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英进厨房来帮忙,笑着问吴晓梦,“晓梦怎么不把孩子带来,多玩几天再回去。”
吴晓梦看向她,刘秀英今年看着比去年憔悴不少,吴晓梦问了一句,“大嫂店里生意怎么样?”
她问到这个,刘秀英显得有些尴尬,“还可以,一个月也能挣几百块钱。”
对于拿工资的人来说,每个月也是不小的收入,只是他们是将利润从几千块钱做到了几百块。
“那也不错。”吴晓梦随口说道。
对于别人来说是不错,但是对于吴晓梦他们,刘秀英知道他们又开了几家分店。
“对了,怎么没看到能富?”吴晓梦问道。
“能富啊,他进城开车去了,今早上才去的。”张玉兰还奇怪地问,“怎么,你不知道能富要买车的事吗?”
吴晓梦还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之前能富也没跟她说过。
张玉兰笑道:“哎呀,我还当你知道,能富说他看中了一辆桑塔纳,五万多块钱,过年之前就交了定金,今天去拿车去了。”
张玉兰很高兴,刘秀英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要是自己当初不得罪吴晓梦,还跟他们一起做生意,能文今年是不是也有钱买车了。
“那好啊,他都拿到驾照了,买个车也方便。”吴晓梦挺支持他买车的,之前让他去学驾照,也是考虑到要买车。
差不多下午四五点,一阵喇叭声在外面响起,吴建国赶忙出门看,果然看到吴能富开着一台崭新的桑塔纳停在大门口。
还有一群村民跟在后面看,吴能富是慢慢地将车子开进村的,他是村里第一个买车的,自然都稀奇。
吴建国赶紧将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在门口放了,去年是不顺利的一年,鞭炮声震耳欲聋,驱散了上一年的阴霾。
吴能富笑着对吴晓梦和陆韫招手,“姐夫,来看看我这车咋样。”
车虽然不太稀奇,买得起车就太凤毛麟角了,看热闹的村民们羡慕地围着车转,问吴能富:“能富,你这车多少钱买的?”
吴能富嘿嘿直笑,挠了挠头,“四万多买的。”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个人均家庭存款不过千的年代,一辆四万多的车,想都不敢想。
“啧!能富,你这两年不少挣钱啊!”
怕被仇富,吴能富补充了一句,“贷款买的。”
“啧啧,贷款敢贷这么多钱,也是本事。”
陆韫接过吴能富递过来的钥匙,上次试了试,他之前买车的时候也看桑塔纳,但是因为还是喜欢越野车,最后买了吉普。
“这车不错。”陆韫笑道。
吴能富宝贝坏了,路上遇到一个泥坑,溅了些泥巴到车门上,他赶紧打来水,拿了张崭新的毛巾,蘸水擦干净。
吴晓梦提前不知道消息,知道消息得给兄弟的新车挂个红,她将陆韫叫了过去,让他去村旁边的供销社买两斤红毛线回来,一边一个,挂在了反光镜上。
吴建国之前都不敢出门,怕见人,如今三儿子开回家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一时间又扬眉吐气起来,虽然他二儿子一家乱糟糟,可他其他的儿女争气。
吴建斌混在人群中,羡慕地看着那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他两个儿子都买不起这辆车,就是城里的女婿,也买不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算是彻底被后来居上的吴建国给比下去了。
吴能富开回家一辆桑塔纳,没多久就传遍了十里八乡,这回提亲的人真是要排到村口了,都是给吴能富提亲的。
张玉兰差点没挑花眼,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让吴能富选一个,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没想到吴能富一个都没看上,张玉兰还以为他是想再挑一挑。
张玉兰也觉得吴能富有挑选的资格,倒也没催他,但这天她家里又来了个媒人,是给隔壁村的一个姓蒋的姑娘提,小姑娘才十八岁,长得水灵极了,几乎和吴晓梦不相上下,张玉兰很满意,就想给吴能富定下这个姑娘。
但吴能富还是不同意,甚至都不愿意跟姑娘见面。
张玉兰这回觉察出异常了,悄悄地问吴能富:“你是不是还喜欢张丽?”
