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爷背着双手，一边走，一边撮着烟袋锅，斜睨着自家小闺女，“你这个蠢女娃子，你没听到刚才你大娘的话吗？”
“听是听到了。”太直接了，谁一开口就是借钱的话没有……太不给面子了，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沈三爷又问：“那你没见到你二娘刚才边走边骂吗？”
“……”来时的路上看到二娘骂骂咧咧的样子了，诶！难道爹的意思是……
“说明根本没借到。”沈三爷耸耸肩，心里觉得郑茂珍特厉害，大嫂不愧是大嫂，“也是，如果咱家突然多了那么多钱，无数的人跑来借钱，我也不会给。”
沈松兰不吭声。
沈三爷看着小闺女不作声的样子，“都马上要嫁人了，还不懂人情世故，唉。咱们今天虽然没去借钱，但却给你大娘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沈松兰嘟嘟囔囔着：“要什么好印象啊，人家现在发财了，就咱们还是穷光蛋。”
“你这个瓜娃子，懂什么叫人情世故吗。”能在这一场伐树中，偷偷的伐了那么多棵树，一跃成为整个公社最富的人。我大哥可真是厉害！等以后老沈家先富起来了，有余钱了，到时候他们家干个什么事儿，想必大哥也不会见死不救。
这次不借，是放长线钓大鱼。
沈三爷心想，从明天开始，这老沈头的家里恐怕要被踏破门槛儿了。毕竟田主任当着大半个公社人的面，将几千块钱给了老沈家，这事儿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公社，甚至于，半个县城都是有可能的。
大嫂郑茂珍的娘家人和兄弟姐妹们，几个媳妇儿的娘家人兄弟姐妹们，这批人会闻风而动，像是嗅到花香的蜜蜂，即将蜂拥而至。
不过，以大嫂今天能果断拒绝他们的个性，想来，对付这堆人根本不在话下。
*
沈三爷猜的非常正确，不过他漏算了一点，这个世界上，不缺脸皮厚的人，他前脚一走，村里几个跟郑茂珍关系不错人，像是胡月红家的老头儿，竟然也腆着脸来借钱了，说是想借个一百……还有几个经常在公社农场一道干活儿的老太太家，都亲自来借钱了！
当然，被郑茂珍很直接的拒绝了，没借到钱的人临走时都骂骂咧咧，仿佛是老沈家欠了他们似的。
连续击退好几拨借钱的人，郑茂珍说的口干舌燥，杨彩梅赶紧给婆婆倒水。
男人们都回去睡觉了，只剩下郑茂珍跟儿媳妇儿还有娃们坐在堂屋内，一个个唉声叹气，孩子们全都有点大开眼界无言以对，他们没想到第一次多了笔巨款，这上门借钱的人就跟苍蝇一般多。媳妇儿们在忖度着，婆婆这么厉害的人都被借钱的人给折磨的无语了，换做她们，恐怕完全招架不住。
郑茂珍坐在那里沉思时，小沈娇小声的碎碎念着。
“难道钱多了还是坏事？”
郑茂珍听到后直接乐了，揉着小呆瓜的脑袋，眼神慈爱的说：“钱多了自然是好事。但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烫手山芋嘛！你要是有钱了，你得有保护这笔钱的能力，否则财来财去，一场空。”
第284章 各自心思
然后郑茂珍进里屋。老沈头已经睡着了，她就没吵醒他，她将枕头下的钱拿出来，坐在堂屋内，望着几个儿媳妇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钱点好，分开，然后道。
“去除零头，五千块。我和你爹一千，老二老三老四皆一千。算是明年分你们，提前分给你们的钱。到时候就不会再分了。恩……老大少给一百，因为之前给你了一百了。所以这次九百。剩下的零头给老五留着。”
语毕，郑茂珍环伺了一圈几个儿媳妇儿，“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来。”
大家全都高兴死了，还能有什么不满，而且这次关于钱的事情，婆婆也没说要给两个闺女，毕竟俩闺女嫁出去了，都有各自的家庭了，这次的钱是伐树来的。是家里男人们的贡献，大家都觉得婆婆好明智。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董丽霞有些紧张的绞着手，叫道：“妈。”
“说。”郑茂珍问，心想，莫非她嫌弃少给她家一百？
“我们那九百可以先放在你那里不？”董丽霞赶紧说明了原因。
郑茂珍没懂：“恩？”
小沈娇也是愣愣的望着董丽霞。
“我怕我娘家来人要，到时候我……”
董丽霞挠着头，说这话很不好意思，她今天下午坐在这里看了两小时，借钱的人差点能踩破门槛儿，婆婆是个果断又无情的人，能做到得罪别人，她不行啊，她可以跟几个妯娌之间互相算计，但明天若是亲爹得知风声，来借钱的话，她如果不给，她觉得她爹肯定会把他家给翻个底朝天，都要把钱给翻出来，一想到这些事，董丽霞就发怵，“这钱我想给大宝二宝留着，到时候娶媳妇儿用。妈，你就先帮忙保管着。”
一旁的沈大宝和二宝也愣了愣，没想到妈考虑的这么周到。
郑茂珍看了一眼她：“行。你随时要，随时开口。”
张凤英一看大嫂这么聪明，当即也赶紧道：“妈，我……”
“你们的钱自己拿着。”郑茂珍一点也不想管闲事，直接就将一沓钱给了张凤英手上，再把剩下两沓给了杨彩梅和周根喜。
周根喜身体已经三天已经好多了。她看到钱后，立刻就把钱揣到衣兜里了。
郑茂珍道：“隔壁张嫂家之前因为要菜的事情闹得很难看，村里也有很多家都因为亲戚要菜打了一架，并且当场断亲了。”
张凤英欲言又止，似乎一脸为难。
郑茂珍坚决道：“如果都让我保存的话，咱家的亲戚会络绎不绝的上门借钱！你拒绝一次，我估计有的人为了钱会脸皮厚的天天上门……”
