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梦将皮包拿了过来,取出一沓大团结,砸在营业员脸上,“这些钱够不够?”
两千块的大团结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营业员被砸懵了,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刚上班的经理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戏剧的一幕,连忙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是营业员无礼惹恼顾客,连忙给吴晓梦道歉,又勒令营业员将钱捡起来。
陆洋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牛气什么,这些钱还不是我哥的!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图他的钱吗?”
捡钱的营业员一听,这两人是认识的,听口气还是冤家对头,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吴晓梦看了她一眼,“是啊,我不像你,不图男人钱,婚纱都得自己掏钱买吧?”吴晓梦故意亮出手上的钻戒,一大颗鸽子蛋,故意说道:“这个也是你哥给我买的,一万二呢!”
陆洋涨红了脸,‘呸’了一声,可事实也如她所说,婚礼的所有花费都得由陆家来掏钱,她妈给她找的这个男人,一分钱都没有,她甚至还得给他准备体面点的西装。
吴晓梦付了钱,在婚纱店经理的道歉声中带着骄阳离开了。
上了车,骄阳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叹了口气,“找个有钱男人还是挺好的。”
吴晓梦正色道:“不是找个有钱男人好,是自己有钱才好,你真以为我买婚纱的钱是我对象给的呢?自己腰杆硬,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吴晓梦重生之后悟出来的道理,李骄阳若有所思。
一晃到了婚礼前夕。吴晓梦要先回老家,陆韫会带着车队将她从老家接来,再在酒店摆席。
吴晓梦的几个姨妈都提前来了,吴家的老房子才翻修,新房已经修了一半了,吴晓梦嫁的是食品厂厂长,又考上了大学,再加上一个就读名校的吴晓云,吴家确实是村里头一份的风光。
平时吴晓梦不在家,没应付过这些亲戚,一直到今天,亲戚全来了。
三个姨妈,只有大姨带了一床棉被来给吴晓梦作为添妆,其他两个都是空着手来的,当然吴晓梦也不图她们的东西。
张玉菊看着张玉兰给准备的十床棉被,还有一些锅碗瓢盆脸架,正经家具都没有,说道:“姐,你们这也太抠门了,人家陆家可是给了一万二的彩礼,你就给准备这么点东西,真不怕人说啊!”
那一万二的彩礼,吴晓梦刚开始给张玉兰他们留了两千块钱,她不知道陆韫给钱的事情,剩下的一万,她打算再给父母两千,剩下的作为嫁妆给她带过去。
张玉兰早就猜到亲戚们要说三道四,拿出吴晓梦提前给她的存折,将存款数字翻给他们看,“我们陪嫁八千块钱呢,钱都在存折上,晓梦要带过去的!”
她指了指那十床被子,“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被子吗?城里人盖的都是这辈子,这叫蚕丝被,轻飘飘的,一床就要两百块钱!”
这不得了,比起八千块让人羡慕,这十床蚕丝被更是近在眼前的让人眼红的东西,一时间,多数人的手都摸上了蚕丝被。
“啊呀,真的,比云朵还轻!这被子是不是云做的?”
村里人都没见过蚕丝被,几代人盖的都是传统棉被,蚕丝被是个新鲜玩意。
张玉兰面带得色地说道:“这被子啊,可是我去城里的百货商场订的,现在时代变了,嫁妆别准备那老一套了,年轻人都喜欢席梦思,蚕丝被。”
张玉菊的女儿也要结婚了,她羡慕地摸着被子,真轻,摸上去暖融融的,她悄悄地跟张玉梅说道:“姐,晓梦也用不了这么多被子,你跟她说一说,留两床被子给她表妹添妆吧,你知道,芸芸马上也要结婚了。”
张玉兰没给她脸,“呸”地一声,“玉菊,你身为姨妈,给晓梦的添妆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是不是忘记带来了?”
张玉菊顿时讪讪的,张玉兰冷哼了一声,拉着大姐张玉梅说话。张家四朵金花,梅兰竹菊,张玉梅嫁到了城里,条件却是最差的,她下岗了,在菜市场卖菜维持生计,可就算这样,她给吴晓梦准备了一床八斤的大棉絮。
张玉菊舍不得这两百一床的蚕丝被,眼睛转了个咕噜,计上心头,要是这被子破损了,吴晓梦肯定就不会带过去了,张玉兰也舍不得盖这么贵的被子,到时候她多少出点钱,这被子就是她闺女的嫁妆!
于是张玉菊找了个剪刀,趁人不注意,将蚕丝被剪了个口子。
刚开始张玉菊还洋洋得意,马上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二姐!二姐!”