吴能富没有否认,“是,我要娶她。”
吴能富以为张玉兰会更加反对,毕竟他现在拥有十里八村第一台小轿车,在张玉兰眼里,就是配大学生也配得上。
没想到张玉兰却说道:“什么时候?”
没想到张玉兰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吴能富反倒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什么?”
“什么时候?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吧,张丽都二十六七了,再晚,我怕她生不了孩子了。”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是也表明了张玉兰的态度,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肯接受张丽了。
这让吴能富惊讶之极,也惊喜之极,因为张玉兰之前一直持强硬的反对态度,吴能富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将张丽娶回家,他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从家里偷户口本先去把结婚证扯了算了。
但是张丽不同意,张丽认为自己是二婚,又带着三个孩子,不值得吴能富为她伤害自己的家人。
“我马上去跟张丽商量,妈,你不知道,这车,张丽拿了一万块钱。”
张玉兰抚了抚胸口,“去吧。”
吴能富欢天喜地地去了。
.......
吴晓梦很快就知道了吴能富准备结婚的消息,婚期就定在正月十六,只有七八天了。
“怎么定得这样急?”
电话那头,吴能富笑道:“我让张丽等了太久,不想让她再等了。”
吴晓梦从他语气轻松的这句话听出来,吴能富这回想娶张丽不是因为同情心也不是觉得她贤惠,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行,酒席摆在哪里?”
“我想在银河大酒店摆,你上次结婚,那席面真气派。”
“行,我让你韫哥去定。下聘这些呢,是在汪家还是?”
显然这个问题,吴能富和张丽已经商量过了,“就从延安路,张丽的房子里。”
张丽卖豆腐的时候确实也挣到了些钱,她婆婆不停地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从她手里抠钱,张丽最开始进城做生意的时候,三个孩子放在家里,每次回家,老婆子就会指着她鼻子骂,诬陷她在外面卖。
张丽当时挣到了第一笔三千块,用这三千块,从汪家买了三个孩子的抚养权,孙子还是姓汪,每年要回家看爷爷奶奶两次。这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的,当时还请了吴建林他们作证。
“那你们的婚房设在什么地方?钢铁巷?”
吴能富嗯了一声,“玫瑰园那边的房子我还没有装修,我这几天先把钢铁巷的房子布置出来。”
“那这样吧,你们的婚房交给我来布置,你去忙别的,张丽还有娘家吧,她虽然是出嫁了的姑娘,但你也得去她娘家走个章程。”
吴能富确实也分身乏术,时间太紧了,“那好,谢谢你,二姐。”
吴能富这声谢谢说得真心实意,若不是吴晓梦带着,他现在可能还是吴家村闲汉一个,一事无成都说不定,现在不仅买了房子买了车,见识和阅历也是当初不能比的。
吴晓梦接下了布置婚房这个活,得先找人去把婚房给粉刷一下,陆韫托人买的进口油漆,结婚当天睡一下,过后他们先去张丽的房子里住,等这边味道彻底散了,就可以住这边来了。
这回粉刷的工人是陆韫从工地上找的,干活干得最好的一个,刷油漆的那天,吴晓梦去了钢铁巷,她得告诉宫人刷的是哪一间。
工人干活非常的细致,先将墙上所有的灰尘刷干净,在用铲刀,将墙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修平整,这才开始刷白色油漆。
吴晓梦没有一直在钢铁巷等,她还得去给吴能富买床上用品,张玉兰被几个孩子拖着,没那么多精神来置办,这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她这个姐姐头上。
逛了半天,吴晓梦买了两床羽绒被,两床蚕丝被,两套四件套,张丽娘家应该不会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等吴晓梦逛完商场,雇了个三轮车回到钢铁巷,正在搬东西,注意到旁边停着辆黑色桑塔纳,她看着有点像能富的新车,都还没有上牌。
吴晓梦给了师傅一块钱,让他帮忙将东西搬进去,刚商量好,吴能富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张丽。
“是二姐。”
两人连忙上来帮忙拿东西,吴晓梦看着张丽笑,“难怪在商场没有看到你。”
张丽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吴能富叫了声“二姐”,她比吴晓梦还大几岁。
吴能富笑道:“我们买了一张席梦思,刚搬过来呢,工人师傅还没刷完漆,我们暂时放在另一个房间了。”
“那漆是国外进口的,但是也有一定的毒性,你们结婚当天先将就睡一晚,过后还是先去延安路休息吧,等这边散了味再过来。”
张丽感激地说道:“太辛苦你了,二姐。”
两人帮着将床品抱了进去,还没到家,路过之前陆韫租的那个院子,院门开着,里面有骂声传出来。
“以后再敢偷偷地搬到玫瑰园去,我撕了你这老虔婆的皮!”
