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仙尊不可说的二三事》、《霸道狐夫爱上我》、《娇软美人带球跑》......
那一刻秦渊的眼前仿佛炸开一束火,上次看妹妹的反应,应是对裴世子并无男女之情。
可是如果他把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带回府,裴世子又长得好,万一妹妹再对他芳心暗许,那不就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越想越可怕,秦大公子立刻开始了紧张的选书之路,于是乎,他被妹妹嫌弃了。 秦渊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妹妹那明晃晃的目光审视了,借口要温书,匆忙离开。
秦姝意无奈地看着自家兄长离去的身影,又翻起了桌上厚厚的一摞书,看到一半,她却鬼使神差地直接抽出了最后一本。
映入眼帘的是一部薄而旧的无字书,秦姝意小心地翻开书的扉页,上面只有浅浅的几个字。
“永初八年。”
她又耐着性子翻开了后面的几页,这似乎是一部记录奇诡异闻的杂书,里面的内容毫无规律。
有让男子龙/精虎/猛的良药;有让妇人一举得男的偏方;还有异世之人穿越回原来世界的方法......
可见此书的主人时间和精力都十分充足,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也能被他拼凑在一起,还专门写成了一本书。
少女托着下巴,纤细的手指翻动着眼前的书籍,突然停住动作。
她挺直脊背,仔细地盯着那几行写得歪七扭八的字,平静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主以……心,一生功德,百病缠身;辅之亲友夙愿,佛前自贡长明灯,可得……”
短短几句话,却好像被人刻意涂去,墨迹晕染,已经分辨不清具体的字迹。
秦姝意又看了几遍那特殊的要求,喃喃念出最后的几个字:“可得......”
可得什么?
这邪门的方子又求的是什么?
是长生灵药,还是通灵法门呢?
她盯着瞧了瞧,愈发觉得头晕目眩,又下意识地断定这本书不能扔,只好暂时将其放在了梳妆台的夹层里,只是许久没有再翻出来读。
——
初春的天还带着点寒意,庭院中的草木冒了嫩芽,正在秦姝意百无聊赖地画着院中景时,秋棠却引了另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她画得专心,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屋里多了一个人,少女悄悄解下肩上的轻裘披风,递给了身旁的侍女,暗示噤声,自己则悄悄站到了画案边。
不知过了多久,秦姝意才将笔搁在墨砚上,转了转麻木的手腕,叹道:“终于画完了。” “起势清逸,落笔浑然,画技无可指摘,可画师却心不在此。”身侧响起女子温柔如水的声音。
秦姝意一时有些茫然,转头正看见笑盈盈的卢月凝,惊讶道:“卢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少女欣喜的神色,卢月凝伸出手搀着她坐到了一旁的红木罗汉床上,自己则坐在了炕几的另一边,语气里带着点细微的责备。
“你脚伤尚未好全,怎能为了一幅画枯坐那么久?实在是不应该。”
秦姝意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自觉理亏地答道:“今日实在是闷得慌,我倒也没想到这一坐就是那么久。”
心念一转,她又岔开话题,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说道:“姐姐不愧是第一才女,只需略扫一眼便能会意,只是不知姐姐晓不晓得画师心在何处?”
卢月凝看到她拐着弯夸赞的模样,也轻笑起来:“你这个小滑头,分明是怕我说你,自己先拿个虚名唬住我!”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又问道:“姐姐这些天倒来得勤,是赵姨娘没有拦你么?”
卢御史在朝为官,御史台的奏章又一向琐碎繁杂,不能常顾府中。
卢月凝与这位庶母抬头不见低头见,被她管束得极严,这一月却比从前自由许多。
卢月凝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淡淡道:“姨娘最近似乎也很忙,而且自暮秋广济寺一行后,姨娘便心事重重,连身边嬷嬷出府的次数也多了。”
闻言,秦姝意心头却浮现一丝疑惑,以赵姨娘的性子,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这种人就像暗处蛰伏的毒蛇,只会一计不成、另生一计。
心事重重,频繁外出?
难道她布的局还能在外面不成?
卢月凝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道:“这次春猎,姨娘罕见地找了祖父,乞求同行。”
秦姝意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不解地问:“妾室竟这般张狂么?卢祖翁一向严正,怎么可能答应她这般无礼的请求?”