张玉菊将张玉兰叫了过来,指着破了个口子的蚕丝被,“这就是蚕丝被?....”张玉菊伸手抓了一把,抓的东西呈丝状,里面还夹了细小的树叶,脏兮兮乱糟糟,她看向张玉兰,幸灾乐祸地说道:“二姐,这就是你给晓梦准备的两百一床的蚕丝被?这不就是柳絮吗?这东西春天到处都是啊,还用得着花两百去买?”
张玉菊的声音越说越大,这一年来吴家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亲姐妹彼此间也有比较,眼看张玉兰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却不想着姐妹们,她早就心有怨气。
在她的嚷嚷下,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真是柳絮啊!这么多树叶!”
“玉兰,你是被骗了啊!”
张玉兰脸色忽青忽白,拿起一旁的剪刀,将张玉菊剪开的那床被子拉出来,彻底剪开,里面装的全是柳絮,她又拉出另一床好的,一剪开,还是柳絮。
一连剪了五六床,全是柳絮,张玉兰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她女儿嫁厂长,顶顶风光的婚礼,被这十床假冒蚕丝被给弄得脸面全无。
吴晓梦闻讯赶来,看到她,张玉兰更是愧疚得想扇自己巴掌,“晓梦,妈被百货商场的人给骗了啊!两千块买来一堆这玩意!”
吴晓梦大概看了一下,问张玉兰,“妈,你真是在商场买的?”
张玉兰连连点头,“真的!我对天发誓,真是在商场买的!”
刘秀英也赶了过来,看到一地随风起舞的柳絮,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看到刘秀英,张玉兰找到了证人,她生怕吴晓梦以为她想贪这两千块钱,以次充好,故意给她买了这柳絮做的假冒蚕丝被,“秀英来了!秀英,你过来,那天你跟我一起去的百货商场,我给商场卖蚕丝被的,交了两百块定金,订了十床被子。”
刘秀英点头,“是,我跟妈一起去的。”
“小票呢?”吴晓梦问,因为蚕丝被的流行,城里很多卖假冒蚕丝被的商贩,一不小心就容易上当,商场里卖两百的蚕丝被,在他们手上二十块就能买到,但都是这种柳絮冒充的,不剪开根本就不会发现端倪,因为柳絮本来就很轻,但下水之后就会结成一坨,而且不保暖。
“在...在你大嫂那呢。我订了蚕丝被就回家了,后面是你大嫂去拿的。”
吴晓梦将目光转向了刘秀英,刘秀英明显慌乱起来,“小票...小票我给弄丢了。”
“妈,没事,那就不要棉被了,我们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什么都已经买好了。”
张玉兰气得直抹泪,一边骂商场黑心,一边怪自己太蠢。
吴能文也赶了过来,听到张玉兰哭买到了假的蚕丝被,想起自己之前偶遇刘秀英跟路边一个卖被子的小商贩说话,他一走过去,刘秀英就匆忙走开了,现在想想,这一切都对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到了刘秀英的身上。
吴晓梦已经猜到了,但是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她不想闹得难看,这么多亲戚在,闹起来丢脸,没想到被吴能文一语道破。
张玉兰也听出不对了,她冲到刘秀英面前,死死地瞪着她,“秀英,是不是你把我买的蚕丝被掉包了?”张玉兰必须要弄清楚,克扣女儿嫁妆,这传出去,她老脸都没了。
“没有啊,妈...我没有。”刘秀英还在试图狡辩,可一个巴掌却搧在了她脸上,吴能武一脸的愤怒。
“刘秀英,你还是个人吗?晓梦的嫁妆你都要贪?”
吴能文突然动手打人,被亲戚们拦了下来,刘秀英捂着脸,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张玉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刘秀英,这个向来懂事的大儿媳,真的掉包了蚕丝被?
“秀英啊,我给了你一千八百块,你说你贪这点钱做什么啊?”
一千八,对普通人确实是一大笔钱,但是对于自己经营饭馆的刘秀英他们来说,真的不算很多钱,她想不通刘秀英为什么要贪墨这笔钱。
吴能文打完了人,张玉梅将他拦着,免得他再冲过去。
“能文,听大姨的,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动手!”
吴能文看了一眼伤心的张玉兰,又看了看吴晓梦,蹲在地上,猛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晓梦,都是大哥不好...”
吴晓梦走过去,拉起吴能文,“大哥,你们店出了什么事?”
张玉梅将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吴家人,还细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吴能文指了指刘秀英,“你大嫂将他们那一家子都给弄进了店铺,偷拿的偷拿,偷懒的偷懒,好好的店铺,这个月倒亏了两千块钱!”
