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擅闯,难道是谁请你进来的?”
“非得是有人请才能进宫?”
“不必狡辩,”蔺汀兰淡淡道:“既然你如此目无王法,少不得就请你到禁卫营里待两天,长长记性学学规矩,如何发落,待我禀告了皇上之后……看你的造化。”
薛放叹道:“小公爷,你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蔺汀兰道:“就是旧官在这里看见你,也必不能饶恕!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薛放忙道:“等等,我想起来了……”
蔺汀兰冷笑:“去了衙门再说不迟。”
这会儿其中一个禁卫要上前,另一个忙偷偷拉了他一把,低低在耳畔道:“那是薛十七爷,你疯了?”
蔺汀兰转头:“原来薛十七已经能够随意出入宫闱而不加拘束了吗?还是他把你们这些人也都买通了?”
两个禁卫吓了一跳,忙道:“统领恕罪,我等不敢。”
“不敢……”
薛放见他脸色不对,笑道:“你误会了,他们不动手,是因为没有动手的必要,我难道会反抗吗?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罢了?我都乖乖配合,这毕竟是在宫内,何必动辄就呼呼喝喝的?”
蔺汀兰道:“你一个擅闯宫中的人,还敢说这话。”
他走到薛放身旁,看看他的右臂,讥诮地:“你还真不怕死。”
两个人站的很近。
这蔺小公爷明明跟他初次相见,却仿佛处处针对。
这个人身上,好似透着一种令薛放不悦的、熟悉的气息。
“谁说我不怕,我怕的很。”薛放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仍是盯着蔺汀兰,将他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蔺汀兰道:“你在看什么?”
“蔺统领害怕给人看吗?”
“你这伶牙俐齿还是省省,我不吃你这套。”
“哦?听你言外之意,谁吃我这套?”
蔺汀兰皱眉,刚要叫人把他押走,却听到有个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身,却见是宣王殿下一行人,正自栏杆外经过。
蔺汀兰欠身:“参见王爷,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这里。正欲拿他回去审问。”
宣王扬首道:“薛典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怪道本王方才没看到你。”
薛放略觉意外。
蔺汀兰道:“王爷……这话何意。”
宣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惊动了,其实是本王带他进来的,他本就是王府的典军,本王带他入宫,应该不算违背规矩。”
薛放摸了摸下颌,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
方才他还以为宣王是来报仇的,没想到竟峰回路转。
蔺汀兰垂眸,知道宣王这是在给薛放打掩护。
只是就算是宣王进宫,所带随从几个,禁卫几名,也都是记录明白的,回头只要一查就能查清。
可宣王还是主动兜揽了这件事。
蔺汀兰一笑:“既然王爷开口,我也不便再如何。只是王爷倒要约束约束薛典军,这里不是王府,不得随意各处乱走。”
宣王的神情淡淡地:“王府里,他也不能随意乱走。”
蔺汀兰看向薛放:“可惜。”
薛放道:“可惜什么?”
蔺汀兰低低道:“下回,只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薛放也小声回答:“放心,下回我指定谨慎些。”
蔺汀兰去后,宣王望着薛放:“你的胆子果真不小,看你今日如此,先前在王府里那样无礼,倒也不算什么了。”
薛放已经转过来,欠身笑道:“多谢王爷给我解围。”
宣王道:“你是宣王府的人,本王自然要保你。”
这可省了薛放的事,先前他正打算把宣王拉下水呢,这会儿听王爷如此说,笑而不语。
宣王睨他:“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找你。”
当即,宣王就把鄂极国派了使者来挑衅打擂台的事情告诉了他,道:“皇上命我跟端王处理此事,当务之急是找个能打的过那索将军的人,你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那有什么难的。”
“你没见过那索将军,自然不知,”宣王摇头,肃然道:“那人身长八尺有余,如铁塔一般,据说是他们国中的力士,所向无敌,这一次是一战定输赢,选的人差一些,被人打死还是寻常,关键的是国体颜面丢了。你可明白。”
薛放也认真了些:“原来如此,知道了,我会慎重。”
宣王说了正事,把薛放打量了一遍:“你这么着急进宫,是因为杨仪昨儿在宫内值夜吗?”
