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军本来想弯腰抱她起来, 可是,想到这年代, 男女大防,他立刻回屋喊他妈。
范菊花听到是林小芳病倒在她家门口, 有些不高兴,“她病了来我们家门口干啥?”
宋向军自然知道刘兰花有多忽视这个女儿,随口说了一句,“兴许是林婶子一家没听到呢。”
范菊花像看傻子似的瞅了一眼自家大儿子,不屑地撇嘴,“我看她就是不想花钱。她都不拿小芳当人看的。”
不过,虽然她很不满,可到底还是下床了,跟着宋向军一起到了大门口。
此时的林小芳似乎更难受了,哼哼唧唧的,似乎很不舒服。
范菊花弯腰用手直接探向林小芳的额头,入手之入滚烫如火炉,范菊花忍不住惊呼起来,“天!烧得这么厉害!”
林小芳似乎是烧得糊涂了,指着远处的房顶,有气无力地道,“那个房顶怎么有两个猴子站在那呀?”
宋向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哪是猴子呀,分明是大树投下的阴影。
宋向军马上反应过来,林小芳这是烧得太厉害,已经出现幻觉了,不由有些急了,“妈,她已经烧糊涂了。”正想弯腰把人抱起,范菊花忙拉开了他,“你可不能碰小芳,要不然你林婶子会告你耍流氓。”
宋向军有些犹豫,他妈可抱不动林小芳。他想了想,立刻跑到东屋门口,不停拍门喊人,“二婶,二婶,有事,你出来下好吗?”
之所以找徐大翠,而不是刘美琴,是因为徐大翠虽然嘴碎,可人却非常热心,有副好心肠。
徐大翠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她,揉着眼睛,睁开眼,侧耳听到真的有人喊她,她打了个哈欠,“是谁呀?”
“是我,向军。”
他的声音很焦急,仿佛天踏下来一样,徐大翠一个机灵醒神了,立刻穿衣下床,走到外间,看到自己两个孩子身上的被子都给踢掉了,忙给他们盖上。
做完这些,她才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向军咋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啥呢?”
宋向军有些焦急,这都已经发了大烧了,脑子都有可能烧糊涂的呀,“是隔壁林婶子家的小芳发了高烧。”
听到这话,徐大翠立刻把衣服穿好,走到大门口,也顾不得啥了,立刻和范菊花一起抬起林小芳,直接道,“快点到村卫生所那边。”
刚走了两步,徐大翠又想起来了,“大国现在估计在家呢,向军,你赶紧到大国家找他,让他赶紧到卫生所那边。”
大国是卫生所那边的大夫,卫生所就开在林家村与陈家村交界的地方,属于附近几个村子共用的卫生所。ヽ(*^^*)ノ泡(*??╰╯`?)?沫ヾ(^▽^*)))小(*?︶?*).。.:*?说≧▽≦ヾ(@^▽^@)ノ 娃( ?° ?? ?°)?娃?*。?(ˊωˋ*)??*。整ヾ(≧∪≦*)ノ〃理 (-^〇^-)
听到这话,宋向军立刻锁门,跑向村后。
林大国家在村子后面,等他好不容易把人给喊醒了之后,两人火急火燎地往卫生所赶。
到了那边,林小芳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指着不远处的树影,晕晕乎乎地叫着,“范婶子,你看,那儿也有猴子。”
范菊花怕她着凉了,忙拉着她往廊檐下走,敷衍地说了一句,“婶子看到了。”
徐大翠也犯起了嘀咕,“这不会烧傻了吧?”
林大国看这情形,也知道这烧估计得有四十度了,立刻开门,还不忘提醒她们,“赶紧把人拉进来。”
等范菊花和徐大翠拉着人到了屋里,林大国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也不需要试温度了,,“她得赶紧挂水,这烧得这么厉害,怎么才来呢。”
范菊花和徐大翠都有些无语,这又不是她们家孩子,她们怎么能决定。
林大国也只是发些牢骚,都是一个村的,还能有啥不明白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
徐大翠对隔壁刘兰花特别看不上眼,在她眼里,能把孩子当奴隶使的人都是狠心人,不值得相交,现在听到有人跟她同一个想法,立刻像是找到了组织,忙附合道,“谁说不是呢,这要是我家孩子,我指定一早就送来了,也不会让她烧到说胡话的地步呀。”
范菊花不太会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人后面,进了里屋。
徐大翠把林小芳放在屋里的一张床上,这是特地去病人安置的床铺。病中的林小芳身体很虚撑不住似的,歪倒在床上,林大国拿了一床旧棉被给她盖上。
徐大翠觉得自己该把刘兰花那德行公之于众,对着林大国喋喋不休起来,“要不是这孩子难受,来拍咱家的门,大嫂起来给她开门,这孩子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你说刘兰花这当妈的,心咋这么狠呢。我看,她就不是人!老虎都不吃自己孩子呢。她刘兰花就能!”