卢月凝的声音极低,秀美冷然的脸上露出丝愧意,“是为了我。”
第26章
“是为了我。”卢月凝重复道。
屋中静了许久, 她才缓缓地解释道:“祖父自上元节那日犯了旧疾后,身体一直不如意,这次春猎向陛下告了假, 可担心我出事,便应了姨娘的请求。”
是了, 春猎是皇家祖制, 卢御史上次因嫡亲孙女的事闹了一番,倘若御史府无人应邀, 那就是明晃晃地在对圣人表达不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面前的少女生父惨遭不测,生母又削发为尼, 血亲寥寥,本是痛苦不堪的一生,却幸而还有个一心为她考虑的祖父, 不至于孑然一身。
秦姝意蓦然想到宫宴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为了孙女的清誉, 分毫不让,哪怕豁上性命也要为她遮挡风雨。
又想到了以子女婚事作谈判砝码、用以在权贵圈子里扎根的姜家。
耄耋老翁犹怜儿, 可敬其拳拳爱子之心;可那利益熏心、贪欲不足的小人, 却实在可恨。
这些人一脚踏入不见底的深渊, 满心是滔天富贵、泼天权势, 却不想这样虚伪的背后究竟值当不值当。
“还是卢祖翁想得周到,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待想通其中关窍, 秦姝意秀眉舒展,轻声应和。
卢月凝只是抿紧了唇, 她与祖父相依为命,情谊深厚, 自然不会违逆长辈。
可赵姨娘求随同一事显然出乎意料,春猎是皇室大臣往年的固定活动,从前赵姨娘并未提过这般要求,只这次一反常态。
承秦姝意在广济寺时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不是眼瞎耳聋的残废,回府后自然对这对母女生了戒心。
只是不知为何,赵姨娘去年年底时莫名被蛇虫缠上,虽都是些无毒的畜生,瞧着却极可怖,洒了满院雄黄也无甚作用。
待蛇虫散去,赵姨娘心中也留下了阴影,庶妹一心照顾受了惊的母亲,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她在府中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很是惬意。
如今赵姨娘却对春猎一事这般上心,难免让她生疑,能参加春猎的都是权贵世家,何况卢月婉今年已经及笄。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赵姨娘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照顾她,而是为了给庶妹找个乘龙快婿。
但这也只是猜测罢了,自上次姜衙内举止不端一事后,祖父便十分担心自己。
就算直接说出这些,到时候赵姨娘矢口否认,祖父为了她也只会将此事轻飘飘揭过。
真的被她猜中了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出阁前也免不了要跟这赵姨娘母女熬上一阵的。
庶母既一心为卢月婉讨个称心如意的姻缘,她亦是女儿,更不应置喙此事。
索性还是当从不知晓的好,只要不伤及御史府颜面,不为难祖父,她到时自然会闭眼捂耳。
既来之,则安之。
事情已成定局,届时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心绪渐渐宁静下来,卢月凝脑海里猛然想起最近街上流传甚广的一件事。
想来面前的少女因为受了伤,近日又没有出过门,或许还不知道那件事。
她低声道:“妹妹可知姜蓉生了场重病,姜太尉已经禀告陛下,请求推迟婚期了。”
卢月凝权当解闷的事情说,可秦姝意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她不经意地绞了绞手指,强压着情绪道:“姜三小姐,那位穆王妃?”
卢月凝点点头,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屑,眉尖微蹙,轻声呵斥。
“趋炎附势的鼠辈,如今姜蓉与势弱的穆王定下婚约,他身为准岳丈却频频为难穆王,这板上钉钉的婚事还能再出什么变故不成?真是鼠目寸光!”
秦姝意听她说完,眸光却猛地一震,沉声道:“若是这出戏唱的是贼喊捉贼呢?”
自年底宫宴时,卢月凝便对姜家再无分毫好感,现下更厌烦他们这副虚伪的做派。
她疑惑地反问道:“妹妹的意思难不成是穆王让准王妃装病?”
她沉思片刻,笃定地反驳。
“这怎么会呢?且不说三殿下素来温和淡泊,从不与人为恶;便是这场婚约细细琢磨,对他也是有益处的,算得上天作之合,他也没理由主动去毁掉这段姻缘。”
顿了顿卢月凝又轻斥道:“反倒是姜家,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般刁难穆王,自家女儿嫁过去后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秦姝意并没有开口解释。
萧承豫的假面戴得太久,旁人怎会相信那副和善的伪装下是欲壑难填?
倘若不是前世的惨状历历在目,恐怕她也不会轻易相信,披着一层雅士外皮的穆王殿下居然是个伪君子。
秦姝意竭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做任何事都要徐徐图之,何况是这样一盘风云变幻的大棋。
在不知萧承豫目的前,她不能自乱阵脚,临上阵却灭自家威风可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天色渐晚,御史府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口,卢月凝起身告别,只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养。
秦姝意脚伤未好全,不利于行,只好让秋棠代替自己送卢月凝出府。
——
窗外月牙弯弯,皎洁的月光也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春桃细心地点上蜡烛,一室明亮。
少女端着绣架倚在身后的靠枕上,穿针引线,专心致志地绣着手上的兰花图。
卢月凝的想法不是凭空猜测,这正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高宗恐怕也是这样以为。
但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萧承豫是无辜的不受宠皇子,是姜家过河拆桥、趋炎附势,她也不会认为此事就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凡事所求的不外乎一个“为什么”,对才被皇帝打压不久的姜盛惟来说,利字当头,更是如此。
倘若真是姜太尉存心作梗,刁难萧承豫,这对已经露出颓势的姜家能有什么好处?
再说萧承豫如今初封亲王,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根基都尚且不稳,他竟甘心吞下这颗苦果?
于姜家,于穆王,这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又何必费劲了心思搭台来唱这样一出戏?
如卢月凝那般对姜家有成见的人,自然会同情穆王;可对一些不了解的人而言,这位三皇子便是处处受掣肘的亲王,有损名望。
除非,推迟婚约给萧承豫带来的利益远胜过这些,夫妻数载,秦姝意了解他,城府深沉,手段狠戾。
推迟婚约,还要借姜家求高宗松口,这般匆忙,萧承豫求的到底是什么?
拼着不要积攒了那么多年的声望,也要让他赌一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