杨彩梅是个心大的，随口就道：“咱们不借就行了……”
“你刚才没听到吗，有人说他孩子要娶媳妇儿，孙子要娶媳妇儿，东家要盖房，西家也要盖房。如果你手中有钱，却什么大事都不置办的话。还不愿意把钱借出去，那这段时间内咱家，真的就要跟所有亲戚断绝关系了，并且有可能这关系再也捡不回来了。”郑茂珍垂着头缓缓道。
大家都默不作声了。
小沈娇：“……”看来突然有钱也不是好事。
第285章 想不明白
七妞扭过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沈娇，像是要看出什么似的。
杨彩梅：“所以妈，你的意思是……”
郑茂珍咬咬牙：“我明天去求一下马三爷，整个公社和大队，也有人家一次性几家全都分出去，还要到庄子了，如果能要到庄子的话，就直接把你们都分了……”
几个儿媳妇儿都很是着急的望着婆婆。
郑茂珍又道：“要不到庄子的话，明年分。”
说完后，郑茂珍就说立刻到马三爷家里去一趟，将老大家的钱和自己的钱收好后，就要出门，临走前，看了一眼小沈娇，问她要不要去坐坐，小沈娇看到奶有些不自信的眼神，就说好，随手一老一小，手牵手去了马三爷家里。
留在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儿，除了董丽霞已经高高兴兴的带着大宝二宝三妞离开了，张凤英和周根喜都神情复杂起来。
“这么快……”周根喜呢喃着。
张凤英嘀咕着：“我不想现在分。”
“等下回来给妈说说。”杨彩梅建议道。
她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分。
*
整个公社都因为这次进山伐了树，挣得钱是自己的，大家都很开心的回家讨论着。还讨论着老沈家的神奇事迹。
只有老霍家的气氛稍微低沉了些。
家里挣了百十来块钱确实挺开心，但梁金萍听说老沈家伐了几百棵树后，就不蛋定了。
跟霍老头碎碎念了几百句，吃过饭后，还在嘀咕：“我现在还是没想明白，你说这到底，咋回事啊？”
大媳妇儿袁淑慎也附和着婆婆：“就是啊，我不相信正常人会伐几百棵树，又不是神仙。”
“神仙？”霍小龙嘀咕着妈妈说的那个词，陷入了沉思。
“……”二姐霍富蕴望着弟弟，摸着下巴，也缓缓地思考着。
梁金萍收拾了饭碗后，“老头子啊，你们真的不知道咋回事吗？”
霍老头心底也不对味，无奈的说：“马三爷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老沈头肯定第一，必然是有原因的。”
袁淑慎道：“我特地去杨大队长家说了一下这事儿，杨大队长说老沈头第一是正常的。没觉得什么奇怪。”
“可还是说不通啊。”梁金萍止不住的嘟囔着。
霍富蕴忍不住的小声说：“说不定是一直帮助小龙的神仙，这次帮助了老沈家。”
这话听到梁金萍的耳朵内，就相当不是滋味了，“什么鬼，神仙还挑挑拣拣换人帮不成？再说了，如果是守护神，怎么可能好好的换人。”
大姐霍富花想了想，道：“奶，你应该这么想，你凭什么说人家老沈家没守护神，难道你们忘记了，人家的麦田，突然粮食的产量整个公社第一。这次伐树又是独占鳌头。”一次是运气，两次的话……就不只是运气那么简单了。
霍富蕴见大姐都那么说了，也小小声补充着：“小龙不是和小福包同一天出生的吗？会不会有福气的是她啊。”
梁金萍瞬间炸开，“有什么福气啊，你会不会说话啊，那只是个小女娃罢了，还有福气？你确定？”
第286章 两个福气
“就是说啊，如果真有福气，那老沈家的老四生的就不该是女儿，肯定是儿子了。”袁淑慎撇嘴道。
转身揉了揉霍小龙的脑袋。
心想，我家小龙肯定是唯一有大福气的那个人！
梁金萍也斩钉截铁道：“女娃娃是不可能有福气的！”
霍老头在听着几个人的讨论，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道：“可是仔细想想，大部分时候，小龙出现的地方都有小福包！而且他家伐树挣了那么多钱，打的粮食又是全公社第一。”如果有福气的是小龙，那么打的粮食应该他家第一，伐树也该是他们霍家第一才对！
“老头子，你会不会说话啊。”梁金萍有些不高兴。
袁淑慎也开始思考起来：“爹说的很在理，但还有一点，可是菜地发疯的那天下午，菜地二次抽风时，小龙一个人在菜地里，那个小福包并不在！”她敏锐的指出问题的重点。
梁金萍一脸儿媳妇儿说得对的表情：“对对对，这一点很重要，没有那个小福包时，神仙还是帮助小龙的，所以小龙才是有福气的。”
霍小龙坐在爷的旁边一言不发。
霍富蕴看到家人因为这事儿争论不休，有些忍不住了，“爷、奶，我有个很大胆的假设。”
一家人都看向霍富蕴，包括霍小龙。
霍富蕴很少被家人这么集中注视着，不禁开始紧张起来，“如果非要在小福包在不在小龙身边来判断这事儿，貌似争论不出结果。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性。”
“恩？”霍老头好奇的看着孙女。
霍富蕴咽了咽口水，更紧张了：“两个娃都有福气？”
全家人都：“？”
霍富蕴知道她的话让大家都懵了，她说话声音更小了，“毕竟两个人是同一天晚上同时出生的。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众：………………
霍老头点头：“如果俩人都有福气，似乎就说得通了。”不然老沈家的事情根本没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