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楼被淹,刺激欢乐着呢,在走廊办游泳比赛,办手工船比赛,还有比赛跳水的,不像她被关在家,哪儿都去不了。
左边前两排的阿姨不知道啥时候坐了过来,津津有味听女孩讲学校的故事,感慨,“还是你们学生乐观,我们年纪大了乐观不起来了。”
“可不是嘛?我在家待得头发都快掉没了,水灾封控在家就算了,竟闹鼠灾,我都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老鼠在身上爬旳画面……”
要灭鼠,要操心物资,还要操心灾情过后的生活,没有哪天不焦虑的。
船靠岸停好,后面的男人挤到过道前面来。
原本要起身的阿姨看了眼,默默坐着不动了。
右边座位没一个人动。
上船上,狭窄的过道像条三八线,将男女泾渭分明的隔来,谁也搭理谁。
上岸后这种情况也存在,工作人员举着大红色的牌子在前面领路,队伍里男女各自抱团,跟前后男人保持距离。
“这条路是不是新走出来的啊,我记得以前没有。”女孩盯着地面,避开路边的树叶,挤到顾明月和小三中间来,“我叫包宝珠,两位姐姐叫什么呀?”
顾明月提起裤脚,她突然指着她,“你是顾明月我知道,我吃过你家串串。”
顾明月抖了两下裤脚后松开。
树叶上没有看到蚂蟥,倒是蚂蚁有点多,不过体型不大,看样子还没变异。
“姐姐,你叫什么呀?”包宝珠扑闪着眼,问小三。
小三顿了下,“叫我刘姐就行了。”
“刘姐,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为什么发根没有变色啊?”
“感染的。”
“你囤染发剂了?”包宝珠羡慕旳说,“你太聪明了,暴雨前我在单位,啥都没有囤。”
“你爸妈会囤吧。”
条件好了,随着网上曝出疫情封控买不到东西的新闻,大家都会囤点物资,尤其做爸妈的,居安思危意识更强烈。
“以前买的。”包宝珠沮丧。
“有就行。”
担心蚂蚁爬到身上,顾明月走两步便要跺跺脚,动作不大,不过前后人都埋着头窃窃私语,突然出现个跺脚的格格不入。
包宝珠问,“你怕蚂蚁吗?”
“嗯。”
“我以前也怕,家里闹蟑螂和老鼠后就不怕了。”
比起体积大的,体积小的危险性没那么大。
顾明月有点受不了她的聒噪,解释,“我是易过敏体质,最怕蚊虫这些了。”
她包里有防虫液,考虑到人前拿出来太过招摇,只有用最笨拙的办法。
泥路蜿蜒,越走越狭窄,并肩而行的五个人慢慢减成四人,然后减到三人。
有婆婆气喘吁吁双脚发软,越来越不耐烦,“还有多久啊?”
“前面几分钟就到了。”
政府工作人员说话就是严谨,数字范围也卡得死,到培训场走了九分钟。
这数学!
培训场是个小操场,这儿以前应该种的树,临时砍掉推平的。
为了方便领导讲话,还堆了个乒乓球高的土堆。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土堆上,两边站着身姿笔挺的制服警察。
顾明月不关注政治,对茨城政府的领导完全不熟。
包宝珠说,“中间是防疫局局长,其他两位是警察局的…他们来我们小区慰问过...”
人心惶惶,慰问是最能体现政府亲民的表现,市长在小区慰问一圈后,肖金花高兴得手舞足蹈,信心都足了很多。
“大家好…”
随着沙哑得粗粝的嗓音响起,人群自动安静下来,“茨城的情况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市委市政府目前全力解决民生恢复生产,但防疫形势严峻,召集大家来就是希望守紧关口,帮茨城度过最难的两个月!”
