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朱江趁着农闲来看季招娣,也跟着来了。谁想,就出了这事。
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县里出面安抚了遇难家属,保证会厚葬遇难者,才让情绪激愤的家属将遗体送回了家。
青云大队的二十天的攻艰战,也在第18天匆匆结束。
阮棠收拾东西,准备跟季家人一起回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阮舟。
她冲着阮舟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阮舟这才低着头匆匆走了。
回村的路上,哭声震天。
季家的男人们轮流抬着朱江的遗体,季招娣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阮棠推着装满了东西的自行车,就跟在季招娣的身后。
不远不近,阮棠跟了季招娣一路,也看了季招娣的背影一路。
她有一个发现,季招娣好像怀孕了。
走路的架势不像个小姑娘,那姿势有一点儿外八。
第21章 情哥哥
谁也没有想到,吴金花会拦着门,不让朱江的遗体搁在院子里,生怕他早死的命格影响到了他家儿子。
季招娣哭着求她妈,被她妈甩了一巴掌,指着鼻子骂吃里扒外想害死自己亲弟弟。
季家亲戚没办法,只能将朱江搁在院外。等朱家父母赶来的时候,先是抱着儿子一通哭,而后就开始骂季大山夫妻俩丧良心,自己儿子当宝养,将别人儿子使唤得没了命……
天黑了,季奶奶和季南烽才回来,“有吃的吗?”
阮棠惊愕,“没吃饭?”
季南烽摇头,“别提了,金花婶想逼朱家人带走朱江的遗体,愣是没给朱家人一口吃的。大山叔就窝在屋檐下,一句话也不说。”
吴金花欺负朱家没人,只想让俩老的将独子的遗体弄回去了事,朱家村的村民们气不过,半个村子的都来了。
季家亲戚都劝吴金花跟朱家好好谈,朱家的聘礼三年前就收了,朱江就跟女婿也没差别。这些年,也没少帮着吴金花一家干活。
可吴金花一口咬定了没钱还聘礼,也没钱赔偿。朱家就提出让季招娣照旧嫁过去,代替儿子照顾朱家二老。吴金花也不愿意松口,朱江没了,季招娣还能再嫁人再收一份聘礼,攒着给她儿子娶媳妇。
季奶奶摇头,接过阮棠倒的水,一口喝了干净。
“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听,只想着算计人家。明天你们谁也别往那儿去,朱江是个好小子,每回来村里都会帮我挑满水缸,咱也不能在人没了后,由着吴金花作孽他爸妈。”
阮棠一家都没往吴金花去,其他人也都去。
朱家人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在吴金花家门口建了灵堂,来来去去都是朱家村的人来吊唁,吴金花想要再闹才发现自家亲戚一个都没来,气得她将季大山一顿骂,骂季家亲戚一个都不顶用。
朱家村半个多的人家都姓朱,听说朱家丧了独子还被人欺负成这样,朱家村的书记就找上了公社。朱江可是建设英雄,公社表示一定会管到底。
公社领导一来,一顿威逼恐吓,吴金花退回了一百聘礼,还赔偿了一百元。朱家人这才将朱江的遗体带了回去,季招娣要跟去送朱江最后一程,被吴金花打了。
公社还给每户人家补贴了一百元,还有十斤肉票,一斤糖票。
徐父作为大队长,管理不当被罚了一百元。胡老书记作为书记没有及时发现问题,也被罚了50元。这一百五十元,都作为慰问金给了受害者家属。
距离年三十也就只有三天,一家人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
吃了早饭后,季南烽趁着天好将房顶的稻草补一补,就阮棠将家中的被褥全都拆了,去了河边的洗床单。
因着大中午的,河边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洗衣服。
一个怀孕的小媳妇朝着阮棠招手,“阮知青,来这边,这里的位置好。”
“我叫刘卫芳,我男人就是胡建设,谢谢你昨天救了我男人。”刘卫芳是个圆脸的小媳妇,一笑起来嘴角就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阮棠与刘卫芳打了招呼,才将木桶放在了一旁。“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救人是我的本分。”
“我都听我公公说了,其他人都放弃了,就你一直没放弃,说你将人救回来时手都是抖的……”
“阮知青,你做的这些我们家都记在心里,原本昨晚就该上门感谢的,但是金花婶家也出了事,我婆婆说我们这时候上门来,怕金花婶不讲理记恨你们。等过年时,咱两家再好好走动走动。”
阮棠心惊肉跳地看着刘卫芳挺着肚子站起道歉,忙叮嘱怀着孕小心些,别落了水里。
刘卫芳脆生生地应了,“嗯,我会小心的呢。阮知青也结婚快一个月了,肚子有没有好消息?”
阮棠这阵子忙乱,都忘记了这事儿。她的小日子向来不大准,重生也有一个月了,小日子还没来,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自己已经怀孕了?