林大国无奈说了一句,“那叫虎毒不食子。”,他边纠正边帮林小芳吊水,林小芳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大国扎针的时候,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到林大国纠正她的话,徐大翠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上面吊起来的瓶子,想了想,这挂水的钱总不能他们宋家出吧。别说,越想这事越有可能。刘兰花那没脸没皮的人,什么事她做不出呀。当下有些急了,便对一边的宋向军吩咐着,“向军,你脚程快,赶紧去把你林婶子家全都喊起来。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她心咋这么大呢。”
宋向军赶紧跑回村。
等人走了,林大国让他们都到外间,别打扰林小芳休息。
到了外间,徐大翠又跟林大国唠叨起来,“你说这正国这两口子,是不是猪托生的呀。我就不信小芳没有拍他们的门,肯定是这两口子不想花钱,就把她赶回去了。”
林大国尴尬地吱唔两声。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就算真是如此,他又能怎样。
徐大翠语重心常地道,“大国呀,你和正国家可是沾亲带故的,你可得劝劝他呀。人不能这么干呀,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丫头片子怎么了?咱可不能搞封建那一套,把女儿当丫环使。”
林大国惊得不行,忙撇清关系,“大嫂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我们家和正国家可都出五服了。”
徐大翠对他的话很不满意,她摆摆手,“你们都姓林。随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林字。何况你们还是一个村子的,我问你,你太爷爷和他太爷爷是不是堂兄弟?你们一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人?”
林大国掰着指头算,一百年前他们的确是一家人。难道这事自己真能管管?
“咱们要不是一个村的,怕正国那两口子坏了林家村的名声,我管那么多干啥。我有那么闲吗?”
林大国羞愧的脸都红了。看来还是他的觉悟不够高。
范菊花却在心里暗暗吐槽:你不闲,谁家有事你都凑过去听几耳朵。不过,她也没有拆台,看着徐大翠把林大国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村里人谁不知道林大国这人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可他在村子里的威望还是挺高的,因为他是卫生所的大夫。谁家孩子身体不舒服,都要过来找他。
两个人说得正热络着,从门外传来一阵骂声。
“这个骚|蹄子咋这么会作妖呢,深更半夜的,吵得老娘连觉都睡不安生,怎么不烧死她呢!你们也是,救她干啥?害得老娘睡不好觉。”
屋里的人听到这骂声,脸色都有几分不好看。
等刘兰花进屋,谁也没有起来。刘兰花也没在意别人对她的脸色。
林大国冷着脸,报价钱,“一共一块三毛钱。”
一块三毛钱?刘兰花嚷嚷开了,“啥?一块三毛钱?你咋不去抢啊。”
说着,在屋里滴溜了几眼,没看到林小芳,看到屋里还有个门,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看到林小芳躺在床上睡觉,就要冲过去拔针。
宋向军立刻拦住了她,刚才她那动作和表情,宋向军就觉得不对劲,一直跟着她,现在见到她心这么狠,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拦住了她。
“她是我闺女,你拦着我干啥?你出药钱呐?”
宋向军气得不行,“这药已经用了,你拔了也没用了。还是要掏钱的。”
刘兰花挣扎地身躯一顿,立刻转身看向追进来的林大国,“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大国板着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还用说!你家闺女现在是病人,她用过的东西,能让别人用吗?不怕感染别人呐?”
刘兰花气得不行,所幸坐在地上,耍起赖来,“林大国,我没让你打针,是你自己打的,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现在还问我要钱,我哪有呀。”
林大国气得不行,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她道,“你再说一句试试!我管你出不出钱呢,到时候,我直接让会计从你家的工分里头扣。”
刘兰花傻眼了,她干嚎的动作一窒,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腆着脸讨好他,“大国啊,你看我们家也挺难的,四个孩子呢,三个小的还那啥也不能干,你看队上能不能报一点儿?”
