占地方的凉椅，茶几上堆着许多小零食，她随便拉了根板凳坐，“你最近怎么样？”
周妈妈的头发长了些，但人也瘦了许多。
她说，“老样子，你姐让我周末去医院做个检查，我不太想去。”
周妈妈提起周娅的次数比以前要多，“你姐现在养两个孩子，我要住院的话，她得照顾我，不上班，哪儿来的工资？”
周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周妈妈头发白了，偶尔有几根黑发，也要提着灯笼找的那种，周慧说，“该去医院还是得去。”
“以后再说吧，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妈呢？”
“上班。”
顾建国为榜单的事情耿耿于怀，打定主意哪儿也不去，每天加两个小时的班，争取早日回到榜一位置。
“他们身体怎么样？”
“还行，前两天小轩奶奶去医院做过检查，有点三高，其他还好。”
顾明月还没结婚，肖金花开始注重保养了，稍微不舒服就会去医院，生怕自己有病拖成了绝症错过闺女结婚，这方面特别敏感。
“三高？”
基地生活不好，哪个老年人会得这种富贵病？
顾家的生活可想而知。
周妈妈羡慕，“还是他们有福气，儿子前途好，女儿又孝顺，兄妹两和和睦睦的，两老没啥烦心事。”
见她又开始含沙射影说些有的没的，周慧略显不耐，想到路上顾明月劝她的那些话，到底没有甩脸色走人，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天灾最严重那会，顾奇在工地回不来，全靠明月照顾家里，别说我爸妈本就疼她，就是两个孩子跟她都比跟顾奇亲近，顾奇哪儿敢不好好待明月？”
周妈妈脸色变了变，“哎，你姐做的那事确实不厚道，但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得给她机会改正不是？”
“顾奇舅舅的事你听说了吗？”周慧岔开话题。
周妈妈疑惑，“啥事？”
“我爸妈把房子给顾奇小姑住了，顾奇舅舅不高兴，上门找顾奇小姑闹...”
“哪能这样呢？”
“两家人早就撕破脸了，可能在大基地没有碰到过，便想当而然的想把过去那些事给抹去，我妈心肠软，要在从前，顾奇舅舅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没准就松口救济他们了，而如今，提都不想提那家人。”
兄弟姐妹不睦的例子比比皆是，肖金花那样的人都对亲弟不理睬，可见那些事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周妈妈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脸色隐隐发白，“你婆婆的亲妈已经不在了，看不到姐弟两反目成仇，可我跟你爸还活着，你就不能为了我们...”
“不能。”周慧打断她的话，“顾奇的态度你感受不到吗？”
周妈妈身形晃了下。
犹记得她和丈夫刚搬来这边，无论多忙，顾奇都会过来看望他们，而自打周娅回来，顾奇好像就来过一两次。
且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你常说顾奇性格直，心思都写在脸上，不像有的男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你说顾奇不来是因为什么？”
周妈妈无言以对。
还能因为什么？自是没法原谅周娅呗。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造成的伤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去的，往后你好好过，别总想着劝我了...”
周妈妈能跟周慧怄气，能抱怨周慧不好，但没法左右顾奇的想法，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顾奇是不是打算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得知顾奇乘做了局长，她还琢磨着哪天跟顾奇说说，给大女婿换个工资高点的岗位，顾奇好说话，铁定会答应，竟没料到，顾奇早就表明了立场。
“不知道。”
其实周慧私下跟顾奇聊过周家的事，顾奇让她做主，周慧故意这么说，是希望周妈妈不要再逼她原谅周娅。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到那天的事，她就浑身泛冷。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失去家人和孩子了，要她怎么去原谅那个恶毒的人？
周妈妈哭了起来，“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没有。”
周慧丝毫不留余地，“妈，你好好保重身体，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周妈妈抬头，“你不吃午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