吴晓梦扭头看去,是林峰现任老婆,正插着腰,指着张梅的鼻子骂,地上还丢着一堆衣服,林翰站在张梅身边,怒目瞪着她。
林翰今年八岁,脸色再凶狠也只是个小孩,他盯着郭欢的手,趁着郭欢不备,一口就咬了上去。
郭欢吃痛,一巴掌就打在林翰脸上。张梅见她又打自己孙子,气得抓起一旁的晾衣架,劈头盖脸地朝郭欢打过来。
婆媳俩闹得不像话。
吴晓梦看了一眼林翰,在前世,这个时候,她为了将林翰的性格扳过来,对孩子严加管教,让张梅心疼了,和张梅的关系也处得很僵。
这辈子,不知道林翰几个,会变成什么样子。
吴晓梦不禁想到了林峰的前妻,韩茹不是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吗?怎么没管孩子?
此时的韩茹已经焦头烂额,因为陆建国为她开绿灯办营业许可的事情被查到,她的外贸营业许可证被吊销了,现在货发不出去,货款也收不回来,跑了以前的关系也没有用,陆建国的贪污受贿案被立为典型,现在人人都巴不得跟这件事撇开关系,谁还敢惹骚上身呢。
这两年外贸好做,韩茹仗着自己重生,知道行业未来的走向,知道这些年外贸生意是发财致富的密码,恨不得天底下每一分钱都被自己挣进口袋,她每次都是重仓压货,这回营业许可被吊销,货就压在手上了。
因为没能按约定交货,她还会被索赔违约金。她被调查的时候,林峰管理的哥伦外贸公司还没有被查,她赶紧将法人变更为林峰,自己退出了股东名单,再塞点钱,活动了一下,总算是将哥伦外贸公司保住了。
这样一来,那些尾款几乎都收不回来了。她做生意挣回来的钱,甚至是从美国偷回来的美金,几乎都打了水漂了。
吴晓梦看了吴能富他们买的席梦思,一千二买的,坐上去屁股有回弹感,将四件套和被子都堆在了床上。
婚房这边的粉刷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房间并不大,但因为干活细致,从早干到晚,吴晓梦看了看,粉刷得十分均匀,漆刚刷上去,还有一股气味,工人交代吴晓梦,“这种漆刷上去不能马上开窗,必须得关个三天,等漆干透了,就可以开窗了。”
吴晓梦拿出五块钱工钱给他,“辛苦你了,还做得这样细致。”
“老板娘,我不要工钱。”
吴晓梦一愣,“为什么?”
工人师傅憨厚一笑,“去年你给我们垫付了工钱,直接发到我们农民工手里,我不仅拿到了钱,还多拿了好几十块,回家过了个好年,今天听工头说是给你干活,我二话不说就来了,可不是为了挣工钱来的,我是为了报恩来的。”
吴晓梦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他们只是做了应做之事,工人师傅却将之当成了恩德。
“快别这么说,你们给我们干活,我们付你们工钱,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们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一年,在过年之前保证你们能拿到工钱回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吴晓梦将工钱塞给师傅,“今年我们还是会将工钱发到你们手上。”
回到家,吴晓梦还将今天的事跟陆韫说了,“以前你们都是将钱发给包工头吧?以后能不能都将工钱直接发给工人?”
陆韫知道包工头想办法克扣是常态,虽然都知道这不合理,但是大家还是都默认了,陆韫也没有想到,工人们会对这件事感恩戴德,想想也是,多拿几十块钱,回家可以多给孩子们买些衣服。
“行。”陆韫点头应下。
“酒店联系了没有?”吴晓梦又问。
“都联系好了,但是你们这边要确定一下人数,好跟酒店定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