医药费报销这事儿,几乎是这年代的常事儿,可关键是队里根本没有一分钱,怎么可能会有人给她报销。
林大国不想管这事儿,所幸把责任往队长那里推,“队里报销是队长管的,我一个大夫也管不着呀。再说,正浩还是你家二伯呢,你跟他关系不比我亲呐!”
刘兰花一愣,也是!她找正浩去!
说着,又风风火火跑出卫生所。
宋家三房就是大队会计,徐大翠常听刘美琴念叨,队里账上那是一分钱也没有。所以徐大翠对队里的情况了若指掌,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立刻撇嘴,有些好笑,“她这是做梦呢,队里一分钱也没有,报个屁呀。”
事实却让徐大翠失望了,林正浩这个大队长不仅给报销了了,还是全报。
刘兰花喜滋滋地跑回家。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毕竟这年头谁家不生病呢。之前有的人家生病了,可队里却只报了一点点,心里不服就去找林正浩算账。
林正浩打着吹欠,语气有了几分无奈,“这钱不是队里出的,是从我这掏的,弟妹她大半夜跑来闹,我还要不要睡觉!我嘴一快,就给应下来了,但我也不能让队里出钱呐,所以,这钱我自己给出了。不信,你去问会计,查查队里的账。”
别人看他那双眼睛下面乌黑的眼圈,只能把不满咽下去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无不对他表示同情,有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弟妹,林正浩也是命苦。
只有廖翠芬一脸麻目地看着这一幕,对这个虚伪的男人,更加不屑了。
第30章 、
第二天一大早, 挂完水之后的林小芳整个人都精神了。
到底是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 稍微挂点水就能好。
宋向军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又听到隔壁刘兰花骂骂咧咧的声音,“快点干活!你当你是旧社会里的小.姐呐, 还学会躲懒了。”
“妈,我没有!”林小芳硬着头皮替自己辩驳了一句。
“还敢顶嘴!”接着就是一阵劈里啪啦的打骂声和林小芳凄厉的哀嚎声。
在静寂的早上,这声嚎叫显得特别凄惨,让人听了心生同情。
在农村乡下,因为没有电视,广播这种娱乐设施,村民们就特别喜欢看热闹,或是凑在一起说八卦。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听到这么一声高亮的哭喊声。
村民们立刻端起自己的粥碗,往林正国家门口跑。
宋向军没有出去,他一个大男人, 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架, 岂不是给人说嘴的机会, 他倒没什么,也不在乎, 可对林小芳的名声不好。
他没兴趣听, 可家里其他人却非常有兴致。
今天是周末。家里的孩子都在家,听到有热闹看, 全都呼啦啦地跑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宋向党活灵活现地把事情比划了一遍。
说完了之后, 人小鬼大的宋向党颇有几分不解,皱眉看向宋向军,提问,“刘婶子怎么这么对小芳姐姐呀。她哭得好惨。”
向民也是不理解,“是啊,昨天晚上才挂完水,身体还没好呢,连饭也不给小芳姐吃一口,就让她干活。太惨了。”
宋春丽却对此毫无反应,她这人很凉薄,看到林小芳的惨状时,她由此及彼,想要出人投地的心思更浓烈了。
宋向军看着面前三人不同反应,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低下头看着向民和向党,“在乡下,女性都是弱势群体,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媳妇。别让任何人欺负她,要保护她。”
向党和向民这年纪对媳妇还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要保护别人。听到自家大哥的话,重重地点头。
宋春丽却皱着眉头,心里暗道:为什么要别人保护,别人能跟着你一辈子吗?如果她是林小芳,宁愿把林家人全都毒死,然后拿着林家的钱逃跑,也不在林家放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子,临了还要被他们当狗一样的贱卖了,一辈子都毁了。说到底,还是她蠢,蠢人不狠,活该她被人欺负。
今天,拉架的人那么多,可有用吗?到头来,她该干的活照样要干,一点也没有少,甚至惹怒了刘兰花,连饭也没得吃。真是蠢的没边了。
林家与宋家交界的墙头上长满了野草,那野草又密又长,仿佛是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宋向军看了一眼隔壁林家,一间红砖瓦房,两间茅草屋,心中有了一丝决断。
等下午,宋向军看着林小芳拎着大篮子到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