薛放并未否认:“王爷真是目光如炬。”
宣王拧眉:“我忽然知道了为什么父皇把你给我,而把俞星臣给了端王。”
薛放笑起来:“王爷,第一,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把我给你……是我在王府当差,你的话容易引起误会,第二,你把我跟俞星臣分开比,又是什么意思?他在端王府如何我在宣王府又如何?我不很懂。”
宣王哼道:“因为你可能会把我害死,或者我把你害死。”
薛放惊愕:“我有那么……厉害吗?”
宣王道:“谁知道呢。”
杨仪跟上那小太监,道了歉。
小太监反而过意不去:“是我一时疏忽了,带路都带出岔子来。”
眼见过了泰和殿,却见殿外站着数人,其中一个看见他们。
旋即有个小太监一路跑来,拦住杨仪:“杨侍医,皇上请您过去。”
杨仪方才没敢乱看,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堆人果真竟有皇帝。
只得又随着返回,上前行礼之时,发现端王殿下也在身旁。
皇帝望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杨仪抱着书,只能深深躬身:“回皇上,臣要回太医院。”
皇帝道:“哦……昨儿值了一夜,今儿是要回去歇息歇息了?”
杨仪不知该怎么回。
皇帝看看旁边的端王,忽然道:“端王也在,你要是不着急,且陪朕走走。”
往常皇帝退朝,把泰和殿直接往西,绕过去向北,直接就回到了政明殿。
今日却反其道行之,竟然往东绕路。
端王跟杨仪一左一右,魏公公反而跟在后头了。
其他的宫女太监,也都落在数丈开外。
皇帝且走,且对端王道:“对付这鄂极国的力士,不可怠慢,你主理此事,务必考虑周详,事关两国,不容有失!”
端王垂首:“父皇放心,儿臣必全力而为。”
杨仪听得疑惑,却不敢插嘴。皇帝对杨仪道:“你大概不知何时。这鄂极国派了使者过来,极是无礼。朕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杨仪似懂非懂,只管答应着。
此时,他们绕到了泰和东殿,配殿之中,有两个太监正在收拾物件。
每天上朝后,这里是最清净的,毕竟朝臣向南出宫,皇帝自西往北,这儿却极少来人。
只听一个太监说道:“你说,咱们会选什么样的高手对战那鄂极国的什么索将军?”
“皇上让两位王爷去处置,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
“这件事按理说让端王殿下料理就罢了,怎么还叫宣王殿下也参与呢?”
门外端王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刚要上前,就给皇帝拦住。
另一人道:“宣王爷才回宫不多久,皇上自然要叫他熟悉熟悉各色事务了,难道真的什么事都交给端王爷吗?”
“你说……”声音低了下去。
“嘘!”
端王脸色有点难看。
皇帝的反应却仍是淡淡的,一摆手,竟是不予理会,要打这儿经过。
端王很诧异,杨仪都有些惊讶。
皇帝竟然不在意他们私下议论的这些话?对比他素日的行事,也算宽厚了。
就在皇帝一行要经过之时,只听里间那太监又道:“……皇上最宠爱的哪里是盛贵人……昨儿还赐了避子汤呢。半夜闹得那样,还传了杨侍医去给诊看。”
“说起太医杨家的那位……皇上对她也是……昨儿晚上不是留在了寝殿了吗?只怕是……”
“这、这也没见记档,该是无事的吧?”
“谁知道,也许皇上不愿意记档呢。”
所谓“记档”,便是在皇帝临幸了后宫之人后,敬事房的太监们记录在册,以防以后若是万一有了身孕之类,可以查证。
杨仪起初还没觉着怎样,听他们说完才总算反应过来,脸上涨红。
她没来得及看皇帝的脸色,但端王看的明白。
皇帝原先还云淡风轻的,直到听见里头的人提到了杨仪,他的神色突然变了。
端王几度想出声阻止,却知道这不是好时候,自己贸然开口只怕更会招来皇帝的盛怒。
身后的魏明也是如此,提心吊胆,心怀鬼胎。
直到皇帝微微转头,魏明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