刘秀英听不得他说自家亲戚坏话,在她看来,那是自己的亲姐妹,怎么可能会偷拿她的钱,这个月之所以会亏钱,肯定是生意被老店和吴能富的店抢走了。
吴能文又说道:“房子也被她拿给了她亲姨夫装修,进展没看到,隔三差五的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要钱,前前后后拿了三四千块了!”
吴晓梦听得心惊,三四千,都足够重新买一套房子了。
看来刘秀英是没钱装房子了,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这一千八百块头上来。
刘秀英知道事情彻底暴露了,她丧着脸对吴晓梦说道:“晓梦,嫂子真不是故意的,那卖我被子的人跟我说,蚕丝被的价格就是被商场故意炒起来的,其实商场也是在他们那里拿货,一条二十块的被子,商场愣是涨了十倍卖,我以为都是一样的,哪知道会上了他们的当...晓梦,你要原谅嫂子。”
第77章 第 77 章
“你把钱还给妈, 这些柳絮被子,你留着盖吧。”好好的婚礼,被刘秀英整了这么一出, 吴晓梦没办法不生气。
“钱都给我姨夫了,他拿去买瓷砖了。”刘秀英小声地说。
吴能文跳了起来,指着刘秀英的鼻子,“刘秀英, 我告诉你, 等晓梦结完婚, 你就去把你家的那些亲戚全部给我赶走,把这一千八还给妈, 你要是不照做,咱们就离婚!”
十几年的夫妻,两个孩子,吴能文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 可见是气得很了。
刘秀英惨白着脸, 不敢再争辩。
吴晓梦不稀罕蚕丝被,可这是张玉兰对女儿的心意, 被刘秀英破坏了,让她原谅不可能,“妈,送嫁的人换成大姨吧。”
刘秀英白了脸,本来送嫁的人定了是她, 吴晓梦竟然临时要换人, 这是明着打她的脸, 但她没脸不满。
张玉兰一口答应,“行, 我一会儿就跟你大姨说。”
但脸已经丢了,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吴家大儿媳妇为了一千八百块钱,以次充好,用破柳絮假冒了蚕丝被,刘秀英的名声一时间臭得跟狗屎一样。
李红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看热闹,完全没有凑上去的意思,吴晓梦偶尔看了她一眼,暗暗吃了一惊,才一两个月不见,李红就已经瘦脱了相,她怀里的儿子倒是养得白白胖胖,双眼滴溜溜地转,就是怎么看都没有吴家人的影子,也不像李红。
张丽在厨房忙出忙进的,她卖豆腐挣了不少钱,如今在城里摆地摊卖衣服,这次是特意歇业回来帮忙的。
不像林峰的三个孩子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样子,张丽的三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听说被张丽带进城上学了。
波波他们今年没能去城里上学,刘秀英一定要买个好的学区房才肯给他们转学。此时十来个孩子在院子外面捡鞭炮玩,农村孩子都这样放养,没人在意一声鞭炮响,一直到院子外面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波波飞着进来找大人,看到吴能富,一把拉住小叔,“小叔,快,汪明明被鞭炮炸伤了!”
汪明明是张丽的大儿子,他一边往外跑,一边让波波去通知张丽。
等吴能富赶到,才知道是几个孩子放鞭炮玩,汪明明点着了鞭炮之后没有丢出去,在手里炸了,右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正张着嘴哭呢。
吴能富一把将孩子背起,往村卫生院赶去。
张丽得知消息,解开围裙就跟了上来,两人将孩子送到了卫生院,好在伤势不重,上了药绑了绷带就算完了。
得知儿子没事,张丽这才开始教训孩子。
吴能富在旁边帮孩子说话,“下次注意就行了,男孩就喜欢鞭炮。”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张丽,进了城之后的张丽焕然一新,烫了头发,穿着广东那边最时髦的衣服,脸上擦着粉,还抹着口红,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大姑娘。
“张丽姐,我听我妈说,你现在在城里做服装生意,怎么不来找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事也好照应呐。”吴能富挠了挠头。
张丽看向吴能富,她笑道:“就是小本生意,摆地摊卖点服装,挣点钱糊口。我听说你们的店做得挺好。”
“你住在哪啊,有时间我过去看你。”吴能富又问。
张丽摸了摸儿子的头,他们租在一个小民房里。她本不想告诉吴能富,架不住吴能富缠着问,只好将地址给他了,又怕他赶了个空,叮嘱他,“我白天要在外面摆摊,晚上才回家。”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红着脸,领着儿子走了。
次日一早,迎亲的车队就来了,光是轿车就来了八辆,除了陆韫自己的吉普,其他全是桑塔纳,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四辆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