一想起怀孕,阮棠的心里就开始狂跳。
“应该没那么快吧?”话虽这般说着,但是阮棠的脸上却难掩兴奋地红扑扑的。
刘卫芳一看阮棠的小表情就知道可能有戏,没想到阮知青平时看起来挺高冷难相处的,原来知道自己要做妈妈了也跟她一样兴奋。
刘卫芳又说了不少对孩子的畅想,“这胎我想生个儿子,不是我重男轻女,我跟建设哥都年轻,想要儿子早晚都会有。我就是想着头胎是女儿,苦了女儿以后要照顾弟弟,要是儿子的话,还能保护妹妹……”
阮棠倒是意外刘卫芳将女儿看得这般重,毕竟村里人都重视儿子。
“我上头有两个哥哥,我上学都是我哥哥背着我,就来出去玩我被人揪了辫子,我哥哥们都会立刻给我报仇,绝不过夜。所以啊,我是真希望让我女儿也有哥哥疼呢。”
阮棠笑着道:“我只有一个弟弟,听你这么说有哥哥倒是挺好。”
“阮知青没哥哥?你男人一定很愿意做你的情哥哥。”
阮棠被调侃得红了脸,村里的小媳妇可真彪悍,什么话都敢说。
刘卫芳想起她的建设哥也红了脸,匆匆洗完了小衣服就走了。
等人走了,阮棠呼出一口浊气,甩开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绮念。
等阮棠将被子粗粗地捶了一遍,就往回走。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人在下游往河里去。
阮棠丢下木桶奔了过去,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是季招娣。
“招娣,你快回来。”
季招娣似是无所觉,一步一步地往河中央走去。
阮棠一咬牙,忍着冰冷入骨的河水,朝着季招娣走去。
阮棠一把抓着季招娣胳膊,将人往回岸上拖。“朱江在最后关头都要推开你,把生的机会留给你,就是让你现在去死的?你现在死了,对得起他吗?”
听到朱江的名字,季招娣悲声痛哭。“三嫂,你让我死吧。我太没用了,我妈揍我我就不敢去送江哥最后一程……明天江哥就要出殡,我今天死了明天正好可以跟他一起上路。”
阮棠的小腿已经开始发冷,再在河里泡下去,她怕她的娇娇出了意外。也怕季招娣出了意外。
“招娣,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怀孕了,”
季招娣猛地抬起了头,茫然地重复着阮棠的话:“我?怀孕了?”
第22章 这感觉还不赖
借此机会,阮棠哄着季招娣回了岸边,恰好季南烽兄弟俩来接人。
阮棠冻得嘴唇发白,哆嗦着让季南烽赶紧将季招娣带离河边,“我没事,你先带她回家,暖一暖。”
季南烽冷着脸,将阮棠的棉袄脱了,又脱了自己的军大衣将阮棠裹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将人打横抱起。“她都有勇气寻死,还能扛不了这点冷?”
季南烽大步走了,季小弟也想走,他担心他嫂子有没有事。
至于季招娣,虽然是他的堂姐,但是他一点都不熟。金花婶家的四个姐姐只知道干活,吃饭也从没上过桌,他都忘了多久没见过正脸。
但是,他到底还是怕季招娣再投河,那她嫂子的罪就白受了。
走了一半的路,季奶奶已经拿着大棉袄来了,将季招娣裹成了一团。“你这孩子,咋就想不开呢。”
季奶奶将人带回了家,帮她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又给她倒了热水。
全村的人都知道季招娣跳河了,吴金花一家却没有半点儿动静。只有季送娣偷偷地将季招娣的衣服送来。
至于阮棠被季南烽黑着脸带回家后,被脱了湿衣服后就塞到了被窝里。
阮棠在被窝里冻得牙齿打战,季南烽黑着脸将自己剥了干净,进了被窝夹住了阮棠冻得发冷的脚。
阮棠挣扎着要抽出脚,就被季南烽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手指头,“想年年长冻疮你就伸回去。”
“可是、可是外面来了好多人。我们这样不好,不好吧。”阮棠听到季招娣被带了回来,热心的大娘们都赶来帮忙了。
要是让人看到他们大白天锁着门在屋子里,怕是又要传他们腻歪不克制。
季南烽管不了这么多,强硬地将阮棠抱在怀里,手还上下搓着生暖。
阮棠被他搓得羞愤难当,那粗粝的手心搓过她的臀,她的后,她的月凶……
“季南烽,你撒开手,你是在借机占我便宜吗?”阮棠咬着唇,浑身又热又软乎。
季南烽态度却生冷:“我对阮英雄,不感兴趣。”
看着季南烽的臭脸,阮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由着他一顿乱搓,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一声。
阮棠将脸埋在季南烽怀里,听着季南烽咚咚咚地心跳声,那声音比敲鼓也是不输了。
哼,装得挺高冷。
小样。
等阮棠暖和后,季南烽就起了,出去了一趟端来了驱寒的生姜红糖水。
这一夜,季招娣没回去。吴金花一家也没有人来接。
阮棠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觉得背都僵硬了,一大早没等季南烽起来就麻溜地爬起来了。
出门一看,没想到季招娣已经站在了廊下。
“你在等我?”
季招娣点头,不敢看阮棠。“三嫂,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就这一点,阮棠自信不会看错。
季招娣双手不停地搓着,他一夜没睡。“三嫂你是能干人,你说我要怎么做?我妈一定不会让我把江哥的孩子生下来的。”
阮棠最不喜的就是季招娣这种面团一样的人,给她出了半天主意回头还不如他妈一个巴掌一个枣。
“你如果问的是阮医生,我只能说医生只管看病。你如果问的是三嫂,那我也没资格给你出主意。”
“你才二十二,这辈子还很长,谁也没办法为你的一生出主意,只有你自己拿主意了,这一生就算是后悔了,也能咬牙走下去。”
季招娣呐呐不再说话,吃了早饭后就回家了。