领导讲话语速慢,就在外务工人员返乡就讲了半个小时,接着是党员思想觉悟学习,困难之际,党员必须要勇敢的挺身而出,守护百姓生命财产与安全。
顾明月哈欠连连,有些大爷婆婆嫌站着累,就地坐了下去。
培训是很严肃的事,然而大家神经绷紧多日,难得能助眠的声音跟安稳睡觉的环境,没多久就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领导说到最后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来,简单介绍两句工作内容就下去喝水。
剩下的内容是警察局局长接着说完的。
山里阳光不足,过了四点,大风呼呼而过,气温骤降。
“大家不要睡,小心感冒。”警察局长嗓子也是哑的,但还是大声提醒了两句。
“顾姐,你冷不冷?”包宝珠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穿牛仔裙打底袜的小三也开始用力搓自己的手,“气温变化也太大了吧?”
“对啊,过了中秋天气就特别反常。”包宝珠哈了口气。
地上睡着的人感知到温度变化,全部站了起来。
培训内容已经差不多了,警察局局长让大家自由组队。
10人一组,他建议大家男女搭配。
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全是男性,大家看到身强体壮牛高马大的男性靠近就条件反射躲避逃跑,除非知根知底的,否则谁愿意和男性组队?
包宝珠一手挽顾明月,一手牵小三,“我们一起好不好啊?”
小三:“你们小区有党员,你不和她们组队吗?”
女孩往四周瞅了眼,“不了吧。”
组队是很好交朋友的机会,顾明月不太想跟楼里人搅着,目光在人群里逡巡。
既要求所有党员必须参加。
烂尾楼的领导家属是党员的岂不也在这?
很快,她目光瞄准了那群穿防护服,神色松弛的中老年群体。
陆老师好像认识她们,双方聊得欢乐。
“你是不是想巴结她们那群人?”包宝珠晃她手臂问道。
顾明月抽回自己的手,否认,“我巴结她们干什么?”
“她们住烂尾楼,瞧不起咱们的。”
顾明月有自知之明,但要想在基地买房,只能巴结有权有势的人。
这件事是她马虎了,既然有政府家属参加,肯定要先保证家属安全,不会让陌生人接近她们,如此一来,自由组队的方式最好了。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看了眼手机备忘录,里面有姓名电话和身份证…
她拨个电话出去。
“顾小姐?”
骤然听到赵程死沉的嗓音,顾明月脑子空白了瞬,两天赵程说要出城执行任务,接不到她的电话,她抱着试试的态度打的。
“你妈是党员吗?”
他爸是公务员,肯定坚守岗位,高中老师就不同了,中小学全部停课,连网课都停了,闲得慌。
“......”
电话那头沉默。
顾明月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政府招募志愿者,你能让阿姨拉我进她的队吗?”
“我帮你问问吧。”
他应该在某个安静的地方,身边没有冲锋舟发动机声响,也没有队友说话声,难道在家休息?
顾明月不打扰他,“问完记得给我回电话。”
风鼓起那些人崭新的防护服,顾明月目不转睛望着那群人,试图通过谁接电话找出赵程亲妈。
几十秒,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我妈说她们队人满了。”
“你给她打电话了?”
顾明月非常确认视野里没有打电话挂电话的,赵程不会糊弄她的吧?
“她在培训场,说出门前就和楼里的人说好了,不好反悔。”
果然,烂尾楼的人早就知道是自由组队。
“找着关系了?”包宝珠抓着她的手,“姐姐,你不能抛下我们啊。”
顾明月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往后挣了下,“我问问陆老师吧。”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顾明月打起精神,换上主播标志笑容走了过去。
“陆老师,您组队了吗?”
交谈的几人齐齐望过来,一个齐肩利落短发的中年女人问,“你学生?”
“楼里邻居。”陆老师偏头,看到她后,心领神会,“还没,你要和我们一队吗?”
这次志愿者有两个工作,一个在外地人可能溜进来的地方24小时轮班站岗,一个是负责返乡人员的隔离。
因为地方受限,只对血液报告阳性感染者集中隔离,其他居家隔离即可,而血液检查报告出来前,默认全部居家。
志愿者要查看他们居家隔离情况,防止有人不遵守要求乱跑,造成更多居民感染。
陆老师德高望重,肯定能内部安排个危险系数低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